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上帝同行

開往反恐訓練營花了傑克三十五分鐘,他一路上聽著全國廣播電台的早間新聞——跟他爸爸一樣,他不喜歡聽流行音樂。與父親的這些相似點讓小約翰·帕特里克·瑞安一直都又苦惱又著迷。在十幾歲時,他一直試圖擺脫它們,從而確立自己獨特的個性,跟自己保守淡泊的父親形成鮮明對比,但上大學時,他不知怎麼地又轉回來了。他原本想做些明智的事情,比如和那些將來可能成為好妻子的女孩子約會。但最終並沒找到一個完美的對象,因為他潛意識裡把母親當作參照標準。喬治城大學的老師們說過,他跟他父親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讓他很惱火,一開始他反駁這種說法,但後來他對自己說,父親根本不是壞人。甚至在喬治城大學這種有著嚴格的治學精神、遵奉耶穌會傳統的保守的地方,他也目睹到很多的反叛行為。他的一些同學甚至表明要與父母反道而行,但只有傻瓜才會這麼做;不管父親有多呆板、落伍,他一直是個好父親,盡到了父親應盡的責任。他從不專橫,從不要人按他的方式行事或選擇他的生活道路……相信兒子會向他看齊嗎?傑克這樣想。哦,不,如果爸爸有那種想法的話,自己肯定早看出來了。

他想到了陰謀。報刊、圖書很喜歡討論陰謀的事。爸爸不止一次開玩笑說要讓海軍把自己的「私人」飛機塗成黑色的。那肯定會引來不滿的聲音,傑克心想。他把邁克·布倫南看作父親的替身,經常問邁克一些問題,很多都是關於陰謀之類的。他非常遺憾美國情報部門竟然百分之百地相信是李·哈維·奧斯瓦爾德獨自一人刺殺了肯尼迪總統。在華盛頓城外位於貝爾茨維爾的學院里,傑克甚至用那把奪走前總統生命的六點五毫米口徑的義大利曼利奇-卡凱諾來複槍的複製品射擊過,並全面了解了事件過程,但他的看法卻是相反的。曾有人認為,他的父親作為中央情報局前任官員,是陰謀的最終受益人,而這個陰謀存在至少有五十年了,其目的是為了使中央情報局能夠牽制政府。是的,確實是這樣,比如三國協商委員會,世界局勢互濟會以及作家們創造的小說人物。從父親和邁克·布倫南那兒,他聽到很多中央情報局的故事,但很少有誇耀這個聯邦機構能力的。中央情報局是很棒,但並非好萊塢電影里展現的那般神通。不過好萊塢可能把兔子羅傑 當成真人了——畢竟,他的電影是賺錢的,不是嗎?不過,中央情報局卻有一些根深蒂固的缺陷……

……反恐訓練營想彌補這些缺陷嗎……?這還是個問題,小傑克想,轉上二十九號公路。或許陰謀理論是正確的……?他也不知道,只有嘆息,一臉苦相。

不,反恐訓練營根本不是那樣的。不像007系列電影中那個諾博士領導 的恐怖組織,也不像影視劇頻道播放的老片子中的陰謀集團。陰謀理論的成功得看是否能讓大批的人不泄密。邁克給他講過多次,壞蛋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聯邦監獄裡沒有聾啞人——邁克一再強調,但罪犯從來意識不到這點,這些笨蛋。

甚至他現在追查的人也都有那個致命的毛病,人們認為他們聰明,目的性很明確——或者他們自認為這樣。但事實並非如此,即使甚至他們不比電影中的壞蛋遜色。他們需要說話,說話就會使他們露餡。他一直弄不明白的是:是幹壞事的人有吹噓的心理需求,還是他們需要其他人來予以告知:他們是在以大家一致認可的邪惡方式行善?他現在查的那些傢伙是穆斯林人,但穆斯林人不只是他們幾個。他和他父親都認識沙烏地阿拉伯的王子阿里,他是個好人,還給過他父親一把寶劍,從那把劍上他才知道父親當特工時的代號。阿里每年至少來他家拜訪一次,因為一旦你與沙特人交了朋友,他們就是世上最忠實的朋友。當然,如果你是前總統就更有利了。或者,像他這樣也行——是前總統的兒子,現在正在「地下」戰線開創自己的道路……

天啊,爸爸對這會作何反應呢?傑克想,他會非常生氣的。那媽媽呢?肯定會氣咻咻地昏過去。想到這兒,他笑了,把車向左拐。媽媽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雜誌上的封面故事就能轉移她的注意力——還有外公——但對爸爸不會奏效。爸爸幫助成立了這個機構,或許他需要的只是一架黑色直升機。他把車開進自己的停車位,一百二十七號。反恐訓練營沒那麼大,沒那麼有實力,不是嗎?不到一百五十名職員。他鎖好車門,朝里走,提醒自己每天早上上班這件事讓人筋疲力盡,但人人都有個開始。

