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人生的轉折

馬克·查倫發現自己已處於十分尷尬困難的境地。他是一名墮落的警察,這一事實並沒有把他變成一個笨蛋。事實上,他有一個細膩而富有分析能力的頭腦。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犯錯。他和海岸警衛隊通過電話之後,一個人躺在床上,思考著目前的局勢。首先,亨利聽到自己的加工廠被破獲一定不高興,加上他的三個人已經死亡,還有大批毒品的損失,他一定感到十分憤怒。亨利的供貨也不是源源不絕的。更糟的是,干這件事的人不知是誰,杳無蹤影。他還會幹什麼呢?

他知道凱利是誰。他甚至對問題重新進行了分析,發現其中有著驚人的聯繫與巧合。在安吉洛·沃雷諾被幹掉的那天,就是凱利這個人偶然讓帕姆·馬登搭了他的車,而在經過了那個令人作嘔的暴風雨夜之後,帕姆實際上就在他的船上,當時距海岸警衛隊的快艇不過二十英尺。現在埃米特·瑞安和湯姆·道格拉斯想了解這個人的情況,並採取了不尋常的步驟,要求海岸警衛隊幫忙尋找這個凱利。為什麼?其後對城外的一位證人的調查更是打那次電話的主要原因。埃米特和湯姆正在調查噴泉謀殺案,同時也在調查幾周之後發生的那些謀殺案。他曾經對亨利說過那個「富有的海灣流浪漢」,現在警察局的頭號謀殺案調查小組對這個人發生了興趣,而他早已直接捲入亨利組織的一個叛逆者的生活之中。他有一艘遊艇,住的地方距亨利的毒品加工廠不遠,而亨利仍在愚蠢地利用那個地方加工毒品。這是一連串的、獨特的、似是而非的偶合。由於查倫認識到自己已不再是一名可以參與犯罪調查的警官,而是一名罪犯,是這些正被調查的案子的參與者之一,這些聯繫和巧合使他感到尤為心煩意亂。

警官躺在自己的床上,上述認識使他感到驚慌失措。然而,他對自己卻不那麼想。查倫認為自己是超脫於這一切之上的,他不過是個旁觀者,偶爾介入一下,並不是這些事件的內幕人物。不管怎麼說,他在緝毒組一直有很好的表現,而他親自格殺埃迪·莫雷羅更強化了這個印象,這件事可算得是他職業生活中的一項傑作,因為他在五六個警官的面前殺死了一名真正的販毒者——儘管這次行動是他預謀的——但事後,他卻被宣布為現場正當射擊。為此他還得到了一段支薪的假期,另外,亨利也給了他一筆錢作為代價。這似乎是一場特別令人開心的遊戲,而且,作為一名領取市民為之提供薪俸的緝毒人員,殺死一名毒犯並沒有怎麼超越自己的工作職責。人們依靠幻想而生活,查倫也不例外。他對自己說,他一直在做的事情都是對的。因為他只是集中精力,根據亨利不斷向他提供的線索,清除掉每一個危及亨利生意地位的毒品供應商,他這樣做並不過分。他可以控制自己手下的警探的調查範圍,可以把當地的整個市場交給一個在他的案卷中沒有前科的毒品供應人來掌握。這就使亨利的業務得以安全地發展擴大,從而吸引了托尼·皮亞吉及其東海岸的各個客戶的注意。他曾經對亨利說過,很快,他就不得不讓皮亞吉的人也沾一點這種業務的好處。亨利對此表示理解。毫無疑問,他是和皮亞吉商量過的,因為皮亞吉人很聰明,頭腦複雜,完全懂得這種遊戲的好處。

但是,現在有人在這種易燃的東西中扔下了一根火柴。他所掌握的情況只是單方面的,是遠遠不夠的。因此,他必須設法掌握更多的情況,對吧?查倫想了一會兒,拿起電話。他需要撥三個電話才能找到自己要撥的號碼。

