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有毒的魅力

事情通常要搞整整一夜,比利曾對凱利說過。這使凱利有時間吃些東西,休息一會兒,並做好一切準備。他將自己的逆戟鯨號駛近自己今晚要採取行動的一個有蘆葦叢的地方,並在那兒拋了錨。他只為自己準備了三明治,但現在比一周前在越南的那個小山頭上時要強多了。天啊!一周前他還在奧格頓號上進行行動前的準備。想到這裡,凱利痛苦地搖了搖頭。生活怎麼會這麼瘋狂?

午夜之後,他將自己偽裝後的小船放入水中。在船頭他安裝了一個小馬達,希望自己的電池有充足的電源,供他一進一出使用。距離不可能太遠。海圖上顯示這個地區不大,他們利用的那個地方一定是在中間。他的臉和手都塗成了黑色。很快地,他的小船便消失在黑夜的帷幕之中。他用左手掌舵,眼睛和耳朵在仔細搜尋著異樣的東西。天空有成人之美,沒有月亮,星光剛好能夠使他看清生長在這片潮水沖積的濕地上的水草和蘆葦。這片水灘由於潮漲潮落,水草叢生、珊瑚遍布,秋天常有水鳥棲息。

情況多麼相似。小馬達的隆隆聲多像他在越南使用的那個滑橇啊!速度大約是兩節,以便節省電力。不過這次給他指路的是天上的星光。水面上的水草大概有六七英尺高,很顯然,這也是那些人之所以不敢在晚上來這兒的原因之一。如果你是外行,確實很難看清。但凱利是位行家。他看著天上的星辰,知道什麼地方可以通過,什麼地方需要避開。他覺得在這樣的情景中夜航真是一種享受。那些人是城市人,不像他是一位真正的水手。他們覺得在這個隱蔽的地方製造非法的產品是萬無一失的,但在這荒郊野外,雖遠離塵囂他們心裡卻覺得不那麼踏實。不會有人來造訪吧?凱利此時比較依賴自己的耳朵。微風吹過高高的水草,在寬闊的水道上飄過。水道中有許多積沙形成的沙洲,把水道弄得十分蜿蜒曲折。他們走的一定是這條水道。水道兩邊古老的廢船看上去就像另一個年代的鬼怪。他周圍這些五十年前戰爭年代留下的遺迹就像當年還處在孩童階段的國家所丟棄的玩具,橫七豎八地躺在水中。然而現在,這個孩童已經長成一個困惑不安的大人。

突然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凱利把馬達關掉,讓小船漂流了一會兒,他調頭豎起耳朵傾聽了一會兒。他的猜測沒錯。水道彎成一個弧形,向右前方伸去。聲音也是從右邊傳來的。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將船划過彎道。那兒有三艘廢船,也許是拴在一起的,那位拖船的船長可能是想把它們完美地擺成一排。靠西邊的一艘稍稍偏斜,大約有七八度,底部可以移動。船已經很舊,上面的甲板很低,其高聳的鐵煙囪已經鏽蝕。但有燈光,那一定是駕駛艙。有音樂聲,那是廣播電台播送的搖滾樂,為的是防止駕駛人打瞌睡。

凱利等待了幾分鐘,他的眼睛看清了黑暗中的整個輪廓。他選好了自己靠近的路線。他要繞道過去,以便讓船身擋住自己不被發現。他現在可以聽見不止一個人在說話。也許有誰講了句笑話,引起大家的鬨笑。他又停了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船的外形,想找到一個可以突襲的地方,其實這沒有必要,因為並沒有人放哨。

他們找到這個地方可真夠聰明的。這簡直說不上是什麼地點,任何人也不會想到這裡可以藏身,當地的漁民也從不會注意。可是他們竟沒有人放哨,要知道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是絕對安全的。他們的船就停在那兒。凱利以半節的速度悄悄地將小船沿著那艘舊船的旁邊划去,直到靠近他們的船為止。他將船纜拴在靠近的一個纜樁上。那兒有一個繩梯一直通向廢船的露天甲板。凱利吸了一口氣,開始向上攀登。

