6、越南 白星分隊

1961年,約翰·肯尼迪總統在其短暫的任期之初,面臨著寮國的混亂局面——既有共產黨支持的叛亂,又有兩位親王之間為爭奪王位的勾心鬥角,還有軍方將領的爭權奪勢。而這種局面又因為這個國家的民族眾多而變得更加複雜。除了主要民族寮國族外,邊遠地區還居住著半原始的卡族和苗族部落。寮國人既不喜歡也不信任這些部落人。儘管這兩個部落的人通常能征善戰,但寮國人卻不想對他們進行武裝或訓練。

1954年的日內瓦會議使寮國獲得獨立,但隨後就發生了權力爭鬥。一邊是寮國王國政府,名義上是由國王領導,實際上是由中立的梭發那·富馬親王掌權。另一邊則是共產黨叛亂分子巴特寮 ,由梭發那·富馬親王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蘇發努馮親王領導並得到北越支持(儘管他們對南越更加感興趣)。到1959年,巴特寮已佔領了北方2個省,並以此為根據地繼續擴張勢力。從1959到1961年,寮國發生多次政變與反政變,局勢變得更加複雜,出現了領導1961年12月政變的富米·諾薩萬將軍領導的右翼勢力。與此同時,中立派失去了美國的支持(美國轉而支持諾薩萬將軍),與巴特寮走到一起,並向蘇聯尋求幫助。蘇聯人十分願意這樣做——可想而知,大多數援助都給了共產黨領導的巴特寮。

根據經典的「多米諾理論」,「我們必須對寮國採取一些措施」。如果寮國落入共產黨之手,那麼南越、柬埔寨和泰國還會遠嗎?儘管歷史證明多米諾理論是錯誤的,但它在當時似乎很有道理。

1960年法國駐寮國軍事使團撤離,1961年初美國特種部隊獲寮國官方同意正式進駐該國——他們的存在已不再是秘密的;他們可以穿美軍制服,戴綠色貝雷帽——並被剛剛組建的美國駐寮國軍事援助顧問團任命為白星流動訓練分隊。

這些分隊承擔許多任務:有一些成為新近建立的寮國軍事院校的教官,一些作為常規軍事顧問與寮國軍隊一起作戰,還有一些負責提供醫療援助或協調與通訊保障;為美國駐寮國軍事援助團收集情報;或者與山區少數民族密切接觸,包括幫助建立、裝備並訓練苗族及卡族武裝。

上述最後一項任務使白星分隊的盛名經久不衰。在寮國的山區,比爾·亞伯勒關於特種部隊的設想得到了驗證。在這裡,特種部隊的組織和領導也獲得了一些經驗教訓;並將它們帶到他們不久就要承擔的處理越南混亂局面的任務中。

白星分隊很幸運,因為它有一個非常優秀的領導層。

例如,其中一任指揮官約翰·T·利特爾中校就充分吸取了比爾·亞伯勒的經驗教訓:美國特種部隊在寮國的任務是教會當地軍隊如何行軍、射擊以及通訊聯絡。在1961年9月22日給駐寮國部隊一份題為「非軍方援助」的信中,利特爾闡述了用於指導白星分隊行動的準則。摘錄如下:

在叛亂問題上,游擊隊依靠的是人民的同情。因此,反游擊隊行動的目標之一就是贏得人民合作,使敵人失去人民同情。

一項得到軍方與政府當局適當支持的鄉村援助計畫,就是某種形式的心理戰,它有利於達成上述目標,並實現美國在寮國的目標。

你們並不是在和美國的其他部門競爭……在派往寮國的民間援助分隊受訓完畢並且具備戰鬥力之前,你們就是執行這一行動的先頭部隊。

抵達村莊後,先禮節性地拜訪一下當地政治首領。第一次見面不談公事,只是交個朋友。

直接與他打交道,不要通過其下屬。始終只和一個人打交道——這位首領。

直言不諱地談瀆職問題。讓他知道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容忍瀆職。如果被發現,援助將立即停止。你不必去查是否有腐敗現象,因為如果有,村民會告訴你們的。

始終讓村民們共同承擔各項工作任務,要讓他們知道,所有這些計畫都是這個村莊自己的計畫,而不是美國在援助那些無助的人們。一旦你們獨自完成某個計畫,以後村民就將永遠依賴你們去干。不要無償地給他們任何東西。例如,可以這樣來說:「如果你們建一所學校,並提供所有其他的材料與人力,我們將為校舍提供一個鐵皮屋頂。」

在向首領提出我們的想法時,要讓他覺得這個想法最初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把完成的任何項目都歸功於他。不要對他發號施令或者要求他立即作出決定。如果你向他提出某個建議,要給他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思考,但第二天一定要溫和地督促他作出決定。

