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李游的暗器(上)

艙內燭影昏昏,匕首被一隻修長乾淨的手拔起,泛著清冷的光,如同一泓幽深冷冽的寒泉,蕩漾著碧波。

李游斂眉問:「南宮兄可認得此物?」

「非但認得,而且熟悉得很,」南宮雪苦笑,伸手接過匕首,「正是在下之物。」

李游並不意外,楊念晴也早已料到答案,何況那上面還刻著一個「雪」字。

「沒人會用刻著自己名字的刀,何況你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楊念晴頗為不解,「人都死了,他還來殺什麼,太變態了!」

李游忽然沉聲道:「不好!」

話音剛落,棺材中就湧起一陣黃白色的濃煙,如同著了火,伴隨著一股奇怪的焦味,在船艙中飄散開來。

幸好李游眼明手快,及時將楊念晴與南宮雪推開。

「這是……」楊念晴大駭。

「是焚屍水,那煙有毒,」南宮雪見多識廣,也震驚不已,「想不到這焚屍水竟還在世上!」

李游呆了片刻,看看手中匕首道:「是塗在刀上的。」

事情本來就夠複雜離奇了,幾個人莫名其妙相繼失蹤,屍體被吊到南宮別苑,死因居然是失傳多年的萬毒血掌,如今又有人來打屍體的主意,用的是幾乎絕跡的焚屍水!

濃煙還在不斷冒,整個船艙中彌散著一股令人難受的味道,楊念晴見李游似在沉思,忍不住捏起鼻子問:「你想什麼?」

李游沒有回答。

南宮雪道:「李兄是在奇怪。」

「我知道,是那人為什麼要對屍體下手,」楊念晴道,「難道兇手有心理障礙?他以前受過什麼刺激,導致心理不太正常,虐待屍體……」

南宮雪忍笑不語。

李游「哦」了聲:「敢問姑娘,他若果真要凌虐屍體,何必等到現在,別忘了屍體原本就在他手上。」

楊念晴道:「你的意思,難道他是想毀屍滅跡?真這樣,也該在我們找菊花先生之前吧,現在我們都已經知道這是萬毒血掌了,他滅跡有什麼用?」

李游嘆氣:「你可以再聰明點。」

楊念晴垂首想了想,失聲:「這屍體上除了萬毒血掌,一定還有別的線索!」

李游苦笑:「現在才明白,晚了。」

不到一分鐘時間,棺材裡只剩下了一堆黑乎乎的、散發著刺鼻焦臭味的東西,如同一堆黑炭。

好狠毒的藥水!楊念晴越發驚懼,看窗外:「他一直都跟著我們,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故意引走何璧,再對我出手,讓你來救,然後趁機……」

話沒說完,窗戶忽然又「啪」地一聲,一條人影閃入,嚇得她飛快躲到李游身後。

定睛一看,卻是何璧回來了。

楊念晴暗暗定了神,才發現這麼冷的天,自己居然連汗水都冒出來了。

李游這回沒再嘲笑她,只看著何璧,面有愧色。

面對房間這般景象,何璧顯然已經知曉了發生的事,看著棺材道:「他來過?」

南宮雪略含歉意:「他用了焚屍水。」

何璧俯身將地上棺材蓋撿起來,重新送回棺材上蓋好,然後走過去坐下了。

李游緩緩道:「他本是一直在門外……」

「他向小念下手,引開了李兄,」南宮雪解釋,「我們只是……」

「你們只是沒想到他還會對屍體下手,」何璧開口打斷他,沒有抱怨責怪,臉上反而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其實我也想不到。」

