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熊和殺人犯

航班非常平穩地降落在慕尼黑。德國海關很正式但也很高效,一輛賓士車把他們接到了巴伐利亞賓館。

他們現在的目標是一個叫做阿納斯·阿里·阿泰夫的人,報告說這人的國籍是埃及,如果現在不是當工程師,也在國內受過相應的教育。他身高五英尺九英寸,體重一百四十五磅,不留鬍鬚,黑髮,深褐色眼睛,估計擅長肉搏,也擅長用槍。據認為,他是對方的信使,還招募人員,其中一個可以肯定已經在依阿華州迪莫伊被擊斃。他們電腦里有他的住址和電話號碼。他開一輛被漆成艦船灰的奧迪TT跑車,他們甚至知道他的車牌號碼。現在的問題是,他和一個名叫特魯黛·海因茲的德國女人住在一起,看樣子愛上了這個女人。他們也有她的照片,她不是「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品牌的模特,但也不是一個粗俗的人,棕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五英尺三英寸高,體重一百二十磅。她笑起來很迷人。多米尼克心裡想,真沒勁,她對男人的口味實在有問題,但他無能為力。

阿納斯定期在慕尼黑的一個清真寺里做禮拜,那個清真寺離他住的公寓只隔一個街區,非常方便。多米尼克和布萊恩在旅館入住後,換好衣服,坐上計程車來到了清真寺附近,找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地點,一個酒吧,桌子擺到了門外的街邊,可以很方便地觀察這個地區。

「歐洲人都喜歡坐在馬路邊吃東西嗎?」布萊恩不解地說。

「也許這樣比到動物園更方便,」多米尼克說。

那座公寓有四層,就像一個大水泥盒子,外牆面塗的是白色的塗料,樓頂造得像穀倉,外表光溜溜的。這棟樓在德國平淡無奇,就像美國的隨便一家梅奧醫院那樣令人熟視無睹,顯然,這不能作為批評的對象。甚至這裡的車都不像美國的車那樣臟。

「請問要點什麼?」侍者來到桌邊問。

「Zwei Dunkelbieren,bitte, 」多米尼克回答,把還能想起來的高中學的德語用掉了三分之一。他搜腸刮肚想一個德語單詞「服務員」,那是在任何一種歐洲語言中都很有用的一個詞。

「你們是美國人?」侍者用英語問。

「我的口音有那麼重嗎?」多米尼克無精打采地笑了。

「你的口音不像是巴伐利亞人,穿的衣服像是美國人,」侍者故作認真地打量了一番,一字一板地說。

「好的,先生,請來兩杯黑啤。」

「兩杯卡姆巴克,馬上就來,」侍者應了一聲,匆忙進到店鋪裡面去了。

「我覺得我們要從他的話中吸取一點教訓了,恩佐,」布萊恩望著侍者的背影說。

「馬上就去買點當地的衣服,不然誰都會留意我們的,」多米尼克點頭說。「你餓了嗎?」

「有一點。」

「等一下問問有沒有英文菜單。」

「那個肯定就是我們的朋友總去的清真寺,沿著這條路過去一個街區,看見了嗎?」布萊恩不動聲色地說。

「這麼說,他也許會從這條路上走……?」

「好像有可能,兄弟。」

「這次行動沒有計畫表,是吧?」

「他們說過,不會告訴我們『怎麼做』,只告訴我們『做什麼』,」布萊恩提醒他的兄弟。

「好的,」恩佐凝神注視著那裡,啤酒端來了。侍者看上去動作很麻利。「謝謝你。你有英文菜單嗎?」

「當然有,先生,」侍者像變戲法一樣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了一本菜單。

「太好了,謝謝你,先生。」

「他肯定上過侍應生大學,」侍者走開後,布萊恩說,「不過,你到義大利就知道了,那裡的侍者個個都像藝術家。上次我去佛羅倫薩,覺得那些傢伙就像看透了我心裡的想法。也許侍應生這一行也有博士學位。」

「那棟樓里沒有停車的地方,也許車從後面開進去,」多米尼克言歸正事。

「恩佐,奧迪TT這個型號的車怎麼樣?」

「這是德國產的車,兄弟,他們的車都不賴。奧迪車不如賓士車,但也不像南斯拉夫的車那樣差。《車趨勢》這本雜誌里無所不包,我看到過這種車,流線型很好,很氣派,車速也很快。德國的高速公路很發達,開車就像參加美國的『印地五〇〇』賽車比賽,他們是這麼說的。我還真的沒見過哪個德國人開慢車的。」

