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哥哥的理解力

走進房間,看到椅子上那熟悉的身影,一種難以名狀的親切感湧上來,雷蕾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屬於比較脆弱的那類,這種不再孤單的感覺幾乎讓她落淚,不得不承認,她對這位哥哥還是有些依賴,病了是他在照顧,遇難的時候也是他來搭救,敢跟所有人叫板也是因為知道有他,自己不是無依無靠……

可惜此人太過彪悍,視人命如螻蟻就算了,而且戀愛觀也極端不正,喜歡與自己的親妹妹玩曖昧,我行我素,公然挑戰人倫道德,唉!

不是哥哥該多好!雷蕾關上門,一聲不吭走到桌旁,倒杯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上官秋月起身走到她跟前,含笑捏捏她的臉:「做什麼氣鼓鼓的,像只蛤蟆。」

一顆心變得柔軟許多,雷蕾失去了剛才跟公子叫板的氣勢,低頭:「哥。」

上官秋月留意到她的頭髮:「換了這個?」

雷蕾晃晃腦袋:「好不好看?」

上官秋月「啊」了聲,極為不滿:「粗製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說完,他毫不客氣地伸手拔掉那玉簪,丟到桌子上。

雷蕾心疼,怒:「摔壞了!摔壞了!」

上官秋月往椅子上坐下,拉她到懷裡:「理那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陪哥哥說話。」

雷蕾瞪他。

見她不高興,上官秋月拔下自己那支鑲明珠的羊脂玉簪,哄她:「哥哥給你這個,比那好看多了。」

束好的長髮瞬間散開,如同濃墨流瀉在肩頭胸前,與周身雪色相襯,竟也和諧無比。

雷蕾心中一盪,急忙移開目光,且不說這羊脂玉多貴重,只看那粒明珠就足足有鵪鶉蛋大小,光華灼灼,必屬珍品,哪敢戴上到處跑:「不要,你用吧,千月洞洞主披頭散髮地回去像什麼樣子,別人見了會笑話!」

上官秋月的解決辦法很簡單:「誰敢笑話,我就殺了他。」抬手將那玉簪送入她發間。

雷蕾無語。

上官秋月歪著臉:「你不是說過,哥哥這樣也很好看么?」

小春花真夠肉麻,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雷蕾偷偷再端詳他兩眼,果然很好看,妖孽!

上官秋月問:「誰給你氣受了?」

牢記上次吻「小白」的教訓,雷蕾哪敢說是因為吃醋,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哥,帶我回千月洞吧。」

上官秋月先是愣,繼而微笑:「好好的,怎的突然說這話?」

雷蕾搖頭:「不想跟著他們了。」

上官秋月皺眉:「蕭白懷疑你了?」

「那倒沒有,」說到這事,雷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好象很信任我,幾次都在何太平他們跟前故意幫我,還說我絕對不是魔教的人,難道……他見過我?」

上官秋月若有所思。

雷蕾想起一事:「我怎麼會變聲?」

「當然是我教的,」上官秋月回神,笑道,「他不懷疑你就好,生什麼氣?」

雷蕾將心裡話全吐了出來:「前幾天他們想殺傅樓,偏偏我又救了他,所以他們都在生我的氣,連小白也不管我。」

上官秋月愣。

雷蕾委屈地望著他,期待理解安慰。

上官秋月眨眨眼睛,許久才嘆了口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救什麼,讓傅樓死在他們手上才好。」

早該料到此人思維非同一般,指望他理解自己的行為,尚有一定難度,雷蕾哭笑不得:「傅夫人救過我,我……總不能忘恩負義。」

「報什麼恩,這世上忘恩負義的人多的是,沒人會怪你,」上官秋月惋惜,強調,「你看你滿口道義,哪點像我的妹妹,下次可別再救他了,他死了,對我們千月洞只有好處。」

雷蕾好氣又好笑,別過臉。

上官秋月開始說正事:「你已經探出鳳鳴刀心法所在。」

雷蕾點頭。

「蕭白這麼信任你,你的機會就更大,」上官秋月輕聲,「再過些日子,待你拿到秘籍,哥哥就帶你回去,好不好?」

雷蕾沉默片刻,抬眼看他:「哥,你在利用我。」

四目相對,一雙眼睛裡是難以掩飾的警惕,略帶著些悲哀與失望;另一雙眼睛裡的神色卻複雜得很,變幻莫測。

上官秋月看了她半晌,嘆息:「原來哥哥在你眼裡是這樣的。」

一直努力相信這位哥哥是真的無條件對自己好,可惜事實還是和理想有差距,多少都有點利用吧,雷蕾笑了笑:「是想給娘報仇?她人呢?」

上官秋月目光微冷。

雷蕾卻已經垂下眼帘,並沒留意到:「你說的那個舒洞主的侍妾,被蕭原丟下的女人,是我們的娘吧?」

沉默。

上官秋月終於點頭,漸漸又有了笑意:「是,是我們的娘,她叫上官惠。」

雷蕾道:「她……死了?」

上官秋月搖頭:「沒有,她還活了十幾年。」

雷蕾默然。

冰雪之谷,沒有火,沒有吃的,沒有衣裳禦寒……一個女人怎樣活下去?