費爾認為,這工作正如博特所說,從頭至尾都十分繁瑣,令人感到厭倦。摻入乳糖是很容易,像攪麵糰一樣,把東西放入不鏽鋼碗內拌勻,令他想起了小時候幫母親做麵包的情景,他曾仔細地觀察並學習。後來自己的興趣轉到了棒球上,那些東西很快便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的情況勾起了他對兒時的回憶,聽著那沙沙的攪拌聲,看著那些粉末凝結在一起,他感到十分愉快,就像原先早上要起床上學時突然聽說可以不去上學而要去郊遊一樣。但這只是事情的容易部分。接下來便是那單調無聊的程序,把做成的粉團分成均勻的份數,裝入一個個小塑膠袋之中,用訂書機釘好,整整齊齊地疊好,清點後裝袋。他看著邁克臉上流露著同自己一樣的疲倦的神色。他在想,博特一定也有同樣的感覺,只不過臉上沒有表露出來而已。在整個過程中,他還得不時地說些笑話,活躍一下氣氛。他們有一台收音機,裡面正放著音樂。休息時,他們有贊莎可以逗逗樂。那女孩因為吸過毒品,此時已昏昏欲睡。不過,到了半夜休息時大家都會發現她很順從的。不管怎樣,他們都把贊莎玩了一遍,搞得她精疲力竭,現在她正睡在角落裡。四點鐘時他們還要休息一下,以便能恢複一下精力。一夜不合眼是很困難的。費爾在擔心瀰漫在空氣中的粉末會被自己吸入體內,長期下去會有中毒的危險。他在想,今後如果還要繼續干這事,一定給自己弄個口罩或面具戴上。他想利用這東西發財,但一點也不想自己吸用。托尼和亨利想建立一個正式的加工廠。如果是旅行,可不會受這種痛苦,那會有另一番情趣。

又弄好一批了。費爾比其他人幹得快些,想儘快結束工作。他走近冰櫃,拿起下一個一公斤裝的袋子,像通常一樣嗅了嗅。很難聞,有一股化學味道,就像讀中學時在生物實驗室里聞到的味道一樣,有點像甲醛的氣味。他用小刀將袋子拆開,將裡面的東西倒進旁邊的不鏽鋼碗之中,加上事先稱好的乳糖,借著燈光用湯匙攪拌起來。

「哈啰!」

大家誰也沒有想到,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手裡拿著槍。那人身穿軍裝,是迷彩服,臉上也塗著青黑迷彩。

他無需發出任何警告,他的獵物已經看見了他。凱利已將他的柯爾特手槍改回點四五的口徑,而且他知道,對船艙里的這幾個人來說,這把自動手槍的槍口已夠大。他用左手指著那些人說:「到那邊,站在甲板上,頭低著,雙手放在腦後,一個一個地出去,你先走。」他對攪拌碗旁邊的一個說。

「你到底是誰?」那個黑人問道。

「你一定是博特了。不要做傻事。」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博特問道。費爾已經走到甲板上。

凱利指著另一個白人,命令他站在費爾旁邊。

「我什麼都知道,」凱利說,一面朝博特走去。這時他看見了睡在角落裡的女孩。「她是誰?」

「問你呢,混蛋!」點四五口徑的手槍對著了對方的腦袋,只有一臂之遙。

「那是什麼?」凱利緩和了口氣,問道。「趴在甲板上。」博特立即表示服從。凱利看到那女孩正在睡覺,可以暫時不去管她。他首先要搜出他們的武器。兩個人帶有手槍,另一個有一把無用的小刀。

「喂,你是誰?也許我們可以談談,」博特提議。

「我們是要談談。把毒品的事講給我聽聽,」凱利命令道。

莫斯科,上午十點鐘,解碼處送來了沃洛欣的情報。身為克格勃第一主任秘書處的一位高級人員,沃洛欣同任何高級官員都有聯繫渠道。其中之一是第一處的一位院士,他是一名美國問題專家,專門就美國媒體所說的緩和問題向克格勃高級領導和外交部提供建議。這個人在克格勃中並沒有相應的軍階,但卻是採取快速行動的最佳人選。但是,情報須同時送交分管沃洛欣秘書班子工作的一位部長會議副主席過目。情報言簡意賅。這位院士很害怕。兩個超級大國之一正處於戰爭狀態,看來這事不能不說對兩個超級大國之間緊張局勢的緩和有著不可思議的影響。同時,美國又在拉攏中國,這很可能代表著一個新關係時代的開始。所以在兩周以前,他已經向政治局做了詳盡的報告。而把一名蘇聯軍官捲入此類事情的真相公諸於世,這簡直是發瘋。情報總局的那些政治侏儒會怎麼想呢?假定這一切都是真的,他也還得進一步查證一下。為此,他打電話給這位副主席。

「葉甫契尼·列昂尼多維奇嗎?我接到了華盛頓一份緊急情報。」

「瓦尼亞,我也接到了一份。你有什麼看法?」

「如果美國真有此意,我要求立即採取行動。一旦世人知道了這種荒唐的舉動,那會壞事的。你能證實這件事的確在進行之中嗎?」

「是的。然後……再問問外交部有什麼意見?」

「我同意。軍方會拖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會服從嗎?」

「還有我們兄弟的社會主義同盟國。他們在等待我們運去火箭呢。他們已經催了幾個星期了,」這位副主席答道。

這位院士想到,這真是太典型了。為了救一些美國人的命,我們還要運送武器去殺害更多的美國人,而且美國人竟可以理解這一點。真是瘋了。如果有什麼可以說明緩和的必要性的話,這件事就是最好的說明。當兩個大國同時直接或間接介入第三個小國的事務時,他們又怎麼能處理好他們之間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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