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馬拉松賽

波波夫現在喜歡早起了,以便更多地欣賞這兒的美景。那天,天邊剛剛露出一絲曙光,波波夫就醒了,東方地平線上那預示著黎明即將到來的一抹玫瑰橙色的光輝讓他讚嘆不已。來到堪薩斯這個基地之前他從未騎過馬,他發現騎馬竟能讓人如此興奮,一匹高頭大馬被夾在自己的胯下,只需輕輕一提皮韁繩,甚至只需動動舌頭髮出咯咯的響聲,就能讓它俯首帖耳地聽命於你,那份喜悅讓你倍感男子漢的豪爽。騎馬看景比徒步行走更讓人感到賞心悅目,那馬所顯示出的高智力真的讓他感到滿心歡喜。

所以,他早早就來到了自助餐廳,挑選早餐食品,當廚子剛端上水果,他就給「白脫牛奶」拿了個新鮮的紅蘋果。那天看來又是一個晴好天氣,這位情報軍官心想,麥農興許與他一樣為有這樣的好天氣而高興。在這兒,足夠的雨水能灌溉麥田,充足的陽光又能使麥子成熟。波波夫認為,美國的麥農該是全世界最富足的。有這樣一片肥沃的土地以及他們的不可思議的生產設備,這是毫不奇怪的。他一邊想著,一邊拿著托盤走向就餐桌。他的炒蛋剛吃了一半,基爾戈爾和這位新來的亨尼克特就走了過來。

「德米特里,早上好。」這位身材魁梧的獵手向他打招呼。

波波夫不得不趕快吞下口中的蛋應答說:「早上好,福斯特。」

「昨晚的馬術比賽如何?」

「拿金牌的那個英國人技高一籌,他的馬也很出色。」

「他的馬選得好。」亨尼克特說著,走過去取他的早餐,不一會就回來了。「聽說,你當過間諜,呃?」

「情報軍官。沒錯,那是我為蘇聯做的工作。」

「約翰告訴我,你還和恐怖分子共過事。」

「那也沒錯,我有我的使命,我當然要去完成。」

「德米特里,對此我並不在乎。在這兒,沒人干擾我或是我認識的人。嘿,我曾在利比亞為荷蘭皇家殼牌集團干過,我發現他們是一個不錯的小團隊,和我一起共事的那些利比亞人都是些好人。」亨尼克特像波波夫那樣拿了好幾個雞蛋和培根,波波夫心想,以他這樣的身材,他確實需要多吃才行。「你覺得堪薩斯怎麼樣?」

「好多地方像俄羅斯,廣闊的地平線,一望無際的農場——只是你們這兒的農場效率更高些,人數不多但產量高。」

「是的,我們就指望它給我們提供麵包了。」亨尼克特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說。「我們有足夠的土地可以種植足夠的農作物,我們還有一切必要的設備。我可能離不開這個地方了。」

「喔?」

「是的,呃,每個人都會被分派去從事『工程』的一項工作,說真的,無論如何,從一開始我們就得齊心協力去拼搏。不過,我真想去打點野牛來,我甚至為自己買了桿打野牛的真槍呢。」

「此話怎講?」

「在蒙大拿,有一家公司,叫希洛槍械公司,它製造打野牛用的真槍。一個月前,我買了支夏普斯點四〇—九〇的槍 ,那槍用起來可真他媽的帶勁。」獵手說。

「這兒有些人不同意這麼做。」波波夫想起了素食主義者,這些人顯然是極端的德魯伊特。

「沒錯,呃,那些人啊,如果他們自以為可以與大自然和諧共處而無需武器的話,他們最好仔細地去讀讀劉易斯和克拉克的書。 一隻灰熊不知道自然之友之類的東西,它只知道哪些東西可以殺了吃,哪些不可以。有時候,你還得提醒它哪些東西它不能殺了吃。狼也一樣。」

「哦,說下去,福斯特。」基爾戈爾坐了下來,加入到他朋友的談話中。他說:「在美國,還從來沒有一個關於狼吃人的確切事例呢。」

亨尼克特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孤陋寡聞。「喔?嗯,可以這麼說,如果到時候狼把你變成糞便拉了,你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死人不能說話嘛,醫生。俄國的情況怎麼樣,德米特里?那兒的狼群如何?」

「農民很痛恨狼群,一直都痛恨,國家為此動用直升機追趕狼群,用機槍掃射狼群,這可不是像你所說的什麼體育運動喔,對嗎?」

「當然不是。」亨尼克特表示同意。「你對野生動物以禮相待,那是它們的領地,不是你的,你必須按它們的規則去做,這樣你才能熟悉和了解它們,了解它們的生活,了解它們的想法。這就是我們之所以有一部關於捕獵大型野生動物的布恩-克羅克特法規的原因,這就是我為什麼騎著馬來到這兒的原因,我把我的獵物都包起來放在馬背上,你必須善待野生動物,當然,人除外。」他眨了眨眼,補充了一句。

