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做有骨氣的人

整個房間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再聽不到任何動靜,寬大的床十分冷硬,躺了半日仍感覺不到半點溫度,千月洞所處地勢本就很高,氣候偏於寒冷,加上雷蕾又是一動不動躺著裝死,此刻她只覺得手足都快僵了,空空的胃裡直冒酸水。

不敢睜眼,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儘管她已經在心裡試演過許多次見面場景。

被劫持的事,「小白」還不知道吧?

上官秋月果然擁有挑戰極限的精神,這一路上連吃飯也省了,抱著她整整飄了一天一夜回到千月洞,中途極少停歇。驚嘆此人體力與變態程度的同時,雷蕾被折磨得實在難以忍受,好幾次都想叫他點了自己昏睡穴算了,直到後來被此人輕輕放到床上才鬆了口氣,哪想到這位美人自己渾身冰冷不說,連睡的床也是冰冷的。

雷蕾有苦說不出,側耳聽了許久,估摸著上官秋月已離開,於是偷偷將眼睛睜開一道縫,見那高大頎長的身影正背對著自己立於床前,急忙又閉上。

須臾,有腳步聲響起。

「尊主。」

「放著吧。」

飯菜的香味陣陣飄來,鑽入鼻孔,引人垂涎,雷蕾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越發覺得餓了,卻又不好出聲,只得暗暗叫苦。

侍女的腳步聲消失。

「還想睡到幾時?」語氣溫柔。

雷蕾吃嚇,屏住呼吸。

「再裝睡,就挖一隻眼睛。」風輕雲淡,甚至帶著笑意。

他早看出來了!雷蕾抖了抖,知道此人說得出做得出,慌亂之下睜開眼,虛偽地沖著他笑:「哥。」

上官秋月愣了愣,又笑起來,表揚:「真聽話。」

雷蕾冒出雞皮疙瘩,不用這麼客氣,要挖眼睛,能不聽話么。

上官秋月朝她伸出漂亮的左手:「餓了沒有,快起來用飯。」

想是已至夜晚,房間每個角落都燃燒著巨大的蠟燭,燭光中那張臉俊美非凡,笑容雖很親切溫暖,可那如雪的白衣卻格外透出一種清冷的味道,舉止從容而略嫌隨意,目光恬然而近乎冷漠,看上去如同天上神仙。

餓了一整天還能保持這樣的風度,妖孽啊妖孽!雷蕾腹誹,美男一臉寵溺要拉自己起床,若是往常她絕對會感動,但如今知道了真實身份,哪裡還敢去碰那隻手,忙翻身坐起:「我自己……」話沒說完就感覺腰間一麻,力氣全失,整個人又重新跌了回去,腦袋重重磕在瓷枕上,再也動彈不得。

上官秋月不緊不慢坐到床邊,小心地扶起她,責備:「你看,還是要哥哥抱你起來。」

變態!雷蕾敢怒不敢言。

上官秋月抱著她:「有沒有輕薄蕭白?」

雷蕾意外,沒好氣:「沒有。」

「真的?」上官秋月眨眨嫵媚的眼睛,微笑,「咱們千月洞的規矩,說謊是要被做成人偶的。」

不說謊的話,就是輕薄了,那不一樣要被做成人偶么!這人根本不喜歡花小蕾,還真會吃醋不成?看你演戲到什麼時候!雷蕾不準備改變答案,垂下眼帘,抵賴:「真的沒有。」

上官秋月想起來:「對了,你還沒見過人偶。」示意她看左邊角落:「那就是。」

雷蕾這才留意到,這房間里除了自己和上官秋月,竟然還有兩名美麗女子,皆是碧玉年華,身上輕紗垂地,姿態優美。

熱血直衝腦門,雷蕾滿面通紅,迅速從上官秋月懷中跳起來,也沒留意到自己幾時能動的。

上官秋月起身,拉著她的手緩步走過去:「我做的人偶好不好看?」

精美的燭台,比手臂略粗的、一米多高的大蜡燭旁,一名女子手持小銀剪刀,下巴微抬,似乎正準備剪燭花,然而纖纖玉手剛舉到一半,就彷彿被人施了定身法,半日不見接下來的動作;另一名女子則優雅地站在門旁,雙手捧著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碟紅紅的新鮮的櫻桃。

