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伏擊

休息總是令人舒服的。他們開快船到了所羅門斯。在那裡,帕姆買了些小東西,在一家美容店理了發。和凱利生活了兩周以後,她便開始晨跑,體重也增加了。她穿上兩截式泳裝,肋骨看不出來了,腿上的肌肉也漸漸結實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鬆軟,而變得富有彈性,更符合她的年齡。但是,她仍然做噩夢。有兩次凱利半夜醒來發現她在發抖,滿身大汗,嘴裡嘟嘟噥噥不知在講些什麼,但他能理解那意味著什麼。每次他都是用溫柔的撫摸使她安靜下來,但他自己卻無法平靜。不久,他開始教她駕駛遊艇。儘管她學歷不高,但她十分聰明,很快便掌握了大多數船員永遠都沒有學會的東西。他甚至帶她游泳,不過他發現她早在得州中部就學會了游泳。

他很愛她,愛她的容顏,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尤其是她的撫摸。如果他幾分鐘看不到她,他就擔心不已,好像她會突然消失似的。但是,她一直在他身邊,在他眼前,朝他愉快地微笑,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如此。但有時他也發現她有異常的表情,似乎又在回想那黑暗的往日,或在擔心將來的情況與凱利所計畫的完全不同。他希望自己能夠深入到她的內心世界,清除其中的有害因素,儘管他知道他應該委託別人去做這些。在這些時候以及其他時候,他多半都要尋找理由對她加以開導,用手指輕輕撫弄她的肩頭,使她確實知道他就在她的身旁。

山姆和莎拉離開十天之後,他們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儀式。他讓她開船出海,把苯巴比妥的藥瓶拴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吊在船的一側。它濺起的水花似乎就標誌著她的一項苦難的結束。凱利站在她身後,用強有力的臂膀摟著她的腰,觀看著其他船隻在海灣中行駛。他在展望一個充滿光明和希望的未來。

「你的話是對的,」她說道,用手撫摸著他的前臂。

「有時是這樣,」凱利淡淡一笑,回答說。但她的第二句話卻使他大吃一驚。

「還有其他的人,約翰,亨利還控制著其他女人……比如海倫,那個被他殺害的女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必須回去!我必須幫助她們!不能讓亨利再殺害她們。」

「那樣很危險,帕咪,」凱利說得很慢。

「我知道……但她們怎麼辦?」

凱利知道,這是她康復的徵兆,她又變成了一個正常人。正常人才會擔心別人。

「我不能夠永遠躲起來,對吧?」凱利可以感到她的恐懼,但她的話在向恐懼挑戰。他把她摟得更緊。

「不能,是的,你不能。問題在於,你很難躲藏下去。」

「你肯定你那位警方的朋友可以信任嗎?」她問道。

「是的!他認識我。他是個警官!一年前我幫過他的忙,一把槍丟了,我幫他找了回來。所以他欠我一份情。另外,我幫他們訓練過潛水員,交了一些朋友。」凱利停了一會兒,又說:「你不用親自去做這事,帕姆。如果你能不參與此事,我會更放心些。我並不需要常回巴爾的摩,如果不是看醫生的話。」

「他們對我做過的事情,也正對其他女孩子做著。如果我不做點什麼,這種事永遠不會消失,不是嗎?」

凱利想到過這一點,也想到過自己的噩夢。有些事情是無法迴避的,他知道,他曾經試過。帕姆的情況比他的更嚴重,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要進一步發展下去,就必須把這些噩夢徹底清除。

「讓我打個電話。」

「我是艾倫警官。」他在西區對著話筒說。辦公室的冷氣不大管用,而且他的辦公桌上還堆滿了未處理的文件。

「法蘭克嗎?我是約翰·凱利。」警探聽出了對方的聲音,臉上露出了微笑。

「海灣中的生活怎樣,老兄?」有誰不想在那兒生活呢。

「平靜、懶散。你好嗎?」凱利問道。

「會好才怪,」艾倫答道,身子靠在轉椅背上。他身材高大粗壯,像多數同齡警官一樣,是一位二戰的老兵,當時在海軍陸戰隊中擔任炮手。艾倫最初只是紀念碑東街的一名徒步巡警,後來被升為專門負責調查殺人案的警官。雖然他的工作涉及人命關天的大事,但並不像大多數人所想像的那樣緊張忙碌。「有什麼事嗎?」艾倫立即聽出凱利聲音有些異樣。

