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採取行動

黑暗籠罩著大地。波波夫走下飛機,發現有輛大型軍車正等著他。他注意到跑道上畫了不少線條,他心裡七上八下的,記不清以前是否也曾在這樣的機場跑道或鄉間小路上著陸過。沒有。遠處高聳著一座樓房,裡面還透出一些燈光。好奇心驅使他一屁股坐進車裡,向著那座樓房駛去。他的眼睛漸漸地適應了四周的黑暗。周圍的地形相當平坦,舉目望去可以看到緩緩起伏的小丘,在他的身後,他看見一部油罐車正駛向那架商用飛機,大概是準備把它送回新澤西的吧。波波夫心想,嗯,飛機一定相當昂貴,毫無疑問,布賴特林和他的手下希望飛機回到原地,以備急用。波波夫並不知道地平線公司在喬治亞州薩瓦納城外的工廠里還有許多架這種飛機,其數量都是成三架、三架地增加。進入這棟大樓後,波波夫才發現自己的時差還沒有調整過來。一名身穿制服的警衛陪著他走向電梯並和他一起走進四樓的房間。這房間和一般的精裝修旅館的房間沒什麼兩樣,有全套的廚房設備和冰箱,還有電視及錄像機。一旁的柜子上放有幾卷錄像帶,他看到的都是有關自然的片子——獅子、熊、麋鹿、產卵的鮭魚,沒有一部是故事片。奇怪的是,一旁桌上的雜誌也是與自然題材有關的。不過那兒倒是有個不錯的吧台,有純正的伏特加酒,和他喜歡的俄羅斯口味差不多。於是他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打開電視,收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電視節目。

波波夫心想,這個亨里克森實在過於小心謹慎了。聯邦調查局能從他這裡查到什麼?一個名字?他們也許能從名字追查出——什麼?信用卡,如果他們運氣好的話,也許可以從信用卡追查到他的旅行記錄,但這些在法庭上根本都成不了證據。對,成不了。除非肖恩·格雷迪供出他是傳遞情報和經費的中間人,他是絕對安全的。再說波波夫認為格雷迪決不會和英國人合作,他特別痛恨英國佬,怎麼可能和他們合作呢——反正有事只要來個一問三不知就行了,他很欣賞美國人的這一套。他放在瑞士銀行二級賬戶里的錢有可能被發現,不過處理的方法有很多——通過律師辦理比動用在克格勃所學的所有外勤技能管用。

不,如果真有危險,那也一定是來自他的僱主,這個僱主有可能不懂得遊戲規則——不過就算他不懂,亨里克森也會幫他的忙,所以波波夫放心地喝著他的酒。明天他將把這個地方仔細地勘察一下,從他所受到的禮遇來看他就知道——

不,還有更簡單的方法。他拿起電話,按了下9號鍵,接通了外線,然後他撥通了他在紐約的寓所。電話通了。他聽著鈴聲響了四下,然後在電話錄音開始工作之前掛上電話。看來,他可以用電話和外界聯絡,這意味著他目前是安全的,不過至今他還是不太理解他在法國第一次與這個美國商人見面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一次他們正聊著天,他津津有味地聽那個美國人講前蘇聯克格勃外勤特工的故事。現在他在美國,在堪薩斯,喝著伏特加,看著電視,手上攥著存有六百萬美金的兩個瑞士賬戶。他已經實現了一個目標,接下來他要完成第二個目標。這趟冒險之旅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能在這裡找到答案嗎?但願如此。

飛機上擠滿了旅客,所有人都將從悉尼郊外的金斯福德-史密斯國際機場入境。許多飛機在那條如同手指般伸入博塔尼灣的跑道上降落。這裡之所以有名,那是因為這裡曾是英國罪犯和流放者的落腳地,他們駕著木製帆船,漂遊了半個地球,來到這裡創建新的國家。出乎那些放逐者的意料,他們這些人幹得有聲有色,出奇的好。在那些入境的班機上,許多乘客是年輕健壯的運動員,作為各派遣國的驕傲和精華,他們身穿本國制式服裝,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各自的國別。其他的則多為一般旅客,這些人帶著從本國旅行社購得的昂貴的機票-住宿聯票,或是拿著本國政要贈送的禮券,多數人手裡都拿著小旗。少數商務旅客已經收聽過即將在這裡舉行的奧林匹克競賽中各國運動隊的表現預測。

運動員們一到達就享受到貴賓的禮遇,他們由警衛護送登上巴士,從64號公路進入市區,然後到達奧運村,那是澳大利亞政府耗費巨資專為接待他們而建造的。從那裡,運動員們就可以看見位於不遠處的規模宏大的運動場。他們注視著,盤算著,在那兒到底能否為自己贏得榮譽。