「有意思,」布萊恩翻看著菜單說。菜名用的還是德語,但在下面用英語翻譯了出來,用語更像是為了給英國人看的,而不是為美國人。多米尼克心裡想,美國在這裡還有北約軍事基地,也許防備法國人更甚於防備俄羅斯人,不覺咯咯笑起來。儘管從歷史上來看,德國人的南面從來不需要太多的防衛。

「請問要吃點什麼?」侍者又過來問。

「首先,請問你的大名?」多米尼克說。

「艾米爾。愛克·漢斯·艾米爾。」

「謝謝。我要糖醋烤牛肉和西紅柿色拉。」

接著是布萊恩點。「我要德國小香腸。介意我問一個問題嗎?」

「請隨便問,」艾米爾說。

「街那頭是一座清真寺嗎?」布萊恩手指著問。

「沒錯,是的。」

「怎麼會在這裡建清真寺呢?」布萊恩繼續問。

「我們德國有很多土耳其移民工人,他們都是信伊斯蘭教的。他們不吃糖醋烤牛肉,也不喝啤酒。這些人與我們德國人相處並不好,但這有什麼辦法呢?」侍者聳聳肩,微露出一絲厭惡。

「謝謝你,艾米爾,」布萊恩說。艾米爾又急匆匆進店鋪里去了。

「他是什麼意思?」多米尼克不解地問。

「他們不喜歡那些人,但也不知道該什麼辦,這裡也是民主國家,像我們美國一樣,因此,他們只能以禮相待。普通德國人對這些『移民工人』並不感冒,但也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只不過打打群架。我聽人說,主要是在酒吧里打打架。我猜土耳其人也學會喝啤酒了。」

「你從哪兒聽來的?」多米尼克驚訝地問。

「阿富汗有一個德國小分隊,與我們的營地相鄰,我和他們的軍官聊過天。」

「他們怎麼樣?」

「兄弟,他們是德國人,一群人全是職業軍人,不是普通當兵的。他們很棒,」布萊恩說,「那是一個偵察分隊,每天的任務和我們一樣艱苦,他們對山地很熟悉,基本戰術很熟練。他們的軍士像小偷一樣,經常拿帽子和徽章換東西。他們來回都帶啤酒,和我們的人很熱絡。你知道嗎,那些啤酒棒極了。」

「就像在英國一樣。啤酒在歐洲大陸是一種宗教,每個人都是這種宗教的信徒。」

艾米爾端著午餐過來了,他們兩人都覺得,這頓德國午餐味道很好。但兩人的視線並沒有離開那棟樓房。

「土豆色拉好極了,奧爾多,」多米尼克邊吃邊說,「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加了這麼多的醋和糖,吃起來有點脆。」

「美味並非只出自義大利。」

「回家後,去找一家德國餐館吃飯。」

「沒問題。瞧,恩佐,你瞧。」

那不是他們的目標,而是他的女朋友,特魯黛·海因茲。她正從樓里走出來,模樣跟他們電腦中的照片一模一樣。她的腿修長,身材勻稱,原來的頭髮是金色的,被染成了別的顏色。雖然比不上明星,她也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心動。可惜她與一個恐怖分子混到了一起。他也許把她作為一種掩護,順便也享用美色,除非他們柏拉圖式地生活在一起,這看起來不太可能。兩個美國人想知道他是怎麼對待她的,但僅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她走到了街道的另一邊,走過了清真寺。這麼說來,她現在不是到清真寺去的。

「我在想……如果他去清真寺,我們可以在他出來的時候動手,周圍有很多人,你看怎麼樣?」布萊恩把想法說出來。

「主意不錯。我們要看看這傢伙今天下午是不是準時來,還要看看出來時有多少人。」

「就這麼定了吧,」多米尼克說,「先把飯吃完,然後再去買幾件合適的衣服。」

「就這麼定了,」布萊恩說。他看了看時間,正好下午兩點。家裡現在是早上八點。從倫敦過來只有一個小時的時差,他們很容易就適應了。

傑克來得比往常早,歐洲正在進行的行動讓他牽腸掛肚,很想知道今天會有什麼新消息。

除了關於薩利死亡的一些新消息,一切如常。的確不錯,軍情五處向蘭利報告說,他的死亡顯然是心臟病發作,可能起因於致命的心律不齊。官方解剖報告就是這麼寫的,他的屍體已經交還給代表他家庭的一名律師,運送屍體回沙烏地阿拉伯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倫敦情報部門秘密搜查了他的住所,然而一無所獲。搜查中拷貝了他辦公電腦硬碟里的數據,正由技術部門進行解讀。傑克知道,那會花很長時間。從技術上來說,隱藏在電腦里的秘密是無法發現的。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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