「其實不奇怪,她長得很美,」上官秋月忽然湊到她耳邊,笑,「一個美麗的女人可以有很多辦法讓自己活著。」

雷蕾抖了下。

「三年後,她就被任星主偷偷救出去,藏在了一個秘密的地方,」上官秋月道,「直到那時她才知道,蕭原已經心安理得回去百勝山莊,娶妻生子。」

看來任星主就是春花秋月的爹,雷蕾喃喃道:「蕭原中毒後故意拒絕醫治,他應該也很內疚。」

「當然,」上官秋月道,「若非他問心有愧,又怎會中毒?」

「你……」

「我給他看了一隻手鐲,知道娘還活著的時候,可惜你沒看見他當時的樣子。」

雷蕾發獃,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雖然她並不是上官春花本人,和上官惠毫無關係,但那個女人的確是受害者,蕭原忘恩負義的行為實在可恥。

「毀了鳳鳴刀心法,也是替娘報仇,你看這些正義的人有什麼好,忘恩負義,你不想幫哥哥?」溫柔的語氣帶著三分蠱惑。

「可你害了無辜的人。」

「你以為蕭白他們就不會?」上官秋月搖頭,耐心地,「只不過他們把那個叫作犧牲。」

雷蕾說不出話了。

一種勢力與另一種勢力的鬥爭,固然能帶動歷史進步、朝代變遷,選定最適應發展的統治,只不過,每一次鬥爭都難免會帶來這種犧牲。

上官秋月的手滑向她左胸:「你還在懷疑?除了哥哥,還有誰會知道你這裡的……」

不愧是兄妹,隨時都不忘記輕薄別人,雷蕾全身一顫,慌得抓住那隻不規矩的手:「我信我信,我幫你,可是那玄冰石……」

上官秋月笑了:「我妹妹是好人,不想害他,也罷,只要拿到鳳鳴刀心法,哥哥收服傳奇谷,到時候我們兄妹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永遠在一起?傳出去夠驚世駭俗的,雷蕾勉強扯了扯嘴角,你真彪悍,我可不行,我沒你那種反抗社會人倫的大無畏精神。

第二日公子便帶著風彩彩起程去了移花宮,一晃就是半個多月,雷蕾反倒過得很平靜,別人對她的態度仍沒多大改善,但她已經懶得理會這些,一心盤算別的事——既然答應過美人哥哥,就該儘早盜版心法完成任務,至於「小白」,咱不偷你那原版,不偷玄冰石害你,也算對得起良心了,到時候你若還不肯消氣,大不了老娘回千月洞繼續小魔頭事業,春花秋月大團圓!

要騙過美人哥哥這樣的行家,盜版絕對不能太離譜,錯字之類的問題通通不能有,可心法原版在「小白」身上,怎麼才能借來看看?

美人計現在是不行了,唯一的辦法好象只有……

「笨手笨腳,」秦流風目不斜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那隻賊手,掰開,從中取出一錠銀子,「下回還要再快些,偷的時候,這手也千萬不能發抖。」

雷蕾翻翻白眼,徹底對自己失去信心,就憑這點本事,要偷高手身上的東西談何容易!

鑒於此女行為本來就與眾不同,秦流風也沒懷疑,只當是在為上次事件賭氣,轉臉看她:「我算算,昨日,今日,一共五次,雷蕾姑娘很喜歡偷秦某的銀子?」

雷蕾哼了聲,怏怏地縮回手:「因為你最有錢,而且我也只敢偷你的。」

秦流風發笑:「你要銀子做什麼?」

雷蕾道:「行走江湖,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哪像你,經常都能動用公款。」

「休要壞人清白,秦某是經常用自己的錢,偶爾動用公款,」秦流風不緊不慢,「何況,做小偷的也高明不到哪兒去。」

「所以我要練習練習,以後多掙錢。」

「掙那麼多做什麼?」

「養小夫君,你太能花錢了。」

秦流風愣了下,隨即笑得滿面春風:「果然志向遠大。」

「過獎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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