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鄉下人卡爾 山地階段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們結束了在佛羅里達的最後一次巡邏任務,簡要彙報了執行巡邏任務的情況,然後開始擦拭武器和裝備,並把它們交回營地保管。在食堂里飽餐了一頓之後,已近午夜時分,我們鑽進睡袋——在乾爽的地方——趕緊補一補覺。

大約星期天凌晨3時,那個突擊隊的幹部跑進營地大聲喊道:「10分鐘後集合。帶上所有的東西,準備出發。」

我們從睡袋裡鑽出來(我們是穿著迷彩服睡的),趕緊穿上一雙干靴子,捲起睡袋(它是鋪在小床上的),背起突擊隊員的網狀裝具(背包)在指定地點以連的隊形集合。營地的指揮官(一名少校)在隊伍前面宣布說:「敵人在行動地區北部取得了重大突破。」——喬治亞州北部——「命令你們立即出動,對那個作戰地區實施緊急增援。」10分鐘之後我們坐上公共汽車,向喬治亞州北部進發。

路上的情況下我已記不大清楚了,因為我們一路上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但是我還記得大約在中午時分,車開進喬治亞州中部一家霍華德·約翰遜連鎖汽車餐廳(毫無疑問這是事先安排的),這時候我們被告知「我們將在這裡停留一個小時。這是你們到達前線之前的最後一頓飯」。

使我終生難忘的是,當我們這些臉塗偽裝油彩、身穿迷彩服的人突然到達時,當地那些顯然剛做完禮拜的人臉上露出的驚訝表情。不過,他們很快就認出了我們是些什麼人,特別是那位陪伴我們的突擊隊中尉宣布說:「突擊隊員們,50分鐘以後上車。」

我真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供這麼多人吃飯是怎麼做到的,可是餐館的人做到了,而且我們都吃得很好。

回到車上以後,我們又繼續睡覺。

大約在下午4時,公共汽車下了公路,開上一條通向森林的卵石路,在那裡有幾輛載重兩噸半的卡車在等候。一位突擊隊上尉站在道路中央。我們下車後立即在他面前排好隊。他說公共汽車再往前開就不安全了,因為這一地區出現了滲透進來的敵人小分隊。我們不得不換乘卡車。他說卡車上還鋪了沙袋,我們必須準備對付伏擊。我們沒有帶武器,但我們很高興地看到每輛卡車上都有兩名武裝警衛。儘管我們隨身都沒有武器,但我們已多次演練過從卡車上或者車隊里進行反伏擊,所以知道怎麼辦。

我們向前走了最多5英里,就受到一個排「敵人」憑藉工事進行的伏擊。當然,用的都是炸藥和空爆彈,但是他們確實把我們打得夠嗆。我們很快跳下車,進入路邊的溝里。等硝煙散盡後,我們回到公路上集合,並被告知我們乘坐的卡車已被摧毀,剩下的那段路——大約還有5英里,而且是一路上坡——我們必須跑步前進。

在基地的營地(正好在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我們飽餐了一頓晚飯——敞開肚皮吃。接著我們領到了武器和個人裝備,整理睡覺的帳篷。就像在佛羅里達州一樣,在未來的3個星期內我們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它們。

第二天早晨就開始了懸崖攀繩訓練,擔任教官的是一個叫斯廷奇科姆的軍士長。我還沒有見過任何人在攀崖和繞繩下崖以及對繩索的使用方面超過他的。

首先我們學習在突擊隊一類的行動中如何打各種所需要的繩結。接著他教我們學習繞繩下懸崖,直到我們完全掌握這方面的技能——首先在比較低的峭壁上(30—50英尺高)練習,然後到比較高的懸崖上(60—80英尺高)訓練。最後要求我們把突擊隊的一個戰友背在身上從懸崖上下來。

攀崖訓練之後,在已經學到的一些基本技能的基礎上,再學習如何適應山地生活,如地面導航、野外生存,以及戰場生存。

雖然基本的地面導航技能仍然有用,可是在崎嶇的山地上,計算行軍距離的問題與平地相比就複雜得多,具有較大的挑戰性。例如,你對自己的步幅就不容易把握了。

接下來學習的是野外生存能力。在山區的蛇和佛羅里達州的蛇就有很大的區別——不是水生蝮蛇和銀環蛇,而是銅斑蛇和響尾蛇。在山區找不到沼澤地里的那些能食用的野生植物和野莓。

我們還學習了如何避免被敵人發現的技能。我們學了如何離開危險地區,例如道路和居民區(城鎮、房屋等),以及如何通過危險地區(開闊地和道路)而不被發現。

我們也像在佛羅里達的時候一樣,進行日夜巡邏。可是這裡的崎嶇地形以及有些巡邏隊員的負重(如機關槍)就與在佛羅里達時不同,需要對巡邏路線進行更周密的計畫,要為到達目的地留出較多的時間。

