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光天化日

有了錢,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可以不用再去偷卡車,而是可以用現金支票直接去購買了。當然,支票的賬戶是一個人在經過偽裝之後,用假身份證件去開的。他們購買的是瑞典生產的大型的沃爾沃商用卡車,是帶帆布篷車廂的那種直掛式(或稱非鉸接式)的卡車,他們在帆布篷上所寫的是本不存在的公司的名字。

這些卡車登上商業運行的渡輪,跨過愛爾蘭海,抵達利物浦,滿載冰箱包裝用的紙板箱的卡車毫無障礙地通過了英國海關。從此之後,他們就只需在高速公路上按法定的車速限制駕車,向目的地直奔而去。車隊組成密集的隊形穿過英格蘭西部鄉村,恰好在黃昏前到達赫里福德附近。那兒,在一個預定的地點,他們全都停了車。這是當地的一個相當於卡車停車場的地方,卡車司機紛紛跳下車,朝一個酒館走過去。

肖恩·格雷迪和羅迪·桑茲已在同天先行乘飛機抵達英國。在蓋特威克機場,利用已歷經時間和無數次的使用考驗的假身份證,他們通過了移民局和海關的檢查,這再一次證明,英國的移民局官員不但又聾又啞,而且還是瞎子,這令他們十分滿意。接著,他們兩人用假信用卡各自租了輛車,一路開車西行到達赫里福德。他們的行車路線也是預先定好的,並且正好趕在卡車之前的不久到達這同一家酒館。

「有沒有問題?」格雷迪問巴里雙胞胎兄弟。

「一點沒有,」薩姆回答說,他兄弟彼得也在邊上點了點頭。一如既往,他的部隊成員做出的是一種冷靜鎮定的表現,儘管執行任務前不可能沒有一點緊張不安。很快,所有的人都到達了,他們分成兩個小組,一組七人,一組八人,坐在火車車廂式的座位里,一邊喝吉尼斯啤酒,一邊低聲閑談,他們的存在毫不起眼,不會惹起酒館常客的興趣。

「它們的性能太好了,」馬洛伊對努南說,他們正在俱樂部喝酒。「E系統公司生產的,是嗎?」

「很好的設備。在人質救援小組裡我們用了他們的很多設備。」

那名海軍陸戰隊飛行員點了點頭。「是呀,特別行動指揮部里也一樣。但是,我還是更喜歡帶控制導線和電纜的東西。」

「嗯,是的,中校,長官,不過把一根串了兩個紙杯的導線從直升飛機里穿出來可是有點難度的,不是嗎?」

「我總不至於那樣的落伍嘛,蒂姆。」不過,儘管如此,蒂姆的善意嘲諷還是惹來馬洛伊咧嘴一笑。「做繩索滑降,我從來不需要幫助。」

「你是做得非常出色的。」努南喝了一口啤酒。「你開直升飛機有多久了?」

「二十年——到十月份就滿二十一年了。你知道的,它已是最後一根獨苗了,還真的要由人去操縱。新式的高速飛機,真他媽的該死,在它們決定替你代勞之前,計算機還要先行進行表決,決定它們是否喜歡你正在做的事情。我也玩計算機,打打遊戲,發個郵件什麼的,但是,我永遠也不會讓它們為我開飛機。」這是瞎吹牛,或者幾乎是瞎吹牛了,努南心想。遲早,那種形式的進步也會用到旋轉翼飛機身上的,儘管駕駛員會牢騷滿腹,但牢騷過後他們還是會接受的,因為他們不得不這樣做,並且與時俱進,或許他們還會因此飛得更加安全,更加有效率。「我現在正在等我的人事主管的一封信,」馬洛伊中校最後又補了一句。

「哦?為的什麼?」

「我有希望得到掌管VMH-1的位置。」

「開著總統的坐機到處飛?」

馬洛伊點點頭。「漢克·戈德曼現在占著這個位置,但他已掛上將星了,所以他們準備把他提升到別的什麼位置上去。我猜,有人聽說了,我是握操縱桿的一把好手。」

「這差使倒是不差,」努南說。

「不過夠沉悶的,不管什麼時候,不是直上直下就是水平飛行,毫無樂子可尋,」這位海軍陸戰隊的軍官有點不屑地說,還裝出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一個機長能夠飛VMH-1已經夠榮耀了,而能夠掌管它更是海軍陸戰隊表達它信任你的能力的方式。「再過兩個星期我就應該知道了。不錯,又能親臨現場看幾場印第安人隊的比賽了。」

「明天有什麼安排?」

「午飯前,練習低空潛入,下午處理文件。我必須為空軍做一大堆書面文件。嗯,他們是這該死的飛機的主人嘛,不過話又要說過來,他們的飛機保養做得不錯,還給了我一個很好的飛行機組。我敢打賭,航空公司班機的飛行員是用不著干這些活兒的。」不過他想,那些幸運的傢伙只要他們的飛機有人開就行了,但他們那種牌號的飛機就好似蝸牛賽跑或烏龜馬拉松,了無趣味。

