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忠誠信徒

問題出在對環境的承受度上。他們知道,有機體的基本特性並沒有改變,還是有效的。事情就是這樣的微妙,只要暴露在空氣中,它就很容易死亡。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也還弄不清楚。可能與溫度或者濕度有關,也可能與太多的氧氣有關。氧氣本是生命不可缺少的基本元素,但對分子一級的生物來說卻是個大殺手。這種不確定性使他們感到十分頭痛,直到後來研究小組的一位同事想出了個解決辦法,才使情況有所好轉。他們使用遺傳工程技術將癌基因移植到有機體中。說得更具體一些,就是使用一種活力很強的結腸癌的遺傳物質,結果卻使人驚嘆不已。這新的有機體只比原來大了三分之一微米,但在電子顯微鏡的電視屏幕上可以看到如下證據:將它的微小絲狀體放置在室內的空氣和光線下十個小時後,再將其重新置於培養皿中,技術人員看到這些生物體已相當活躍,利用自己的核糖核酸,在吸取營養之後,繁殖複製了成百上千萬個自己,所有這些生物體都有一個共同目的——吃掉周圍的其他組織。就本試驗而言,它們會吃掉腎組織,肝組織也會受到威脅。這位技術員——她擁有耶魯大學的醫學學位——對試驗的結果做了記錄,由於這是她的研究項目,她有權為這種生物體命名。她二十年前曾選修過比較宗教學,她覺得不能隨意給它起個名字,是不是?

濕婆,她突然想到了這個詞。對,那是印度教諸神中最有趣、最不可理解的一位神。她既是毀滅者,又是再生者,她拿有毒的肉來毀滅人類,她的一個同夥叫迦利,是死亡之神。濕婆,這個名字太妙了。這位技術員做完記錄,其中包括她建議為該有機體所取的名字。目前還有一項試驗尚待她去完成,還有一個技術難關尚待攻克,然後項目就可實施了。實施,她心中想道,對研究項目而言是多麼理想的一個詞啊,而且規模還相當大。

接下來她取了一些濕婆的樣本,將它密封在不鏽鋼的容器內,走出她的實驗室,沿著過道走了一小段路,來到另一個實驗室。

「嗨,瑪吉,」實驗室主任招呼道,「給我帶來什麼好東西啦?」

「你好,史蒂夫,」她將容器遞了過去。「這就是那東西。」

「我們該給它起個什麼名字呢?」史蒂夫接過容器,將它擱在工作台上。

「我想叫它濕婆。」

「這名字聽起來不吉利,」史蒂夫笑著答道。

「哦,是的,」瑪吉附和道。史蒂夫也是這裡的一位醫學博士和哲學博士,本公司最棒的免疫學專家,他的兩個學位都是在杜克大學拿到的。為了這個研究項目,他從自己的艾滋病研究項目中被抽調過來,儘管那項研究剛剛有了些眉目。

「這麼說來,結腸癌基因就像你所預測的那麼厲害?」

「將其擱在露天十小時,它顯示很強的抗紫外線能力。在陽光直射下會怎麼樣,現在還不太有數。」

「我們只需兩小時陽光直射就可以了,」史蒂夫提醒她。實際上只要一個小時就足夠了,他們兩個心中都明白。「霧化系統搞得怎麼樣啦?」

「還得再試驗一下,」她回答道。「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兩人都知道,這個回答一點也沒有誇張。這種有機體應該很容易通過霧化器噴頭的考驗,他們將在一間碩大的環境試驗室里進行試驗。當然,假如能在室外試驗,效果會更好。不過萬一濕婆真像瑪吉所預測的那般厲害,最好還是不要去冒這個風險。

「那就這樣吧,謝謝你,瑪吉。」史蒂夫轉過身去,將容器放入到一隻手套工作箱里,打開容器的蓋子,開始他的疫苗研究工作。不少工作已經完成了,該公司的研究工作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因此在前年發生了令人驚恐的大疫情之後,政府就為他的公司提供了免疫研究的資金。史蒂夫也成了遠近聞名的免疫專家,他合成、攝取並複製抗體,以激活人體的免疫功能。對於終止自己的艾滋研究,他的心中仍有不甘。他覺得如果繼續研究下去,說不定還真能找到一種生成多用途抗體的方法,來抗衡可惡的艾滋病毒。也許只要對艾滋病毒作百分之二十的改變,他心中估計,再加上自己摸索出來的這套科學研究方法,說不定會使他功成名遂……說不定在十年左右的時間裡,會將他送上去斯德哥爾摩的班機,接受一項諾貝爾獎。然而,十年後那東西就不稀奇了,不是嗎?恐怕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這位科學家暗自思道。他扭頭從實驗室的三扇窗戶向外看,外面的景色在夕照中顯得格外美麗。要不了多久,夜間出沒的動物就會開始活動,諸如蝙蝠追逐昆蟲,貓頭鷹獵殺田鼠。貓也會外出覓食,以填飽肚子。他有一副夜視鏡,常常用來觀察動物夜間的行為,發現它們與人並沒有太大的差異。至於現在,還得繼續工作。他回到工作台上,拉出計算機的鍵盤,對他研究的新項目做了些記錄。許多人使用筆記本記錄研究結果,可是這個項目只允許計算機做記錄,而且還加上了電子密碼。如果比爾·蓋茨覺得這麼做好,那麼對他來說,這麼做也同樣很好。簡單的東西並不一定是最好的東西。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會來到這裡,參與濕婆項目的部分研究工作,不是嗎?

