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愛下棋的妖孽 第三節

「是啊,我自幼體弱,這傷一時半刻怕也好不了,只得先勞煩你了。」

「可我家不方便……」

「無妨,我不介意。」

雁初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謝炎認真地吩咐幾名小廝:「我有雁初姑娘照顧,你們都留在甄老頭家住著,不許生事。」

向來生事的都是你吧!幾名小廝同時鬆了口氣,點頭不迭。

正說著話,先前那小廝匆匆跑回來:「甄夫子說,小郎身子要緊,雁初姑娘就在隔壁,小郎快些去吧,他老人家空了就過來瞧你。」

雁初聽得無語,甄夫子這哪是關心,簡直是在趕人。

謝炎倒也聽出來了:「你看,這老頭兒都不管我了。」

雁初輕咳道:「話不能這麼說……」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啊,」謝炎撫著胸口嘆道,「我還是識相地走吧。」

你要真有自知之明,還會賴上我!雁初忍住沒有說出口,開始懷疑方才摔倒究竟是不是意外,無奈證據不足,她的臉皮也沒謝炎那麼厚,只得帶著他往自家走。

「是誰?」兩人剛走到院外,裡面便傳來冷冷的聲音,語氣頗為不悅。

雁初心知他是聽到了陌生人的腳步,正想著該如何解釋,謝炎已經走進門去了,雁初頓時頭疼萬分,連忙跟進去,閉了門,轉身只見謝炎自顧自地站在院子中間環顧四周,也不回答,好象根本就沒發現裡面還有人。

「雁初?」那聲音近於嚴厲。

雁初無奈,走過去低聲解釋:「他叫謝炎,是隔壁甄夫子的……老友的孫子,方才受傷了,到我們家來養傷。」至於為何會到自家來養傷,一時竟說不清楚。

鳳歧也沒有追問,側身轉向謝炎。

謝炎倒是毫無察覺,彎起眼睛很友好地跟他打招呼:「你好哇。」

聽到這聲音,鳳歧面色微變,空洞的眸子里竟也彷彿泛起了冷意,他淡淡地問:「你受傷了?」

雁初立即明白他的用意,搶著道:「我哥哥懂醫理,謝九郎快過來讓他替你看看。」

「受傷?沒有啊,」謝炎驚訝地看著她,「難道你還沒看出來?我是騙你的。」

……

「你騙我做什麼?」

「這樣,我才能住進你家啊。」

雁初啞然。

「我不歡迎你。」身旁人冷冷地開口。

「沒事,我不討厭你,」謝炎隨口答應了聲,也不理會他,只連連朝雁初招手,「來來來,我們再下一盤吧。」

兩手自袖底伸出,居然一手托著個棋缽,裡面盛著棋子,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帶上的。

雁初又氣又想笑,活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人。

「喔,忘了棋盤,」謝炎發現少了東西,立即揚起妖媚的臉朝隔壁高叫,「小七!小九!」

「小郎又有何吩咐?」那邊小廝有氣無力地答應。

「把棋盤給我丟過來!」

須臾,一面棋盤直飛過牆,被謝炎輕鬆地接下。

雁初看得目瞪口呆,冷不防手被人握住。

「下棋?」身邊人似是不悅,「你幾時學會下棋的?」

手被攥得發疼,雁初早已發現他對下棋有些抵觸,聞言支吾道:「我……我跟著甄夫子學的,就是看著好玩。」

「不許再碰它。」他冷聲命令。

「那可不行,」謝炎忽然伸過腦袋,「她要陪我下棋的。」

他沒有理會,手上力道加重了幾分。

雁初疼痛難忍,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只覺委屈,再看看旁邊的謝炎,更是羞氣難忍,掙扎著甩開他:「喜歡下棋又有什麼啊!你不講理!」

院子里頓時沉寂了。

兩人都僵硬了,誰也沒再說話,惟獨謝炎渾不在意,自顧自地走到旁邊坐下,無聊地擺弄棋子,還很沒眼色地朝雁初招手。

雁初咬唇不作聲。

鳳歧忽然放開她,轉向謝炎:「我陪你下棋吧。」

「好啊。」謝炎眯了眼,果真將矮桌和杌子拖過來。

「雁初,報棋。」

「啊?」跟謝炎下棋絕對麻煩,雁初不好當面說破,低聲應下,心中既震驚又好奇——下盲棋,需要何等的記憶力!對方又是謝炎這麼古怪的人,這盤棋他究竟會怎麼下?

日影漸斜,拉長了地上的人影,三道影子重疊在一起。

落子聲急促,一輕一重,輕的是雁初,她一邊報著謝炎的棋,一邊聽吩咐落下白子。

棋下得很怪,全無規矩,這分明是場遊戲,偏偏兩人皆一本正經地端坐棋盤前,不知情的人看上去還以為是高手對弈。

一個漫不經心,笑意生動如妖魅;

一個從容不迫,眼波平靜如秋水。

眼雖盲,棋路卻無絲毫差錯,謝炎快,他更快,出手與謝炎大同小異,全無章法,雁初幾乎手忙腳亂。盤中棋子越來越多,局勢越來越複雜,他報出的棋卻無半點差錯,皆繞開黑子而行,整個棋盤彷彿早已刻在了他心裡。

這盤棋結束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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