你們最初的武器就是你們的嘴巴。你們的談話必須有趣、睿智、並具有鼓動性。你們是推銷美國的大師。一些新手的問題是:在社交場合飲酒過量(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以處理正事);與當地女子產生瓜葛(這會引起嫉妒和憎恨,並使你變成反美宣傳的導火索);傲慢無禮,言辭譏諷或帶蔑視口吻(這些人非常敏感,極其自尊,如果他們不喜歡你,你就將陷入死胡同)。如果他們無意進行變革或者憎恨變革,你的分隊要保持善意,要有格外的耐心。要隨機應變,寬宏大量。對老人和孩子要表現出超常的容忍。要彬彬有禮,從容不迫,辦事不要匆忙。

為了成功地完成任務,要注意觀察當地的習俗。例如,當你要去某個村莊時,預先通知當地的村民,這樣他們可以集中起來。在這些場合,政治首領通常都要發表一通政治演說。如果小路上放著碎樹枝,那就表示是有一個不對外的慶祝活動,這時你就不要強行進入這個村莊。如果進入村民家裡,就要按照當地的習俗脫去鞋襪。要了解你所在地區的風俗習慣。

確保在向當地村民分發物品的時候,使他們對美國產生好感。當首領向村民發表演說,講到他們即將得到工具和補給時,務必在他的講話中說明這些東西都來自美國。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你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塑造出一個新寮國,但是一天已經足以使你開始這樣的計畫。現在是以敵人之道還治敵人之身的時候了——贏得民心,贏得他們的感情,並讓他們相信激勵著我們的那些信念:自由、公正、個人的權利、均等的機會以及更高的生活水平。

利特爾中校的信中還談到一些具體計畫,諸如在醫療衛生、教育、農業、運輸等方面的援助,對市場和兒童操場等地方的修繕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所有這些計畫都要圍繞一個中心任務:幫助寮國人訓練武裝力量。

在寮國還有一位很有名氣的、頗具傳奇色彩的特種部隊軍官——也許是最著名的特種部隊軍官——綽號「公牛」的阿瑟·D·西蒙斯中校。西蒙斯塊頭很大,長相粗笨,但卻是個非常出色的領導者,是能夠順利完成各項艱巨任務的專家 。由於他忙於在實地有所作為,因而沒有達到晉陞將軍的各種要求,所以退役的時候還是個上校。但他最終還是得到了承認。最近在布拉格堡為他豎起了一座雕像。這種榮譽他是當之無愧的 。

1961年下半年,巴特寮控制了寮國南部具有戰略意義的波羅芬高原。該高原佔據了寮國鍋柄地區的大部分,東連南越和北越,南接柬埔寨,西臨泰國,主要居民是卡族山地部落。胡志明小道從這個高原和越南邊境之間穿過。西蒙斯及其綠色貝雷帽部隊的任務就是組織、武裝並訓練這些卡族人,使其成為游擊隊,然後讓他們把巴特寮趕出波羅芬高原,最後再讓他們對胡志明小道採取軍事行動。他們成功達到了前兩個目的,但對胡志明小道的攻擊卻從未付諸實施。到了那時候,1962年日內瓦協議已經生效,美國特種部隊不得不從寮國撤出。

1962年,美國政府的許多部門提出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方法來實現寮國的初步穩定。第一種方法主要是參謀長聯席會議提出的,主張結合對北越的轟炸,進行全面的常規軍事干預——和巴特寮在戰場上決一雌雄。參謀長聯席會議在越南實施的基本上就是這種方案。第二種方法主要由中央情報局和特種部隊提出 ,認為應該採取反游擊叛亂的解決方法,因為這種努力似乎已開始發揮作用。最後一種方法是外交部門提出的,主張通過和談解決問題,從而或多或少地緩和各主要派別間的關係,把寮國變成一個安全的、「中立的」國家,並確保外國軍事援助力量撤出該國。第三種辦法最後得到採納,並被寫進日內瓦協議。

美國按照日內瓦協議的條款撤出了軍隊,這是意料之中的,而北越(雖然也是協議的簽字方)不把這些條款放在眼裡,這也在意料之中。這時候,胡志明小道對他們取得針對南越的軍事行動的勝利是至關重要的。

這種情況持續了多年,直到東南亞衝突結束。儘管美國也稍稍「違反」了日內瓦協議,不時對北越軍隊在寮國(及柬埔寨)境內、以及北越邊境的藏身之處進行「攻擊」,但是由於政治和外交上的限制,有可能摧毀對北越至關重要的胡志明小道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已難以實施。與此同時,北越卻從未停止過對胡志明小道的繼續擴建,並使其變得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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