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蠢蠢欲動

「你沒有待多長時間,先生。」移民局的檢查員看著波波夫的護照說。

「一次簡短的商務會議,」那個俄國人用他最純正的美國腔說。「我很快又會回來的,」他對著那位職員微笑著說。

「那好,一定要儘快回來,先生。」又有一個印章蓋在那本已經用得很舊的護照上,波波夫走進頭等艙的候機室。

格雷迪會幹的。對此,他深信不疑。對於一個他這樣自負的人來說,這次任務的挑戰性太大了,他決不會捨得撒手離去,同樣使他難以割捨的還有它的報酬。六百萬美元一次付款是愛爾蘭共和軍從未碰到過的事,即使在八十年代初期利比亞的奧馬爾·卡扎菲資助他們的時候。資金來源一直是恐怖主義組織面臨的一個實際問題。歷史上,俄國人曾給過他們一些武器,不過對於愛爾蘭共和軍來說,俄國人給他們的是更為寶貴的訓練場所和與英國秘密保安局對抗的行動情報,但俄國人從未給過他們很多的錢。前蘇聯從未擁有過大量的外匯,它有的外匯也主要都用到購買具有軍事用途的技術上去了。此外,他們利用的那對去西方國家當信使送信的老年夫婦(同時通過他們為潛伏在美國和加拿大的間諜運送現金),結果卻證明幾乎自始至終都在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控制之下!想到這裡波波夫也只有搖頭苦笑的份了。克格勃儘管優秀,但聯邦調查局也毫不遜色。作為一個機構,以虛掩實,它長期以來一直都有極為出色的表現。在上述的信使案例中,這種出色的表現使得由隸屬於克格勃第一處下的A局的「積極措施」 人員所進行的大量敏感行動都前功盡棄了。

美國人十分理智,不是一舉搗毀他們的行動,而是利用它們再去擴大線索,以達到對於克格勃正在進行的活動的全面系統的了解——目標和目的——從而弄清有哪些部門還沒有被俄國人滲透。

在他向登機口走去的時候,他再一次搖了搖頭。他仍然被蒙在鼓裡。不是嗎?那些問題繼續擠在他頭腦里不肯離去。他到底在做什麼事?布賴特林想要什麼?為什麼要攻擊這個「彩虹」組織?

查韋斯決定今天暫且把MP-10衝鋒槍的射擊練習放一放,集中精力練習貝雷塔點四五手槍的射擊。幾個星期以來,他的衝鋒槍射擊還從未失過手,所謂的「失手」在這裡指的是子彈未擊中理想的彈著點(即在黑色的人像靶上,兩隻眼睛中間稍稍偏上的那一點)一個英寸的範圍之內。H & K公司的屈光瞄準具設計得太妙了,你只要通過瞄準鏡看到目標,就保管你擊中目標。事情就是那麼簡單。

但手槍就不是那麼簡單了,所以他需要練習。他把手槍從綠色的戈爾特斯 槍套中抽出,迅速舉槍,在右腳後退半步的同時出左手握住槍把上的右手,然後轉身取韋佛式射姿 ,這種姿勢多年前在弗吉尼亞泰德沃特的「農場」受訓時,他們就教會他了。他目光下移,離開槍靶,在手槍上舉到與眉毛齊平時找到準星瞄準,瞄準以後,右手食指平穩地向後扣下扳機——

還不夠十分平穩。靶子是真人的話,這發子彈該是把他的下巴打碎了,也許還會打斷他的一條大血管,但它不會立即要了他的命。第二發子彈才是要命的,它是在大約半秒鐘之後射出的。丁咕噥了幾聲,他對自己的表現頗為不滿。他關上保險,把槍重新塞進槍套。再來一次。他目光下移,離開槍靶,然後目光上移。他彷彿正身臨其境,一個恐怖分子用他的武器對著一個孩子的腦袋。疾如閃電,貝雷塔手槍已經再次舉起,瞄準動作完成,食指向後扣過來。這一次好一點了,這一槍該是從那個歹徒的左眼穿過去的,第二槍,也是半秒鐘之後送出的,使得他的正中眉心的第一個槍眼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漂亮的8字形。

「漂亮的兩連擊,查韋斯先生。」

丁回頭一看,原來是射擊教練戴夫·伍茲。

「是啊,但第一槍太偏,太低了,」丁坦率地承認。那種該是把歹徒的半邊臉都立即打飛的槍法可是夠不上稱好的。

「手腕放鬆一點,手指加一點力,」伍茲向他建議。「讓我再看一下你握槍的姿勢。」丁照辦了。「啊,對了,我明白了。」他用雙手把查韋斯左手的姿勢稍稍調整了一下。「要這個樣子,長官。」

狗屁,丁心想。就那麼簡單嗎?伍茲只不過把他的兩隻手指移動了不到四分之一英寸的距離,那支手槍握在手中就自然和舒服了,手槍的把手彷彿就是根據他的手專門為他定製的一樣了。他用這姿勢試了幾次,然後又把槍插回槍套,再做一次快速拔槍射擊練習。這一次,第一發子彈就正中七米開外的人像靶的眉心,第二發子彈則緊挨在它的邊上。