在整個突擊隊訓練計畫中,每一次巡邏都必須進行非常周密的計畫和演練,以確保不出問題,而且每個學員都必須了解這項計畫的各個細節。雖然巡邏隊隊長和助理隊長是預先指定的,可是你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讓你去當這個隊長——往往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例如在交戰過程中。突擊隊有一名幹部(被稱為隨行評分員)隨同巡邏隊一起行動。這人往往是個少尉或者是個老資格的士官,有時候兩者都是,這要取決於巡邏隊的大小。他們的工作是評估每一位巡邏隊隊員的表現,在出現緊急情況或者危及生命安全的情況時,他要在現場處理問題。

與此同時,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有侵略者(壞人),他們比我們更熟悉地形,和生活在這一地區的大多數民眾進行合作,這就意味著我們不能信任這裡的任何人。

12月初的天氣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我們最後一次巡邏將是一次長距離的戰鬥巡邏,要模擬「炸毀」離我們基地大約50—60英里的托科阿大壩。在我們出發之前,氣象報告說將有惡劣天氣——這就更有理由去執行這項任務了。

一天晚上,我們這支排級規模的巡邏隊(大約40人)乘直升機到達位於托科阿河以南3英里、大壩上游30英里處的一個降落場。我們快速向那條河運動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氣溫迅速下降。由於天氣很冷,巡邏隊隊長決定架設一座由3根繩索構成的橋,然後從上面過去,這樣我們身上就不會弄濕。

雖然有些地方的水深已經到了脖子,而且水的流速很快,受命游泳過河的人還是帶著繩子安全地涉水到達對岸。他把繩子系在一棵樹上,然後返回來取兩根稍細的、作扶手用的繩索。把這兩根繩子拖到對岸之後,我們很快就把這3根繩子變成了繩橋,開始渡河。

大概有10個人成功到達對岸的時候,我們遭到了河對岸大約一個班敵人的伏擊(毫無疑問,侵略者事先得知我們的渡河地點)。我們處於一個易受攻擊的危險境地,幾乎毫無保護自己的能力。

巡邏隊隊長能做的惟一比較安全的選擇,就是命令大家後撤,儘快涉水回到對岸。

槍聲不久就停了下來,可是這時候我們大多數人已經渾身濕透。天下起了雪——真正的下雪。巡邏隊開始重組,我們按照自己的路線前進。風刮大了,氣溫變得更低。將近午夜時,我們的衣服開始結冰。這時候突擊隊的隨行評分員(一個參謀軍士)告訴巡邏隊隊長,讓部隊開始跑步,以便儘可能減少體溫下降——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

過了1個來小時,積雪就有了大約4英寸深。有幾個學員開始發冷,其中有一個是我的夥伴。他倒在雪地上,哀求別人用工兵鍬把他的腦袋打昏。他是一個體格強壯、很有主見的軍官。我知道這不是他的本意。再說,我們也沒有帶這樣的工具。

我想去背他,但是我立刻意識到這不可能,因為我已經背了一支0.3英寸口徑的機槍。我不斷拍打他,想使他恢複知覺。他終於慢慢蘇醒,跪在地上。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巡邏隊正在跑步離開我們。我知道我得想辦法讓他跑動起來,這樣才不至於被隊伍甩得太遠。所以我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嘴裡嘟噥了幾句,然後邁開了蹣跚的步履,最後終於開始跑起來。我讓他跑在我前面,不斷在後面戳他,直到天亮他才完全擺脫了寒冷。雖然他倒下了兩三次,但我每次採用的同樣方法奏了效。(那天晚上的事,他後來一點都記不得了。)

其他學員也有過類似的問題,他們的夥伴也採用了自己的辦法不讓他們停下來。

天亮後依然是大雪紛飛。天幕低垂到了樹梢的高度。我們的大多數羅盤上都變得模模糊糊,無法看清。所幸的是,還有幾個能用,所以我們才沒有迷路。

我們在山裡走了一整天,路沒有走錯。到了下午兩三點鐘,地上的積雪已經很厚了。巡邏隊不得不把最強壯的人換到尖兵的位置上,讓他們在前面開路。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應當到達會合地點,從游擊隊那裡獲得糧食。我們到達會合地點後,布設警戒,等了1個小時;可是游擊隊沒有來,當然也就沒有糧食了。

這時候,隨行評分員認為,既然我們已經深入到敵人後方,而且天氣這樣惡劣,在大路上行走也許比較安全。他帶我們走的那條路給了我們希望,顯然自下大雪以來,那條路上還沒有人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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