李游與南宮雪皆莞爾。

楊念晴迅速扣住李游的手臂:「你既然知道兇手就在外面,怎麼不去追?你不是輕功第一嗎!」

李游道:「姑娘的膽子幾時變大了,實在可喜可賀。」

楊念晴也自知失言,漲紅臉放開他,坐回椅子上。他沒有去追,只因為要保護她和南宮雪……

何璧道:「他練輕功是用來逃命的,不是抓人,我的才是。」

「他不是還會用暗器嗎,」楊念晴想起來,「對了,我怎麼沒見過他的暗器?難道沒帶在身上?」

何璧道:「他是不是懶得像豬?」

南宮雪含笑道:「李兄不需要帶暗器,因為無論什麼東西到了李兄手裡,都能成為暗器。」

「比起帶刀帶劍少了許多麻煩,」李游道,「在下學暗器,正是因為它方便。」

楊念晴將他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無論什麼東西到你手裡都是暗器?」

李游道:「比如你的鞋。」

楊念晴有心跟他抬杠:「人呢?你真那麼厲害,把人也變來看看?」

李游定定地看她,長睫忽然撲扇兩下,明亮的眼睛裡又浮現出熟悉的歡快之色,微笑也隨之蕩漾開來。

「你想看?」溫柔帶著磁性的聲音。

見他笑,楊念晴已經有不祥的預感,聽到這話更覺不妙,待反應過來要逃時,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地上了!

看看身下黑黑的東西,楊念晴差點崩潰:「李游!」

就這麼一眨眼功夫,她居然又莫名其妙趴在棺材上了!

剛發生了這種詭異的事,又看過燒焦的死人,楊念晴只覺噁心,飛快地跳到地上離得遠遠的。

李游道:「不是你要試的么。」

楊念晴指何璧:「你怎麼不拿他試?」

「拿他試很難,拿你試就容易很多,」李游轉身坐到了椅子上,神情愜意,「還有,就算你的手很好看,也不用總是在在下面前晃來晃去,如此野蠻,仔細將來嫁不出去。」

他二人鬥嘴,何璧只看熱鬧。

「暗器並非刀劍,乃無情之物,李兄輕易不出手,是不願傷人,」南宮雪道,「李兄對女子向來是最有禮的,如今怎的……」

李游想也不想就打斷他:「她是女的么?」

楊念晴懶得再跟他吵,問何璧:「剛才你追出去,有什麼發現?」

何璧的表達能力其實很強,他只用三個字就講清了經過:「黑四郎。」

楊念晴立即猜到:「是兇手叫他來引開你。」

李游沉吟:「老黑?他只怕不會說什麼……」

何璧道:「他說了。」

李游意外:「哦?」

何璧道:「他說,叫你當心。」

李游愣了愣,眸中泛起笑意:「倒也多謝他。」

何璧冷冷道:「你莫高興,他可沒承認是你的朋友。」

「我從未想過他會承認,」李游微笑,「多謝你。」

何璧道:「近兩年他並未殺錯什麼人,上頭沒叫我拿,我從不多管閑事,但有些話你不好說,我替你說了,他最近生意接得太雜太不謹慎。」

南宮雪點頭道:「他向來只接殺人生意,怎會替人做這些事?」

何璧道:「他欠那人的情。」

南宮雪不解道:「黑四郎號稱半斤殺手,做生意公平得很,怎會欠人的情?」

「錯了,他就欠過老李的情,」何璧端起茶杯,「人活在世上,多多少少,誰都會欠別人的情。」

李游瞧他:「如此說來,你欠我的最多。」

何璧居然點頭:「是不是想要我報答?」

「想,想極了,」李游愜意地往後一靠,「你要如何報答我?」

何璧道:「你知道我手頭只有一堆案子……」

還沒說完,李游已經苦笑著打斷他:「算了,只求求你今後少報答我一些就好。」

楊念晴怎麼也沒想到,跟著三個大男人東奔西跑,心情居然還不錯,第二日一早,眾人依照計畫行事,何璧與南宮雪帶著張明楚的遺體往江州行去,李游則帶著她趕往臨安,二人日夜兼程,幾乎睡覺都在馬車上,幾天下來,楊念晴逐漸習慣了坐馬車,只是納悶,李游偏又故意賣起關子,一路上楊念晴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想套出話,但李游又是什麼智商,豈會如此好誆?

「我們去臨安做什麼?」

「找人。」

「找誰?」

「你不認識。」

……

「萬一我們到了臨安,他沒在怎麼辦?」

「不會。」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認識。」

……

「我們找他幹什麼?」

「打聽消息。」

「他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些?」

「她也不知道……」

「那我們還找他幹什麼?」

「她有辦法知道。」

……

「他到底是誰?」

「你不認識。」

……

楊念晴終於服軟道:「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說?」

李游慢吞吞道:「其實想知道也容易……」

「怎麼?」

「到了臨安,自然就知道了。」

……

見她抓狂,李游笑道:「若你肯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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