「太漂亮了,」伍茲說。

「你教射擊有多長時間了,軍士長?」

「有點時間了,長官,在赫里福德這兒就有九年了。」

「你怎麼會沒有加入英國皇家空軍特別空勤團?」

「膝蓋壞了。還是在一九八六年受的傷,從『武士』裝甲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你瞧,我的腿跑不上兩英里就會僵硬了。」他上唇上的紅色小鬍子用髮蠟捻成了兩個優美的尖端,他灰色的小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這個狗娘養的本來就應該有資格教霍里戴醫生 怎麼開槍的,查韋斯當場心裡就明白了。「一定要堅持下去,長官。」射擊教練說完就走開了。

「嗯,狗屁,」查韋斯低聲自言自語。他又做了四次快速拔槍射擊的練習。手指加一點力,手腕放鬆一點,左手在握把上稍微放低些……嘿……三分鐘之後,在人像靶的瞬間致命區的正中心位置上已經形成一個兩英寸直徑的空洞。他務必把今天這小小的一堂課銘記在胸,查韋斯告誡自己。

蒂姆·努南在隔壁的一個射擊道上練習,他用的是他自己的貝雷塔手槍,射擊速度比查韋斯慢,彈著點也不及他的那麼集中,但打在真人的身上,所有的子彈都應該是穿過腦底,直接鑽進腦幹,立即致人於死地的,因為那裡正是脊椎進入大腦的地方。最後,兩人都打光了子彈。查韋斯脫下耳罩,拍拍努南的肩膀。

「今天慢了點,」那位技術專家皺著眉頭說。

「是啊,不過,你把那個混蛋幹掉了。你原先是人質救援小組的,對吧?」

「對的,但並非一個道地的射手。我也是為他們做技術工作的。是的,不錯,我與他們一起進行正規的射擊訓練,但成績從來夠不上突出。從來沒有達到我想要的速度。也許,我的神經天生就是反應慢。」努南咧開嘴笑了起來,他同時分解他的手槍,開始對它的清潔工作。

「還有,那個尋人器改進得怎樣了?」

「那個鬼東西真是神奇透了,丁。再給我一個星期,我就能把那個新來的裝置琢磨透了。它用一個拋物面的附加裝置代替了天線,我猜,像是從電影《星際旅行》里學來的,不過千真萬確,那東西真能找人。」努南擦著手槍零件,並給它們噴上一種「Break-Free」公司生產的清潔潤滑劑。「伍茲那個傢伙是個很好的教練,是嗎?」

「是的,不錯,他剛才糾正了我的一個小毛病,」丁說,同時取過努南手中的那罐清潔潤滑劑,開始擦他自己的手槍。

「我在聯邦調查局的訓練學校時,那裡的首席射擊教官也讓我出了奇蹟。我猜,關鍵就是手怎麼把槍把握伏貼了。還有手指動作要穩定。」努南從槍管的一頭塞進一塊擦槍布,從另一頭拉出,又仔細檢查了槍膛,隨後就開始重新組裝他的手槍。「你知道,到這裡來最爽的是,我們差不多是唯一被允許帶槍的人。」

「據說,這裡的老百姓是不能擁有手槍的,是這樣的嗎?」

「是的,它們幾年前修改了法律。我肯定這將有助於減少犯罪,」努南說。「他們早在二十年代就開始實行控制槍支的法律了,為的是控制愛爾蘭共和軍。居然立竿見影,成效卓著,不是嗎?」這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不禁大笑起來。「喔,不過,他們從未像我們那樣制定過一部憲法。」

「你身上始終帶著槍?」

「的確,是的!丁。」努南抬起了頭。「嗨,丁,我是一名警察,你懂嗎?皮帶上少了我的朋友,我就覺得像一絲不掛的那樣不自在。即使我享受保留車位等等一切的待遇,在總部的實驗部門工作時,老兄,我也是不帶武器從不在華盛頓特區走動的。」

「曾經不得不使用過嗎?」

蒂姆搖搖頭。「沒有多少特工真的使用過,但是,這就是奧妙的一部分,你知道嗎?」他回頭看了看他的那個靶子。「有些本領你就是喜歡擁有,老兄。」

「是啊,我們其他人也一樣。」為了「彩虹」的成員,英國法律添加了一個小小的特許,准許他們無論去何處都隨身攜帶武器,其理由是,作為反恐人員,他們每時每刻都在執勤。這樣的一種權利查韋斯還沒怎樣行使過,但努南卻從來不肯棄之不用。查韋斯看著,他啪的一聲將一個裝滿子彈的彈夾裝進已重新組裝和清潔好的手槍,再將一粒子彈壓進彈艙,然後退出彈夾,合上保險。手槍又回到掛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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