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特別行動小組

夜半,油燈昏昏,兩個看護的村婦趴在床前打著瞌睡。

晚飯沒吃,被灌了一肚子的葯,雷蕾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心潮起伏難平,「春花」究竟是什麼身份?看這手白嫩的,應該不是普通的農家姑娘,聽大嬸說是晉江城投親不著,所以才流落到這村子,想跳崖尋死?

要弄清身份,得先離開這裡。

原本雷蕾對身份並不怎麼熱衷,但她實在不願留下來繼續當「春花」,於是悄悄掀開被子爬起來,小心翼翼越過那兩個村婦,溜出門外。

冷冷月下,雷蕾拔足狂奔,眼見古言村在身後越來越遠,她總算安心不少。

人活在世上,選擇是隨時都有的,面前很快出現兩條大路。

一條往左,一條往右。

該去哪兒?雷蕾略加思索,決定往左,正要抬腳,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頭頂落葉紛紛,她不由打了個哆嗦,這才留意到是秋天,而自己身上卻只穿著件素白的單衣。

回去取衣裳當然不行,可又實在凍得受不了,正在雷蕾為難之際,不遠處有人影朝這邊走來。

此人長相儒雅,書生模樣,邊走還邊喃喃念叨:「……欲說還休,天涼好個秋……」

書獃子?雷蕾縱身從大石頭後跳出來。

冷不防面前突然冒出個女人,書生呆:「姑娘……」

凄風陣陣,月光慘慘,一襲素衣在風中飄揚,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女人瞪了他半晌,終於陰森森地開口:「我很冷,借下你的衣服……」

「你……」書生吃嚇,發抖。

「把衣服脫了!」

「鬼啊——」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中,書生「咕咚」倒地,然後萬籟俱寂。

雷蕾這才發現場景氣氛渲染得過頭了,慌忙蹲下身摸摸此人胸口,發現還有心跳,於是舒了口氣:「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扒下他的外衣穿上,拔腿跑了。

踩著踏實的土地,呼吸著沒有污染的空氣,不知道走了多遠,太陽越升越高,地上金燦燦一片,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漏下,落在地上,彷彿一塊塊碎金子。

雷蕾真的看見了金子。

一棵格外古老的大樹下,放著只小口袋,大約是袋口沒紮緊,被風吹開了,露出裡面許多花花綠綠的紙票,最上面那張印著一大堆金元寶圖案,還寫著「一百兩」。

一百兩,一百兩……

那是堆什麼東西,雷蕾已猜著一半,還有一半是強制性不去想,視而不見繼續朝前走,默念:我其實不貪財,我要做個正常的女主。

腳步停下。

行走江湖,帶點錢好象有必要……

雷蕾倒退回去,蹲下身開始數錢,哪個笨蛋把錢丟這兒,咱撿點生活費也好,住宿,吃飯,還要換身衣裳,一百兩當然不夠了,至少要一萬兩……

「誰派你來的。」好聽的男聲。

抬頭,一名年輕公子站在不遠處,二十幾歲模樣,眉如長鋒,目似寒星,氣度不凡,銀冠束起部分黑髮,身上藍白二色衣袍看上去雖簡單樸素,質地色澤卻非同一般,比起先前村裡人穿的不知高了多少個檔次。

廣袖下左手若隱若現,手上拿著柄黑色的刀鞘。

公子邪佞一笑,似魔似幻。

雷蕾看得發獃,暗道,天雷文好處還是有的,處處秀色可餐。

見她不答,公子語氣冷了不少:「誰派你來的?」

雷蕾慌忙搖頭,忽覺頸間一涼,緊接著有痛楚傳來,原來不知何時,脖子上已經架了幾柄雪亮的長刀!

人影晃過,公子已經站在面前,俯身迅速點了她的穴道。

「噹噹」幾聲,所有長刀回鞘。

「想自盡?沒那麼容易!」一名藍衣老頭從身後走出來。

誰他媽誰想自盡啊!

