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可能性

凱利一夜沒有睡好,心情煩躁,總覺得心神不寧。經過對比利的一番折騰,他本應好好地睡上十個小時。可是在這一奇怪的時刻,他卻感到良心上的不安。凱利對著鏡子刮臉,心裡在想,一切都為時過晚,無法挽回了。如果一個人四處傷害婦女,販賣毒品,他自己就應該考慮一下這樣做可能產生的後果。凱利擦乾臉,他給比利帶來了痛苦,但心裡並沒有感到滿足或興奮。這樣做是為了收集必要的情報,並以一種特殊而適當的方式伸張正義。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能以熟悉的話語來分析自己的行動,以調適自己良心上的不安。

他還必須去另一個地方。穿好衣服之後,拿起一塊塑膠罩布,把它放在遊艇的後甲板上。凱利已經收拾好東西,他的東西放在遊艇的主艙內。

這次航行需要幾個小時,大部分時間十分枯燥乏味,而且主要在黑暗中航行。遊艇向南朝瞭望角行駛,凱利趁機觀察了一下位於布拉茲沃斯島附近的那些被廢棄的「輪船」。這些船隻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製造的,現在已經完全損壞,有一些是用木板做的,另一些是用鋼筋水泥做的,看上去十分奇特。這些船隻都經歷過世界上第一次有組織的潛艇戰役,但在二十年代卻無法打贏商業上的競爭。因為,當時的商船水手比這些航行在切薩皮克海灣中的拖船船員更為廉價。凱利來到駕駛台,把自動駕駛儀定在南航的方向,自己拿起雙筒望遠鏡朝這些廢船觀望。因為那兒有一條船使他很感興趣。他看到那些船隻間沒有任何動靜;而且停放這些廢船的地方現已變成了一片淺灘沼澤地,也不會有什麼船隻會駛進去。這樣很好,正是他所希望的。這是一個絕佳的隱藏之所,不久前比利曾在那裡參加了一次行動,但這裡不會興建任何工業或企業的建築。他轉而向西行駛。凱利經過認真考慮,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這件事還需要等段時間再說。他很快就要去領導一個突擊分隊,再次與像他一樣的一些人共同工作。他覺得這一改變是令人愉快的,在這期間,他可以從容不迫地認真考慮一下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警官們只是簡單地了解一下有關查爾斯太太的案件。但攻擊她的兇手最後被人用一種奇特的方法所殺,這一情況卻提高了警官們的警覺性。不必再做任何提高警覺的提醒,雙人巡邏車的出動已經充分說明了問題,單人巡邏車也改由有經驗的警官駕駛。如果瑞安和道格拉斯看到這種情況,他們一定會十分滿意的。遇到情況,一個警官可以上前詢問,另一位警官可以站在後面,手握左輪手槍以防不測。領頭的警官會截住每一個酒鬼,盤問他,搜查他身上是否帶有武器。他們常常發現這些人身上帶有刀而沒有武器。有些酒鬼偶爾也會走到人前勒索幾個買酒錢,或索取一些毒品供自己使用。第一夜就有十一個這樣的人被檢查,但只逮捕了其中的兩個,因為警官認為他們的行為不檢。但結果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破案線索。

「好,我發現了一些狀況,」查倫說道。他的車停放在一家超市外面的停車場內,旁邊有一輛凱迪拉克。

「發現了什麼?」

「警方在搜尋一個化裝成街頭流浪漢的人。」

「你沒騙我吧?」塔克不屑地問道。

「我絕無虛言,亨利,」這位警探向他保證說,「他們已接到命令要小心行事。」

「荒唐,」這個毒品大盤商罵了一聲。

「白人,個子不太高,四十歲左右,身體很壯,行動很高明。警方掌握不到他的情況,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干預了一件搶劫案,還有兩個毒販被殺,我敢打賭,這都是同一個人乾的。」

塔克搖了搖頭。「李克和比利也是他做掉的嗎?我看不大可能。」

「亨利,不管是不是他,反正大家都這樣說。你必須認真對待,小心一點。不管他是誰,這個人是個職業高手,你懂嗎?是個行家。」

「托尼和埃迪,」塔克平靜地說。

「我猜準是他們。亨利,當然這只是猜測。」查倫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但是,這些猜測毫無意義,塔克一面這樣想,一面把車開上了埃德蒙遜大街。為什麼托尼和埃迪會那樣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對他的業務知道得不多,只知道有這麼回事,他干販毒這種事,不僅成了他們的主要供應商,而且這塊地盤專屬他所有。如果說他們想搶他的生意,就必定會出賣他進貨方式的消息,這不合邏輯。出賣這個詞,他是用錯了,但是……

