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莊老僕(下)

楊念晴吃嚇:「誰?」

翩翩一襲白衣,悠然立於燈旁,長長的睫毛掠起淺淺的陰影,不是李游是誰!

楊念晴第一個反應是望望四周:「你怎麼進來的?」

「他們走我就進來了。」

就那麼一會兒功夫,可見他身法之快,楊念晴瞧了他許久,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李游往椅子上坐下:「在下來,也是想知道南宮兄到底喜歡女人還是男人。」

被他聽見,楊念晴更加尷尬:「偷聽很有趣?」

李游提過燈照她:「若女人全是你這樣的,南宮兄肯定會喜歡男人。」

楊念晴奪過燈重重擱回桌子上,沒好氣:「你那是什麼意思,故意騙我拿去給他們吃,想看我出醜?」

「你難道就不能客氣些,」李游苦笑道,「在下雖然騙了你,你的蛋糕卻也吃得在下沒了胃口,扯平了好么?」

楊念晴愣了片刻,沒再說話。

他的確是吃得最多的,一開始他就把自己那份搶過去,就是因為怕自己發現難吃吧?

李游道:「你也看見了,南宮兄與老何沒有嫌棄。」

楊念晴不再跟他爭辯,坐下嘆氣:「說真的,我沒想到自己在這裡會變得這麼沒用。」

李游皺眉:「沒用?」

「是我學的東西在這裡都用不上,」楊念晴道,「我現在真想快點回去,可是不知道怎麼回去,或許……」

李游道:「如何?」

怎麼穿來就怎麼穿回去,穿越原則?楊念晴沉吟道:「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或許你再把我往天上一扔,我就可以回去了?」

李游詫異地瞧著她,像是從沒見過她似的。

「我怎麼來的,你那天也親眼看見了,」楊念晴苦笑,「我是說真的,你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很正常,沒發瘋。」

李游打斷她:「你沒瘋,你只是傻。」

熟悉的、許久不曾出現過的、神秘的微笑又蕩漾開來!

每一次意識到危險的過程都很快,每一次的執行速度都是個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下一刻,楊念晴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

她有點哭笑不得:「你能不能不要老拿我當暗器用?」

「你該早些習慣做暗器才是,否則在下哪天果真如你所願,將你扔上天,你豈不是要被摔得跟你的蛋糕一樣。」李游邊說邊拉開門走出去。

第二日清早四人便動身,何璧決定改水路,這些日子風塵勞頓,好在楊念晴不是古代嬌小姐,適應良好。船行一日,傍晚沒有趕到市鎮碼頭,只泊在了一座山下。那山形狀巍然,景色深幽,但見雲霧浮蕩,古松皚皚,古柏森森。

李游立於船頭,悠閑得如同一朵白雲。

他看了那山半日,笑道:「雖為斷情,其實痴情,久聞斷情山莊之名,今日路過也是有緣。」

斷情山莊?這就是雲碧月死的地方?楊念晴想起來,立即攛掇他:「不如上去看看?」

李游點頭,看著何璧道:「此地乃雲碧月自盡之處,或許會有發現。」

見何璧不表態,楊念晴湊到南宮雪旁邊:「南宮大哥,你說呢?」

南宮雪不著痕迹移開半步:「李兄說的有理,上去看看也無妨。」

楊念晴愣了下,不再開口。

斷情山莊坐落在半山腰,一路上去,古木蒼翠、曲徑逶迤,泉水泠泠,牧笛聲聲。眾人行了大約半小時左右,終於見到一座古樸的山莊鑲嵌在昏昏的暮色里,半掩於雲霧蒼柏間。

門庭冷落,寂然無聲,透著一種凄涼落寞之態,似乎並沒有人住。一塊古老的牌匾上,刻著幾個褪色的大字:一夢山莊。

楊念晴不解:「不是叫斷情山莊嗎?」

李游道:「昔日白氏雙俠將此地起名為一夢山莊,只因有了雲前輩的痴情,江湖朋友才送了這斷情之名。」

「原來是這樣,」楊念晴恍然,上前敲敲虛掩的大門,「有人在嗎?」

門內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楊念晴回頭看著三人:「這裡恐怕沒人住了吧。」

李游與何璧都不看她了。

南宮雪看著門前石階道:「不會。」

石階上乾淨得沒有一片落葉,殘留著几絲笤帚掃過的痕迹,一隻山雀輕輕落在上面,又蹦又跳地跑了幾步,看上去悠閑極了。

楊念晴繼續拍門,嗓門提高了八度:「請問有人在嗎?」

這次有回應了。

「就來,咳咳咳……就來!」一個蒼老渾濁的聲音隱隱從門縫中傳來,還夾雜著咳嗽聲。

開門的是個瘦小的老頭,大約七八十歲,鬚髮皆白,手上拄著根粗糙的拐杖,聽說是借宿後,他馬上將眾人讓進門去。

「咳咳……這裡已許多年沒人來了,怠慢了你們這些年輕人。」

老人家在前面帶路,引著眾人進裡面院子,他一面走,一面斷斷續續地說話,不時還捂著胸口咳嗽幾聲,這副病態落魄的模樣使他看上去彷彿更老了十幾歲。

楊念晴問道:「這裡只有您老人家一個人嗎?」

老人笑得凄苦:「是啊,走的都……咳,走的都走了,死的死……如今只剩我一個孤老頭子守著。」

楊念晴聽得難過,悄悄看旁邊南宮雪,果然見那俊臉神色亦是傷感。

南宮雪開口問:「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朽姓任,什麼前輩,」老人語氣頗有些自嘲,繼而點頭道,「謙遜有禮,不驕不躁,如今這江湖,也全靠你們這些年輕有為的後生了。」

南宮雪適當地謙遜了幾句。

說話間,任老伯領著眾人進了個小院。

小院十分清靜整潔,一色的白石板鋪成的地面,沒有任何裝飾,牆頭松枝透著冷冷的翠色,顯得有些蕭索。

「這裡是昔年我家兩位少主人留客之處,已多年未有人來,東西都簡陋,你們若不嫌棄,就湊合著住一夜吧,莫要見怪。」任老伯也不問眾人的名字,將四間房指給了他們。

他口中「兩位少主」就是當年的白氏雙俠吧?楊念晴暗忖。

南宮雪拱手謝過,又問道:「不知白前輩與雲前輩的墓地在何處?煩老伯指引一下,我等想要拜上一拜。」

任老伯微愣,接著搖頭道:「你們也是慕名而來的?這些年已不知有多少男女少年前來祭拜了。」他咳嗽一陣,嘆道:「事隔幾十年,雖是痴情所至,卻難善終,他們都沒有什麼好結果,你們又何必痴迷於這些無稽之談。」

南宮雪道:「前輩說的是,不過我等既已來了,又身為客人,不去拜會主人總是失禮的。」

這「主人」自然也是指白氏雙俠,南宮雪不提其他,只說拜會主人,理由又體面,又叫人不好拒絕。

見他言語之間對舊主人頗為尊敬,任老伯果然笑了:「難得你們有心,咳咳……既如此,請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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