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目的地

對穆斯塔法和他的朋友們來說,開往拉斯克魯塞斯的行程居然令人驚訝的愉快,雖然他們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每個人都明顯變得興奮。他們已經踏上美國的土地了。這兒有他們要殺的人。離使命的履行又近了一步,這種履行不是去走完那幾英里的路程,卻是跨越一條神秘的、無形的線。他們身處魔鬼的家園,這裡的人把死亡籠罩在他們的家鄉,籠罩在全部穆斯林信徒的頭上,這裡的人是那樣地支持以色列。

到德明後,他們向東朝拉斯克魯塞斯走,以六十二英里,即一百公里的時速,沿著十號州際公路朝下一站開去。路旁的廣告牌上有汽車旅店、餐館的廣告、旅遊景點的路線安排及壯觀的起伏地形的介紹。雖然汽車以每小時七十英里的速度穩步地將一段一段的路程拋在身後,但地平線看起來還是那麼遙遠。

他們的司機跟以前的一樣,看上去是墨西哥人,一言不發,很可能又是個僱傭兵。沒有人說話,司機是因為與己無干,乘客是因為英語帶有口音,怕給司機留下印象。這樣,司機就只記得在新墨西哥州南部這條泥濘的路上接過一些人,然後把他們送到另外的地方。

穆斯塔法心想,隊伍里其他人可能感覺壓力要大一些,他們得信賴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是這次任務的指揮官,一個勇士隊伍的頭領,這個隊伍將要分成四組,永遠不會再集合。將來惟一的通訊是通過電腦,也沒幾個會用到。他們要獨立行動去完成一個戰略目標,時間安排也很簡單。這個行動將震撼美國社會,達到以前任何一個計畫無法達到的效果,穆斯塔法心裡想著;他看著一輛被超車的旅行車。車內有父母,好像還有兩個小孩子,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另一個或許只有一歲半。異教徒,他們都是。是我們的目標。

當然,他的行動計畫都寫好了,用十四號日內瓦字體列印在普通的白紙上,共有四份,每個隊的隊長一份。其他的數據存在個人電腦里,電腦放在每個人隨身攜帶的裝備用襯衣、乾淨內衣及其他小東西的小手提包里。他們需要的東西不多,計畫也要求在完成任務後不要留下多的東西,好讓美國人更困惑。

看著飛馳而過的鄉村景色,總可以擠出一絲微笑了。穆斯塔法點上一根煙——只剩三根了——狠狠地抽了一口,空調的冷風吹在身上。在他身後,太陽正在下山了。他們將趁著黑夜朝下一個也是最後一站開去,他認為晚上前進是個不錯的戰略計畫。他知道這只是巧合,但如果事實是那樣,就意味著真主安拉對他們的計畫含笑頷首。真主當然應該如此。他們都是為真主而工作的。

又完成了一天枯燥的工作,傑克去取車的路上自言自語著。反恐訓練營的一個不好之處就是他不能和別人討論眼下的工作,也沒人能夠幫得了他,雖然現在還不清楚是為什麼。他當然可以和爸爸交流一下——按說總統有知曉一切的權力,前總統也有同樣的途徑獲得任何信息,即便法律沒有這樣規定,實際規則也是如此。但不行,他不能讓爸爸知道,他會因為自己的這份新工作而不高興的。爸爸會打個電話,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傑克還有足夠的興趣讓自己至少再保持幾個月的熱情,即便如此,如果能夠和某個了解他眼下工作的人隨便討論一下,也是一件快事。他只需要有個人來說上一句:是的,這工作確實很重要,沒錯,你真的在為真理、正義和美國的前途做出貢獻。

他真的能讓事情有所改變嗎?地球以自己的方式運轉著,他改變不了什麼。即使是他的父親,一位曾擁有所有權力的人也做不到這一點,那麼他,區區一個前總統的兒子又做得出多少成就呢?但如果說需要把世界遭遇破損的地方彌補起來的話,那麼去彌補的人也必定是一個堅信使命能夠完成的人。或者有人年少遲鈍,不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但他的父母都不信這一點,他們也是這樣教育他的。莎莉馬上要從醫學院畢業了,準備進腫瘤科——這是從醫的媽媽一直遺憾沒能涉獵的領域——她對每個問她的人都說,她準備到那兒工作到癌症的惡魔最終被消滅為止。所以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這是瑞安家的信條。他只是還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世界上從來都充滿著有待學習的事物,不是嗎?他聰明,受過良好的教育,還有一筆可觀的信託資金保證他可以勇往直前,即便誤打誤撞了某個人,也不用為衣食擔憂。這是父親留給他的最大的自由,小約翰·帕特里克·瑞安又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它的重要性——還有這份自由所包含的責任。