跟大多數人一樣,他走的是後通道,那兒有個服務前台,值班的是個叫厄尼·錢伯斯的年輕人,以前是第一步兵師的上士。如果說他的肩膀及那雙堅毅的黑眼睛還不足夠引人注意的話,那他藍色制服上裝上別的一枚微型步兵戰鬥徽章是決不會入不了人們的眼。第一次海灣戰爭後,他改行當了警察。他也許能夠很好地執法和指揮交通,傑克這樣想,朝他揮手問候。

「嗨,瑞安先生。」

「早上好,厄尼。」

「早上好,長官。」對這位當過士兵的人來說,誰都是「長官」。

到赫瓦拉斯 城外時早了兩個鐘頭。汽車開進了一個服務區停車場,停在另外四輛車旁。後面一排是另外幾輛旅行車,這些車一路跟隨他們一起來到了美國邊境。他們從睡夢中醒來,走進早晨寒冷的空氣中去伸伸腿腳。

「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先生,」司機對穆斯塔法說,「你接著乘那輛黑色的福特開拓者車,與上帝同在,朋友們,」他以最迷人的方式道別:與上帝同在。

穆斯塔法四處走走,看到一個戴著牛仔帽的人,話挺多,看上去也不太清爽,鬍子需要颳了。「你好,我叫佩德羅,我將帶你們走完剩下的路,有四個人上我的車,對嗎?」

穆斯塔法點點頭,「是的。」

「車廂里有瓶裝水,你們可能還需要弄點吃的,可以從那個商店裡買。」他指了指停車場邊的房子。穆斯塔法去買了些,他的同伴們也都去買了。十分鐘後,他們都上了車,繼續前進。

他們朝西走,基本上沿著二號路走。很快,車子就拉開了距離,不再有以前的「飛行列隊」了。這是四輛美國製造的大型越野車,由於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和沙粒,看上去不顯新了。太陽已爬上了他們背後的地平線,在土黃色的地面上投下影子。

看來佩德羅在服務區已把要說的都說了。現在除了不時地打嗝,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閉口不言,他把收音機調在短波頻段,跟著一起哼西班牙音樂,所有的阿拉伯人都保持沉默。

「嗨,托尼,」傑克朝他那位已經坐在工作站的同事打著招呼。

「你好,」威爾斯回答。

「今早有什麼熱門新聞?」

「昨天之後還沒有,但蘭利正在談論要再次對我們的朋友法哈德加強關注的事。」

「他們真會這麼做嗎?」

「你的猜測跟我的一樣準確。巴林的站長說,他需要更多人員來辦這事,蘭利的人也許正在反覆爭論呢。」

「我爸爸總喜歡說,政府實際上是由會計和律師來管理經營的。」

「他說的沒錯,夥計。天知道愛德華·基爾提適合幹什麼。你爸爸怎麼看他?」

「受不了那個雜種,他在公開場合從不談及新政府,他說那樣是錯誤的;但如果在餐桌上談到那傢伙,那就要氣得把家裡的酒都喝光了。這挺好玩的,爸爸厭惡政治,也試圖努力保持清醒,但那傢伙絕對是不受歡迎的人。不過他從來不說出來,也不跟任何記者談論。邁克·布倫南跟我說,情報局也不喜歡那個新傢伙,但不得不討好他。」

「對專業人士來說,這就是懲罰,」威爾斯同意。

小傑克打開電腦,看著夜間蘭利和米德堡交換的情報,情報數量比情報本身給人印象要深。看來他的新朋友烏達已經——

「我們的朋友薩利昨天跟一個人吃過午飯,」傑克說。

「和誰?」威爾斯問。

「英方還不知道,像中東人,年齡大約二十八歲,其中一個很瘦——臉比較窄——下巴上長著鬍子,是大鬍子,但認不出他的身份。他們說阿拉伯語,不過沒人能夠靠近聽到什麼內容。」

「他們在哪兒吃的?」

「在希爾賓館的一家酒吧,位於金融區的邊上。烏達喝礦泉水,他同伴喝啤酒,他們吃了一頓英式的簡便午餐,坐在角落處,很難讓人靠近去偷聽。」

「他們也需要隱私,這並不一定說明他們是壞蛋。英方跟蹤了嗎?」

「沒有。這樣就可能得專門派一個人跟蹤烏達嗎?」

「也許吧。」威爾斯說。

「不過據說他們搞到了一張那個傢伙的照片,沒放在報告里。」

「可能是軍情五處的人在監視,也可能是個年青人。因為烏達並不被看好,沒必要實行全面監視。沒有哪個機構有足夠的人力。還有其他情況嗎?」

「那天下午有金錢交易,很常規的那種,」傑克說,翻動著交易單。我要找些看似不起眼、無關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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