「啊啊——殺人哪——」雷蕾殺豬般嚎叫,「快看割破沒有!割破沒有!」

眾人愣。

旁邊又有幾個人走出來,當中一個中年人穿著錦袍,紫棠色麵皮,下巴長著粗短的鬍渣子,他看看雷蕾,然後轉向公子:「想不到是個女人。」

公子也覺意外,原來這鐵家莊鐵莊主主動報信,前日有個神秘人物找上他,自稱知道長生果的下落,要他拿一萬銀子買,長生果之事關係甚大,已鬧得風風雨雨,三大門派為此結仇,盟主何太平出面,總算將此事暫且壓下,想不到忽然冒出這消息,百勝山莊素來以維護江湖正義為己任,既路過這裡,少不了要出手管上一管,於是將計就計設下誘餌引那人前來,誰知來的居然是個大姑娘。

「快快,誰幫我看看,有沒有出血!」雷蕾猶自嚎叫,「無緣無故殺人,要送你們見官!要賠我醫藥費啊!」

什麼見官?眾人莫名。

藍衣老頭喝止她:「小小年紀正邪不分,長生果若落入魔教人手中,江湖再難得太平,幸虧鐵莊主深明大義……」

雷蕾只關心自己的脖子,卻又苦於穴道被制不能察看,著急:「割得深不深?我頭暈,頭暈了……失血多過,媽的還不快幫我止血啊!」

「長生果在哪裡?」

「我的傷啊!」

寒光閃現,一柄長刀再次架在脖子上,成功地讓她止住叫嚷。

公子冷冷道:「說!」

雷蕾清醒過來,戰戰兢兢:「說……說什麼?」

「長生果在哪兒?」

「什麼長生果?」莫名。

錦袍鐵莊主上前:「你不是知道長生果的下落,讓鐵某送錢來此地交易的么!」

雷蕾總算明白怎麼回事,原來他們設誘餌搞伏擊,自己不小心撞了上來,頓時怒:「你怎麼知道是我?」

「不是你,你會來拿錢?」

「有錢我為什麼不拿?」

鐵莊主果然被問住。

公子皺眉:「平白無故見到這麼多錢,你就不奇怪?」

雷蕾道:「我只知道我發財了。」

眾人皆默。

雷蕾火:「快解穴,解穴啊!我的血都流光了!」

公子看了她半晌,果然收刀回鞘,伸手替她解了穴,雷蕾立即摸脖子,發現並沒出血,這才放心不少。

鐵莊主道:「蕭公子當心,這妖女說話古怪,別又是千月洞的詭計!」

公子點頭,覺得有必要徹查:「是誰?哪來的?」

我是誰我也不知道,雷蕾道:「古言村的。」

見她身上衣裳布料粗糙,公子也就信了幾分:「走吧。」

眾人轉身。

知道是正派人士,雷蕾也不怕了,飛快從地上蹦起來,衝上去扯住公子衣袖:「你們傷了我,這樣就想走?」

公子皺眉:「放手。」

雷蕾歪著腦袋亮證據:「我的脖子,看!」

生平第一次被人勒索,公子有點無語:「只是皮肉之傷。」

對方認錯態度不好,雷蕾更加怒:「皮肉之傷也是傷!你們抓人沒錯,但我是無辜的,現在被你們傷到了,你們就要負責!」

公子眉頭緊鎖:「趙管家。」

那藍衣老頭一臉鄙視,掏出兩錠銀子丟過去:「拿去看大夫。」

雷蕾接住。

公子忽然目光一閃:「你果真是村子裡的?」

雷蕾點頭:「對啊。」

公子扣住她的手腕,冷笑:「村姑會有這樣的手?」

糟,要被當成壞人宰了,雷蕾開始冒汗,支吾:「我本來不是這兒的人,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在村裡。」見他不信,她忙補充:「因為我昨天從崖上摔下來,什麼都不記得了。」媽的,穿過來不到一天就失憶兩次。

公子放開她:「滿口胡言!」

「不是胡言,是真的!」雷蕾急於找證據,無奈此地身份證還沒流行,古言村的鄉親們能證實的就是她叫「春花」,雷蕾死也不願意在這麼帥的男人跟前當「春花」,於是編排,「是這樣,我叫雷蕾,三個月前來晉江城投親,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追殺,只好逃到這村裡……」

公子道:「你不是失憶了么?」

雷蕾噎:「對,好象……就記得這麼一點。」

旁邊趙管家哼了聲:「公子當心,這女子來歷不明,滿嘴謊言不過想騙些銀子。」

這話倒提醒了雷蕾,對啊,這麼點銀子夠做什麼的,要確保衣食無憂才對,她立即拿袖子抹抹眼睛,痛哭起來。

公子愣:「你……」

「公子明查!」大哭聲中,雷蕾順勢朝公子撲去,「我說的句句屬實,我只記得有人要殺我,然後我就掉下了山崖,公子是好人,救救我!」

眾人傻眼。

見她撲來,公子原本防備著,以為是什麼詭計,只待露出馬腳便要一掌送她歸西,等到發現此女並無惡意時,已被抱了個結實,頓時也沒了主意,加上生性有潔癖,條件反射就要推開,無奈那雙手抱得死死的,竟掙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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