「怎麼樣,上校,感覺如何?」

「說實在的,的確是座了不起的運動場。」前美國陸軍化學兵威爾遜·吉爾林上校回答說。「不過,老兄,這裡的夏天肯定很熱。」

「那都是厄爾尼諾惹的禍。這股從南美洲流出的洋流又發生了變化,因而給這裡帶來了異常的高溫天氣。大概有攝氏三十幾度——按你們的說法是華氏九十幾度吧——奧運會舉行的這段期間大概都會是這樣的天氣。」

「喔,但願這個噴霧系統運轉正常,否則的話,老兄,這裡有好多人會中暑的。」

「這個系統沒問題。」一名澳大利亞警察告訴他說。「都已通過了全面測試。」

「現在我可以看一看嗎?比爾·亨里克森讓我看看會不會被壞蛋用來作為化學毒劑投放系統。」

「當然可以。請這邊走。」他們走了五分鐘就到了。進水管道就在那個上了鎖的房間里。那名警察帶著鑰匙,他打開門領著上校進去。

「噢,你們是在這裡對水質進行加氯消毒處理的嗎?」吉爾林有點驚訝地問道。水不是從悉尼城市供水系統流到這裡來的嗎?

「是的,我們不想把任何細菌傳播給我們的客人。」

「果真如此。」吉爾林上校在看了懸掛在水泵後面的配水管道上的塑料氯罐後表示贊同。水在進入懸掛在通向運動場所有通道的噴嘴之前,就是通過這個氯罐進行過濾的。在開始送水之前,這個系統將用未經氯化處理的水進行沖洗,完成這項工作並不困難,放在他房間里的那個假氯罐跟這個完全一模一樣。裡面的東西看上去幾乎更像是氯,實際上,裡面摻和了劑量極小的一樣東西,那就是被稱為「毀滅之神」的濕婆病毒。在他那雙黑棕色眼睛後面,吉爾林思緒萬千,他畢生的專業就是與化學武器打交道,他曾先後在馬里蘭州的埃奇伍德兵工廠 和猶他州的杜格威試驗基地 工作過,但那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化學戰。而這次是一場生物戰,這是他苦心研究了二十多年的化學戰的姐妹學科。「門口有警衛嗎?」他問道。

「沒有,但是有報警器,你可以看到它會在這個系統工作後幾分鐘內啟動。報警系統向指揮所報告,那裡我們有足夠的反應部隊。」

「怎麼個足夠法?」這位退休上校接著問道。

「二十名特別空勤團隊員,加上二十名警察,隨時待命,運動場周圍還有十多名兩人一組的特別空勤團隊員巡邏。指揮所里的人都配有自動武器。巡邏的配有輕武器和無線電台。一公里以外部署了一支機動反應部隊,他們配有輕型裝甲車和重武器,大約有一個排的兵力。除此之外,在二十公里以外,還有一個營的步兵,有直升機和其他配置。」

「聽起來不錯。」吉爾林上校說道。「你能把這套裝置的密碼告訴我嗎?」

他們沒什麼好猶豫的。吉爾林上校畢竟是一位前參謀軍官,他還是奧運會安全顧問組的資深成員。「1-1-3-3-6-6。」這位高級警官把密碼告訴了他。吉爾林記下了密碼,然後敲擊電腦鍵盤輸入密碼,打開、接著又關閉了這套系統。這樣,他就可以快速打開氯罐。這套系統的設計精巧、良好,便於快速投入使用,就像他們在堪薩斯設置的那個模型一樣,他和他的部下在那兒演練了好幾天。現在他們已把更換氯罐的時間壓縮到了十四秒,低於二十秒就意味著沒人會注意到在噴霧冷卻系統中出現的任何閃失,因為殘留的壓力能繼續維持這股噴霧流。

吉爾林上校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他即將行動的地方,全身上下不禁微微打了一陣寒顫。計畫是計畫,而親眼目睹實況發生地又是另一回事。就是在這個地方,他將在這裡啟動一場全球性災難。難以計數的生命將遭塗炭,最後只有經過精心挑選的少數人才能存活下來,這個行星將得以拯救,但是付出的代價肯定是巨大的,但是這是他多年來一直從事的工作。他也曾看到,為了破壞,人類可以做出什麼樣的事來。當他在杜格威武器試驗場工作時,他還是名年輕的中尉,那時就發生了一件他們眾所周知的沙林事件,這種持久的神經毒劑被風吹得很遠很遠,致使數百頭羊死亡——神經性毒劑致死的景象可謂凄慘,甚至對羊也不例外。那時的新聞媒體還不厭其煩地談論這場讓小蟲直到羚羊致死的慘無人道的事件。讓他感到震驚的是他的組織,美國軍隊,竟然會犯下如此的彌天大錯。以後他所聽到的事情就更加糟了,多年來他一直從事的合成神經毒劑的研究——為戰場使用而製造的「安全」毒劑……,而可怕的是,這一毒劑最初是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德國作為殺蟲劑進行研發的。用來殺死小蟲的絕大多數化學試劑就是神經毒劑,簡單的神經毒劑可以殺滅螞蟻與甲蟲體內早期未成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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