他們需要會使用武器的人,這種人很難找,不但人要適合,而且態度也要對頭。由於政府也在做類似的事情,儘管目的完全不同,所以他們招兵買馬的工作顯得愈加困難。不過這種情況對他們也有好處,讓他們有可能擺脫那些顯然很愚蠢瘋狂的傢伙。

「我的天,這裡的景色真美啊,」馬克說道。

主人略帶嘲諷地笑道:「在山的那一邊有幢新造的房子,天氣晴朗時我能看到他們煙囪里冒出來的縷縷青煙。」

馬克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你和丹尼爾·布恩這下成了鄰居啦,嗯?」

福斯特擺出一副溫順的面孔道:「是啊,相距足足有五英里呢。」

「不過,你說得不錯。想像一下,在白人來到此地之前,這裡是一片什麼樣的情景啊。除了河邊小道及走獸鹿群踩出來的小徑外,沒有一條像樣的道路。這倒真是一個打獵的好地方。」

「是個好地方,我想在這裡你不必拚命幹活就能養家糊口。」他揮手指著木屋壁爐的上方,牆面上掛著他打獵的戰利品,獵取有些動物看上去不一定太合法,可這裡是蒙大拿州比特魯特山區,根本看不到幾個警察,再說福斯特又是離群獨居,誰會來管他幹事合法不合法呢。

「打獵是我們生來的權利。」

「說得不錯,」福斯特附和道,「是值得我們去捍衛的權利。」

「打獵很辛苦吧?」馬克一邊問,一邊以羨慕的目光看著牆上這些戰利品。一張毛茸茸的狗熊皮特別引人注目——這無疑是違法的啦。

福斯特給客人又倒了些波旁威士忌酒,「你們在東部的情況怎麼樣,我心中不清楚。可是在這兒,如果你想打獵,你就盡情地干,想殺,你就放手去殺。有什麼人來反對你的話,就給他一槍,這能讓他沉默好一陣子。」

「那樣的話,你得處理掉屍體才行啊,」馬克喝了口酒說道。這傢伙買的威士忌酒質量很差,想來他是買不起高檔的威士忌酒。

他得意地笑了。「你有沒有聽說過挖土機?要不焚燒也是個好辦法吧?」

此地有人認為,福斯特曾殺害過一個漁獵警察。所以,他對當地警方很有顧忌,在公路上行車,他連一英里也不敢超速,免得巡警會將他攔下來。儘管那位警察的車在四十英里外被發現,車也已燒得面目全非了,但卻找不到失蹤警察的蹤影。這裡本來就人口稀少,根本不可能找到目擊者,五英里外有家新鄰居也無濟於事。馬克喝了一小口威士忌,往皮椅里靠了靠。「能成為自然的一部分真是太美了,是不是?」

「是的,先生。這說得非常正確。我想我有點理解印第安人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認識什麼印第安人嗎?」

「噢,那是自然。查利·格雷森就是印第安人,是個狩獵嚮導,他幫我賣馬,我自己也干過,想換點現錢用,一般是將馬弄到山區里去,賣給需要的人。山裡邊麋鹿可多了。」

「有狗熊嗎?」

「有,很多,」福斯特答道,「黑熊特別多,也有些灰熊。」

「你用什麼工具打獵?是用弓箭嗎?」

他搖了搖頭道:「不,我很欽佩印第安人,可我不是印第安人。使用什麼工具,那要看在什麼地方行獵和獵殺什麼動物了。通常是用手動上膛的點三〇溫切斯特槍;如果是在附近的話,可能會用半自動獵槍。還有什麼能比在動物身上鑽個四分之三英寸的洞更令人激動的呢,你說是不是?」

「你是手動上膛的啦?」

「當然。這樣才顯得更有個人風格。你知道,我們得尊重狩獵的規律,讓山神更加高興。」

福斯特對他的用詞十分得意,馬克看得出來。每個文明人的心中都會有個潛在的信仰在起作用,比如一心敬仰山神,以撫慰死去獵物的靈魂。他就是這樣的人,儘管還接受過現代技術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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