「州警局。」

「我是巴爾的摩市警察局的查倫警官,我要找喬伊隊長講話。」

「你運氣不錯,警官,他剛剛回來,請稍等。」接著他便聽到喬伊疲倦的聲音。

「我是喬伊隊長。」

「你好。我是查倫警官,馬克·查倫,巴爾的摩市警察局的,在緝毒組工作,我聽說你破了一個大案。」

「可以這麼說。」查倫聽到對方疲倦地坐在椅子上的聲音。那裡面似乎還包含著一種得意和滿足。

「你能簡單地和我談談整件事嗎?我可能可以提供你一些有關的消息。」

「可是,是誰告訴你這事的?」

「奧雷亞,就是為你們開船的那位海岸警衛隊的水手。我同他合作過一兩個案子。你記得塔爾伯特縣那次農場的大麻案的大搜查嗎?」

「那次是你嗎?我想那次海岸警衛隊可出了風頭。」

「為了保護我的線民,我只好讓他們那樣做了,如果你想證實,可以打電話給他們。我可以把電話號碼告訴你,巡邏站的站長是保羅·英格利希。」

「好,查倫,我相信你。」

「在五月份,我和他們一起度過了一天一夜,為的是尋找從我們這裡跑掉的一個傢伙。我們一直沒找到這個人,船也沒找到。奧雷亞說是……」

「被魚蟹吃掉的那個人,」喬伊屏住氣說:「有人被沉入水中,看起來有一段時間了。你知道這人的情況嗎?」

「那人名叫安吉洛·沃雷諾,住在城裡,一個小毒販,想擴大自己的業務。」查倫描述了一番。

「身高差不多……?我們還得進一步查證他的身份。你的情報很有幫助,警官。你想從我這兒知道些什麼?」

「你能告訴我什麼呢?」查倫開始記筆記。「你們怎麼處置贊莎?」

「在她的律師的同意下,暫時拘留作為人證。我們會保護這位小姐,但看來好像我們要和一些討厭的傢伙打交道了。」

「我相信是這樣的,」查倫答道。「好吧,我再想想我還能幫你們點什麼忙。」

「謝謝你的支持。」

「啊,上帝!」掛上電話後,查倫不禁暗自驚奇。白人……白色的大船。博特和托尼才介紹參加活動的兩個人,後腦中彈,口徑點四五。簡直就像被槍斃了一樣,在毒品這一行中可真少見。查倫不禁打了個寒戰。使查倫吃驚的不僅是這一事件的冷酷,而是這次謀殺的技巧和效率。正如那些街頭毒販的死一樣,也像湯姆和埃米特在調查的謀殺案一樣。他們想要見凱利,而他正是一位白人,有一艘大型的白色遊艇,住的地方距那間加工廠又不遠。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他可以放心地給亨利打電話。他了解這一地區的每一個有關販毒案件的竊聽裝置,而且沒有一個竊聽器是針對亨利·塔克的業務的。

「喂?」

「博特和他的朋友都死了,」查倫宣布。

「怎麼回事?」對方吃驚地問。

「我告訴過你,薩默塞特的州警察局已經發現了他們,安吉洛的死他們也知道了,他們找到了他的屍體殘骸。加工廠完了,亨利,貨物也完了,他們還把贊莎拘留了起來。」他實際上也感到了某種滿足,查倫仍然是一名警官,消滅一起犯罪行動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悲傷的事情。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對方尖厲的聲音問道。

「我想這一點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們需要碰頭。」

凱利駕駛著租來的金龜車經過自己過去夜間棲身的那幢房屋,朝它看了一眼,然後直奔自己的住所而去。他酒足飯飽,但身體感到疲倦。他下午曾睡了一覺,本來不該感到累的,開車出來主要是為了透透氣,消除心中的憤怒,他經常這樣做。現在他已經看見了那個用鞋帶殺死帕姆的人,幹掉他不是一件困難的事。凱利從未殺過手無寸鐵的人,但他知道如何殺他們。在加利福尼亞的科羅納多,很多訓練有素的人曾花了很多時間教過他各種巧妙的方法,每當他看到什麼人,他都把那人記在腦子裡,猶如畫在一張紙上一樣,還有在什麼地方採取什麼樣的行動,這對他來說是很熟悉的。是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是值得去冒險的,事情的任何後果也都是值得的……但這並不是說他就要承擔這種後果,因為冒險並不等於丟掉性命。那是事情另一方面的問題。

可是,他現在可以看到事情的後果和結局。他不得不開始計畫如何應付其後的情況。他必須更加小心謹慎。好吧,警方現在已經知道他是誰,但他可以肯定,警察並沒有掌握任何證據。贊莎並沒有看見他的臉,他是化了裝的,即使她告訴了警方,也說不清他的面貌。唯一的危險是在離開碼頭返航時她可能看見了他的船的登記號碼,但那也用不著擔心。沒有物證,他們在法庭面前就沒有可以利用的東西。警方知道他討厭那些販毒者,也可能知道他受過何種訓練,但他進行的這場遊戲是按照一定規矩進行的。而警方卻採取了另一套規矩。兩相比較,這些規矩對他有利,而對警方不利。

他朝車窗外看了看,測量了一下角度和距離,制訂了初步計畫,可以採取不同的行動方案。他們選擇的地點沒有什麼警車巡邏,有一片開闊的地面,任何人想接近都會被發現,必要時,他們可以毀掉這裡的一切證據。對他們來說這是合乎邏輯的選擇。但他們忘了一點,那就是他們沒有考慮另外的戰術規則。

凱利想:這不是我的問題,然後朝自己的住所駛去。

「上帝……」羅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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