「唔,是……我遇到一個人,想和你談談。」

「為什麼?」警員問道,同時伸手在襯衫口袋中摸出香煙與火柴。

「是公事,法蘭克,有關殺人案的情況。」

警探的眼睛眯了起來,但他的大腦卻加快了運轉的速度。「時間,地點?」

「我還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想在電話上談論此事。」

「很嚴重嗎?」

「目前只限於你我之間!好嗎?」

艾倫點點頭,眼睛看著窗外。「好吧。」

「涉及販毒問題。」

艾倫的思想一動。凱利說他的情報來自「一個人」,而沒說「一個男人」。艾倫想,那一定是個女人。凱利是個精明人,但對於這行工作來說,頭腦並不複雜。艾倫曾隱約聽說過有一個販毒組織利用女人進行活動,一定與此事有關。那不是他的職權範圍,那是中區的埃米特·雷恩和湯姆·道格拉斯負責的事情,艾倫甚至也不應該知道那麼多。

「現在至少有三個販毒組織在活動,這些人大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艾倫平靜地說。「能多談點情況嗎?」

「我的朋友不想介入過深,只向你提供一些情況,就是這樣,法蘭克。如果要進一步,我們可以再考慮。假如情況屬實,我們要對付的可是一些兇惡的人啊。」

艾倫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從未認真探究凱利的背景,但他知道不少他的情況。他知道凱利是一位訓練有素的潛水員,一位曾在湄公河三角洲作過戰的海軍軍士長,當時是為了支援第九步兵團。在水裡他像條魷魚,而且是一條很精明能幹的魷魚,他的工作曾受到五角大樓某位大人物的公開褒揚。他還在培訓警方潛水員的工作中有過出色的貢獻,同時也掙到一大筆錢。艾倫想起了這些情況。問題涉及的一定是個女的,因為凱利絕不會如此急迫地去保護一個男人。男人一般不大會去管其他男人的事。如果情況果真如此,那一定很有趣。

「你不會騙我吧?」他問道。

「我是那種人嗎,老弟?」凱利請他放心。「照老規矩辦:我只是提供一些情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碰頭,好嗎?」

「你知道,要是別人,我一定要他來這兒找我。但是我答應你的要求,那次你確實為我破了古丁一案,我們抓住了他,判刑三十年,這你是知道的。為此我很感激你,所以這次我聽你的,夠公平吧?」

「謝了。你的日程如何安排?」

「本周值晚班。」此時正是下午四點鐘,艾倫剛剛上班。他不知道這天凱利已經給他打過三次電話,因為每次都沒有留話。「我半夜下班。大約在凌晨一點,要根據晚上的情況而定,」他解釋說,「有時忙些,有時輕鬆些。」

「明天晚上,我開車在前門接你,我們可以一塊吃點宵夜。」

艾倫皺起眉頭。這有點像詹姆斯·邦德電影中的間諜對話。但他知道凱利是一個認真的人,儘管他對警察工作一竅不通。

「好吧,到那時再見。」

「謝啦,法蘭克,拜拜。」電話掛斷了,艾倫又回頭忙自己的工作,在辦公桌的日曆上記下了此事。

「害怕嗎?」他問道。

「有一點,」她承認說。

他笑笑說:「這很正常。但剛才你聽見我打的電話了!他對你一無所知。如果你願意,可以永遠不出面。我隨時把槍帶在身上。而且,我只是和他說說而已,可進可退。我們明天夜裡才碰頭,還有一個白天,一個晚上。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分鐘也不離開我?」

「除非你進女洗手間。那就需要你自己提高警覺了,親愛的。」帕姆笑了,心情也輕鬆多了。

「我要準備晚飯了。」她說完便朝廚房走去。

凱利來到房子外面,心裡想再進行一些射擊練習,但他已經做過此事。於是,他走進工具間,從掛鉤上取下自己的點四五口徑手槍,開始拆卸。他想把槍擦洗一下。他首先按動螺栓和活動彈簧,接著旋轉槍管套筒,卸下彈簧和滑動裝置,取下槍管。整個手槍現已拆卸完畢,他拿起卸下的槍管,對著光線看了一下,果然由於射擊變得很臟。他用抹布、霍普牌擦槍油和牙刷清洗了每個部件,直到所有金屬的表面都變得光光亮亮、一塵不染為止,最後又塗上機油。機油塗得不多,以免沾染灰塵,在緊急使用時發生故障。清洗完畢之後,他又將柯爾特手槍重新組合起來。他動作十分熟練敏捷,這種事他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完成。他試了幾下,以保證組裝無誤,他感到各部件都很靈活,使用起來十分方便。最後他又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直到完全放心為止。

凱利從抽屜中取出兩盒子彈和一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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