一定是有人出賣了他。萬一比利還活著,萬一比利同別人達成了交易,而李克不知道——有這種可能性。李克一直比較軟弱,但比比利更可靠些。

是比利殺了李克,把多麗絲帶走了,把她藏在了什麼地方?比利知道如何這樣做,不是嗎?為什麼?比利會同誰有接觸?這個野心勃勃的小雜種比利並沒那麼聰明,然而卻粗野,敢於冒險。

有這種可能性。比利同別人有接觸。那會是誰呢?比利知道些什麼情況?他知道毒品在什麼地方加工,但不知道如何弄來的……也許那氣味,那種塑膠袋上的甲醛氣味。在以前,亨利在這方面是十分小心的,當初,托尼和埃迪幫他包裝這些毒品時,塔克總是不厭其煩地再把每樣東西重新裝袋,完全是為了安全保密。可是在最後兩次運貨時,他媽的!那是一次錯誤。不是嗎?比利大致知道了加工的地點,可是他能自己找到具體地點嗎?亨利認為不可能。他不大懂船上的事,也不太喜歡用船運,因為航行不容易學會。

埃迪和托尼會開船,你這個白痴,塔克提醒自己說。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出賣他呢?生意才開始興旺起來呀!

那麼他又得罪了誰呢?啊,還有紐約的那幫人,但他從未同他們有過直接接觸。他侵佔他們的市場,利用他們貨源短缺的時機,建立了自己的地位,打入了他們的市場,難道他們對此不滿嗎?

還有費城的那幫人?他們是他和紐約那幫人之間的聯絡人,可能這些人很貪婪,也許他們了解了有關比利的情況。

也有可能是埃迪採取了行動,同時出賣了托尼和亨利。

也許還有其他各種原因。不管發生了什麼情況,亨利仍然控制著進貨的管道。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起而維護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地盤,自己的聯絡網與各種交易關係。情況剛剛開始有所起色,多年的辛苦經營已使他有了今天的地位。亨利想著想著,車已轉向右拐,朝自己的家駛去。從頭開始會帶來很多危險,一旦危險狀況發生,則很難挽回,要換一個城市,建立起新的網路。越戰很快就會冷下來,他依靠屍體運貨的機會在減少。現在如果出了問題將會毀掉一切。如果他能維持自己的生意,如果不出錯,最少可以為他掙上一千萬美元,甚至接近兩千萬,然後洗手不幹。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吸引人的選擇。兩年的代價可以達到這一點。不可能再從頭開始,他必須站穩腳跟進行戰鬥。

挺身戰鬥,小夥子。一個計畫開始形成。他要傳出話去,他需要比利,希望他還活著。他要同托尼談談,讓他說出埃迪是否可能會搗什麼鬼,埃迪是否同自己北方的對手勾結。他要從這兒開始收集情報,然後再採取行動。

那個地點差不多,凱利心裡想。逆戟鯨號正慢慢地朝那個方向行駛。他的這次行動就是要找尋一個地方,既有人居住又不引人注目。這次行動的要求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想到此,凱利不由得笑了。把比利拋在一個河灣之處,這兒就有一處河灣。他仔細檢查了一下河的岸邊。那裡看上去像是一所學校,也許是所寄宿學校,校舍內沒有燈光。學校的後面有一座小城,城鎮不大,正在沉睡,只有少許燈光,每隔兩分鐘有一輛汽車駛過,但都是沿幹道行駛,不會有人看見他。他讓遊艇在河灣周圍行駛了一會兒。情況不錯。前面有一個農場,看樣子像一個種植煙草的農場,是一個老農場,在六百碼以外有一座大房子,農場主人就住在裡面。似乎有空調設備,裡面的燈光和電視使裡面的人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他要在這兒冒一次險。

凱利停住引擎,走上前去放下一個小錨。他行動小心謹慎,動作很輕。把錨放下之後,他用力往後拉了一下。把比利的軀體推過船欄並不困難,但把他放入小船卻不容易。凱利連忙回到後艙取回一件救生衣給比利穿上,然後再把他從船舷邊扔了下去。這樣做要容易得多。來到救生小船上之後,他又把救生衣脫下來拴在船柄上,接著便開始朝岸邊方向划去。三四分鐘之後,船槳便接觸到了岸邊的泥地。那兒確實是一所學校,可能在舉辦夏季活動,十分可能有留守的工作人員住在裡面,早晨他們就會出來活動的。他跳下小船,把比利放在了岸邊。然後把救生衣脫下來。

「現在,你在這兒待著吧。」

「……待著……」

「對。」凱利把小船推回河中,在往遊艇停泊處划去之前,他又看了比利一眼。他把他一絲不掛地丟在那裡。沒有身份證明,凱利也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可以分辨的痕迹。比利不止一次地說過他從未按過手印。如果他的話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