查韋斯尚未習慣於英式的幽默,因此當地電視台播出的連續劇基本上都讓他興趣索然。不過,他裝了有線電視,頻道中包括有「歷史」頻道,如果說它還不是他太太帕齊的最愛,也已是他的最愛了。

「只許喝一杯,丁,」帕齊對他說。現在她臨盆在即,她當然希望她的丈夫隨時保持清醒,那就意味著每晚只能喝一杯啤酒。

「是,親愛的。」女人支配男人就那麼容易,多明戈心想,他眼睛看著手中幾乎已經空了的杯子,覺得還不過癮,真想再來一杯。往日,坐在俱樂部里喝著啤酒,在舒適隨意的環境中討論公事,與他的弟兄們渾然成為一體,真是何等的爽快——但現在,除非必須,他最多也不會離開妻子超過五十英尺,而在他們不得不分開時,她也有他的呼叫機號碼在身,可隨時召喚他。他們的小寶貝已經入盆了,不管它的具體意味是什麼——總之,他知道,它意味著他妻子的分娩已迫在眉睫了,意味著他這一晚上只能喝一杯啤酒了,儘管即使喝上三杯,他都能保持完全的清醒……也許甚至是四杯……

現在,他們並排坐在安樂椅上。丁正設法一邊看電視一邊看情報文件。他似乎還真的有這個能耐,能夠做到兩不誤,這不能不令他妻子既驚奇又惱火。而帕齊現在正在閱讀一份醫學雜誌,還在有光紙的書頁邊上做一些筆記。

克拉克的家與這一家可謂大同小異,儘管這裡的錄像機里裝了一盤錄像帶,正在播放電影。

「辦公室里有什麼新的變化沒有?」桑迪問。

辦公室里,約翰想。從前我出外勤回來,她是從來不問那種問題的。是的,不問的,那時,她不過就問一聲「你好嗎」。問的時候還始終帶著一絲擔心,因為,儘管他從來不——噢,幾乎從來不——告訴她他在外勤現場乾的事情,但桑迪知道,它畢竟與坐辦公室有所不同。所以,這只是再一次證實,他已淪落為一個「躲在後方的混蛋頭頭」了。謝謝了,親愛的,他想。「不,沒有什麼變化,」他說。「醫院裡怎麼樣?」

「午飯剛過的時候有一起車禍。沒什麼大不了的。」

「帕齊工作得怎樣?」

「在她學會更加從容一點之後,她會成為一個非常好的醫生的。不過,你說呢,我畢竟一直在急診室,已經做了二十幾年了,對吧?理論上她懂的比我多,但在實際方面她還需要多學一點。不過,你知道,她的進步是很快的。」

「你有沒有想過,你本來也許也是可以成為醫生的?」她的丈夫問。

「我想我本來是可以的,但是當時的時間不湊巧,你說是嗎?」

「小寶寶怎麼樣?」

這個問題馬上在桑迪的臉上引出了笑容。「就像以前的我,性急得很。到了那個關口上,你就等不及它趕快來了,一了百了。」

「有什麼要擔心的嗎?」

「沒有,雷諾茲醫生是個很好的醫生,帕齊本人的情況也很好。倒是我本人至今還沒有把握,是否已經做好了當外婆的準備,」桑迪樂呵呵地笑著補上了後面這句話。

「我懂你的意思,親愛的。隨時都會生了,是嗎?」

「小寶寶的腦袋昨天入盆了。那就意味著他已完全作好準備了。」

「他?」

「那好像是每個人心中所想的,不過,等蹦出來,我們就清楚了。」

約翰嘴裡不知咕噥了些什麼。多明戈一直堅持認為,一定是個小子,與他爸爸一樣的英俊帥氣——能操兩種語言,有一個聰明的頭腦,而且每次這樣堅持的時候,他還總不忘帶上他那個狡猾的拉丁式微笑。嗯,作為女婿,你對他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期望。丁為人聰明,差不多是他碰到過的所有人中學得最快的人,從美國陸軍第十一輕步兵師的一個年輕的上士擢升為一名備受敬重的中央情報局的外勤情報軍官,手中還握有一張喬治·梅森大學的碩士文憑……現在偶爾他還會一個人陷入沉思,考慮是否要再離職兩年去拿一個博士學位。也許是牛津大學的學位,本周的早些時候,丁已經在設想,是否能利用業餘時間使之成為可能。這將是多麼的了不起——東洛杉磯的一個出生在美國的墨西哥人戴上了牛津大學的博士帽!有一天,他說不定還會當上中情局局長,到了那個時候,他才真的會叫人受不了。約翰不禁得意地笑出聲來,他喝了一口吉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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