「我們的素食主義朋友不理解狩獵問題。」基爾戈爾遺憾地說。「我猜想,他們以為他們只需吃草就可生存下去,他們只需拍些生物照片。」

「一派胡言。」亨尼克特對他們說。「死亡是生命過程的一個組成部分,我們是最高級的食肉動物,野外的牲畜都知道這一點。此外,沒有什麼東西比在火上烤的赤鹿更有滋有味的了,夥計們。這滋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如果我放棄的話,簡直沒法活。如果那些極端分子想要吃兔肉的話,那好啊,但是,誰都別對我說我不可以吃肉,哼,以往總有個漁獵警察對我指手畫腳說什麼時候可以打獵,什麼時候不可以。」亨尼克特冷笑了一聲說。「好了,他再也不會去打擾任何人了,該死的,我知道該怎麼干。」

為了這事你竟殺死了一名警察?波波夫差點沒問出口。真是個沒教養的蠻漢。他完全可以到超市輕而易舉地買到肉嘛,一個帶槍的德魯伊特,肯定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傢伙。波波夫吃完早餐便走出餐廳,不一會兒,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地走出餐廳,亨尼克特從隨身帶著的鞍囊中拿出一支雪茄,一邊點煙一邊隨著大夥走到基爾戈爾的悍馬車旁。

「你打算在車上吸煙?」醫生一看到煙就抱怨起來。

「約翰,我會把煙拿到他媽的窗外的。主啊,你也是一個吸二手煙的納粹?」獵手追問道。然後,他知趣地搖下車窗,夾著煙的手伸出窗外,車子向馬棚方向駛去,沒多久就到了。波波夫給他那溫順的「白脫牛奶」套上馬鞍,把那個從自助餐廳餐桌上拿來的蘋果喂到它嘴裡,他牽上馬走出馬棚,騎上馬,放眼環顧了一下建築物四周那琥珀綠色的田野。亨尼克特騎著一匹馬出來,那是一匹阿帕盧薩牡馬,波波夫從未見過,他想,這馬也許是獵人自己的座騎。待他走近一看——

「那是支手槍?」波波夫問。

「M-1873柯爾特單發軍用左輪手槍,」亨尼克特從那同樣逼真的思里帕森斯皮槍套內拔出槍來回答說。「這是用來征服西部的槍,德米特里,我騎馬的時候從來都是帶著這位朋友的。」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點四五口徑的?」俄國佬問。這種槍他只是在電影上見過,從沒見過真傢伙。

「不是,這是點四四—四〇,也就是點四四英寸口徑,四十格令黑火藥。一百年前,你們的步槍也是用的這種黑色火藥,它便宜。」他解釋說。「這種子彈可以打死你想要打的任何目標,打野牛可能不行。」他猜想。「不過打鹿肯定可以——」

「或是一個人?」

「那當然。這大約是當時生產的殺傷力最大的子彈。」亨尼克特把槍放回槍套繼續說。「現在這個槍套不是模擬的,而是真的,這叫思里帕森斯,我想這是為紀念比利·思里帕森斯的,一百多年前,他曾是美國的一位警察局長——他也是一位印第安人,傳說他還是一名律師。不管怎麼說,是他在十九世紀後期發明了這種槍套。你看到嗎,拔槍很容易。」亨尼克特做著示範。在看了這麼多電影后,終於見到了真槍,這給波波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個美國獵手還戴著一頂寬沿西部帽。波波夫這才感到儘管這人有點夸夸其談,但他卻喜歡上了這個人。

「走吧,傑里邁亞。」當另外兩人進入圍欄的時候,亨尼克特說著就領著他們上路了。

「這是你的馬?」波波夫問。

「哦,是的,我從一位內茲佩爾塞印第安朋友 手裡買來的,八歲了,正對我的胃口。」亨尼克特面帶微笑地說道。這時他們正好走出大門,波波夫心想,這傢伙真是如魚得水。

現在騎馬多少有點兒乏味了,就是在這兒,也只有這麼一點地方可以走走看看,不過單純的樂趣依然還有。今天早上,他們四個人向北邊蹓去,緩緩經過犬鼠城,來到了離大貨車來往不斷的州際公路附近。

「這裡最近的城鎮在哪?」波波夫問。

「那邊。」——基爾戈爾用手一指說——「五英里左右,談不上是一個鎮。」

「鎮上有機場嗎?」

「有一個只能停私人飛機的小機場。」醫生答道。「往東二十英里左右還有一個小鎮,那兒有一個地區級機場,可停小型飛機,從那裡可以飛往堪薩斯城,從堪薩斯城可以飛往任何地方。」

「不過,我們即將啟用自己的飛機跑道了,是嗎?」

「是的。」基爾戈爾給予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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