兩名女子似乎並未發覺有人靠近,保持著固定的姿勢。

面容栩栩如生,絕對不是假的!發現二人眼神空洞,雷蕾驚得後退,無奈被那隻冰冷的手緊緊拉著,掙脫不了。

「別怕,」上官秋月看出她的恐懼,一邊安慰,一邊從碟子里拈起顆櫻桃喂到捧托盤的女子的唇邊,「你看,她們還可以吃東西。」

女子果然張口,機械地吃了櫻桃。

雷蕾寒毛直豎:「她們……動不了?」

「人偶當然不能動了,」上官秋月思索片刻,又道,「要動也簡單,把她們的手腳都扭斷,應該就可以了。」

若非胃裡本就空空,雷蕾肯定會吐出來。

「原本她們還能說話的,但總是又哭又叫,我就把她們毒啞了,」上官秋月端詳他的作品,覺得不太滿意,「可惜不能擺放太久,會變得難看,過幾天丟出去算了。」

丟出去,大哥你太有創意了!這可是活人,不是人體模特!雖然知道他有意嚇唬自己,雷蕾還是冒出了冷汗,笑得比哭還難看,抱著他低聲下氣:「哥……」

「輕薄蕭白了?」

「就……一點。」

「那也不行,」上官秋月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臉看著自己,為難,「怎麼辦,你也被做成人偶,就沒人陪哥哥了。」

他明明不喜歡花小蕾的,怎麼還當真了?雷蕾嚇得顫聲:「哥,大……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保證,今後再不這樣了!」

上官秋月想了想,搖頭:「我不信。」

「我只輕薄你,真的,」雷蕾一顆心都差點蹦出來,情急之下作聖母狀,「我還要為你偷鳳鳴刀心法啊!」

經她提醒,上官秋月果然猶豫:「真的?」

總算找到合適的理由,雷蕾不是君子,信誓旦旦:「真的。」

上官秋月鬆開她的下巴:「好。」

不愧是有野心的人,怎會為這種小事誤了大事,到底老娘還是有利用價值的,雷蕾鬆了口氣,看看兩名女子,心生憐憫:「她們……」

上官秋月含笑:「她們伺候得不好,還是你最好。」

雷蕾還沒反應過來,「哧」的一聲,胸前的衣襟已被撕開,玉乳頓時曝露在空氣中,那朵小小花蕾胎記分外醒目。

雷蕾下意識抱胸退開,又羞又怒:「上官秋月!」

上官秋月倒沒再繼續行動,糾正:「是哥哥。」

屁個哥哥,想吃豆腐是真的!雷蕾怒目:「哥哥就能看我這兒?」

「自己哥哥,怕什麼,」上官秋月面色不改,搖頭,「以前你的膽子可沒這麼小,如今變得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若非見到這胎記,我還以為真換了個人。」

他在懷疑?雷蕾心中一緊,忙展顏撒嬌:「我不記得了嘛。」見此人對自己並無興趣,她也就不那麼緊張了,轉身整理衣裳,心想還是快點離開這地方為妙,於是問:「好好的,你帶我回來做什麼?」

上官秋月柔聲:「接你回來住幾天,好久不見,哥哥想你了。」

肉麻!雷蕾差點被雷焦,大哥你的演技比老娘還好!

上官秋月走近:「你不是救過傅夫人么。」

雷蕾都快把這事忘記了,此刻見他突然提起,未免摸不著頭腦,忙退了一步,陪笑:「你還為這個生氣啊,那我下次再也不救她了。」

上官秋月笑:「怎會生氣,你做得好。」

雷蕾愣。

上官秋月溫和地:「何太平還在,就不會讓傅樓死在白道手上,只是傅樓難得帶那位夫人出谷,也算一個除去他的大好機會,白道很多門派都與傳奇谷有仇,那時他們正好聚集在夜譚城,我不過引傅樓過去碰碰,試一試運氣罷了,能打起來最好,不能就算了。」

看看你這人品!雷蕾鄙視之餘靈機一動,正色:「哥,你得快點送我回去。」只要想辦法回到「小白」身邊,一切都好辦了。

上官秋月看著她。

雷蕾振振有辭:「我還要替你偷心法,這樣無緣無故就失蹤,小白會起疑的。」

「他早就起疑了,那又如何?」上官秋月微笑,一字字,「我不想要一本假心法,花小蕾。」

假心法!花小蕾!如聞晴空霹靂,雷蕾倒退好幾步,驚恐地望著他。

上官秋月微側了臉:「夜譚城有人見鬼,蕭白怎會猜不出來,既知道了,卻並未追究你,想是你已經都招了,你說,我還能相信你會拿到真的心法?」

雷蕾手足發冷。

上官秋月板起臉,緩步逼近:「說你膽小,卻還敢騙我。」

江湖上的事,千月洞豈有打聽不到的!此人脾氣捉摸不定,喜怒無常,雷蕾是真的害怕,一直退到床邊,才緊緊抓住身後的架子,盡量使自己鎮定下來:「那又怎麼樣,你不也在騙我?」

暖若春陽的目光又回來了,上官秋月伸手撫摩她的臉:「待取得心法,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你當初不是答應過么?」

雷蕾躲開,鄙視:「你是這麼騙花小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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