那天晚上他們沒有自己做飯,而是決定去當地的一家牛排館。那裡擠滿了弗吉尼亞大學的學生。看得出來,他們都很聰明,但還沒聰明到他們想像的那樣,有點吵人,有點過於自信。這就是年少的好處之一——雖然他們會厭惡「年少」這種稱呼。年少的孩子依然需要慈愛的父母來照料,但得保持令人適宜的距離。對卡盧索兄弟倆來說,有趣的是,就在短短的幾年前,他們也就是這樣,日後的艱苦訓練和現實世界的閱歷讓他們換了模樣,具體是什麼樣,他們也不確定。求學時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在離開學校後就變得複雜無比。世界畢竟不是數字——而是模擬現實,總是混亂不堪,總有鬆散的線頭永遠也不能像系鞋帶那樣繫緊。因此,任何不謹慎的一步都可能把你絆倒的。而謹慎只能從經歷中獲得——只有多次痛苦的跌倒,才能讓人記住教訓。這些教訓兄弟倆早就領略過了,雖然不像前幾代人體驗得那麼早,但已足以讓他們認識到做錯事的後果就是無可寬恕。

「這地方不錯。」布萊恩吃著裡脊肉片時評價了一句。

「就算廚師的手藝再差,也沒法把這種上好的牛肉燒走味。」這地方明顯只有個廚子,而不是大廚師,但牛排煎得相當不錯,幾乎保留了原有的碳水化合物,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花椰菜很新鮮,多米尼克這樣想。

「我應該吃得比這好。」海軍少校說。

「能享受就享受吧,我們還不到三十歲,不是嗎?」

這話引人發笑。「過去總覺得三十歲已經很老了,記得吧?」

「多大年齡算老?哦,對了,你這年齡當少校太年輕了,對吧?」

奧爾多聳聳肩,「我想是的,我的上級欣賞我,我還有幾個不錯的手下,但我從來都很討厭吃那些單兵快餐食品,它們能讓你餓不死,但依我看也就這點作用。我的軍士長喜歡這些食品,覺得比在陸軍時好多了。」

「在局裡,主要吃的是鄧金-唐納茲甜甜圈連鎖店的食物——他們的咖啡是美國最棒的工業咖啡,這樣的飲食結構很難讓皮帶鬆弛下來。」

「恩佐,對一個常常被捆在辦公桌前的戰士來說,你的體形真的不錯。」布萊恩大加讚賞道。晨跑快結束的時候,他兄弟累得幾乎要倒下了,但對他這位海軍陸戰隊隊員來說,三英里的長跑就如同一杯早間咖啡,只是讓人清醒而已。「我還是希望能知道我們訓練的目的是什麼,」奧爾多又吃了一口後說。

「兄弟,我們的訓練是為了去殺人,我們需要知道的就這些。悄悄跟蹤一個人,不要被他察覺,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幹掉。」

「用手槍?」布萊恩狐疑地問道,「手槍聲音大,準確度也不如來複槍。在阿富汗的時候我的隊里有個狙擊手,他可以在一英里開外幹掉壞蛋,用的是貝利塔點五〇的來複槍,很大,像老式的勃朗寧自動來複槍。從馬德斯機關槍里射出點五零的子彈,準確無誤,要打哪兒就打哪兒,明白嗎?只要身上被打了半英寸的洞就沒命了。」尤其是他那個狙擊手,那個來自底特律、叫考普·阿蘭·羅伯茨的黑人喜歡射擊敵人頭部,點五零的子彈就恰好能擊中頭部。

「或者用消音的槍,手槍的聲音能消得無聲無息。」

「我見過,在雷根學校我們用這種槍訓練過,但要把它藏在西服底下顯然是太笨重了,而且你還得把它拿出來站穩了,然後瞄準目標的頭部。除非他們把我送到詹姆斯·邦德學校去學魔術,否則我們的手槍是殺不了什麼人的,恩佐。」

「那或許我們可以用其他的槍。」

「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用什麼槍?」

「喂,兄弟,我的工資還是聯邦調查局發呢,我只知道是溫納把我派到這兒來的,這就決定了很多事情都是合法的……我想是這樣。」他總結說。

「你以前提過他的,他究竟是誰?」

「副局長,新成立的反恐部的頭,你不要招惹古斯,他以前是人質解救隊的頭,也打碎過所有綁票犯的腦袋。他人很精明,非常嚴格,我想他見到血是不會暈倒的,但他畢竟是人,恐怖主義是聯邦調查局面對的新生事物,丹·默雷選中他擔任此項工作,並不只是因為他擅長槍法。他和默雷關係很緊密,他們有二十多年的交情。默雷也不是吃白飯的。不管怎樣,是他派我到這兒來,那就沒事。因此,我奉陪到底,直到他們告訴我去犯法。」

「我也是,但我還是有點緊張。」

拉斯克魯塞斯有個支線機場,用於短途貨運,也停飛小型低空偵察機,還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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