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克穆倫戰場

「盧寧海軍上將」號的行駛速度太快了,這樣並不安全。杜比寧海軍上校明白這點。但像這樣的機會並不是經常出現的。事實上,這樣的機會是第一次,而這位艇長懷疑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為什麼美國人要讓核部隊全面地劍拔弩張呢——不錯,他們國內發生核爆炸當然是一起嚴重的事件,但難道他們真的會喪失理智,認為這樣的事情是蘇聯人乾的嗎?

「給我拿份極投影海圖來,」他對軍需官吩咐道。杜比寧知道他會看到什麼,但現在不是憑記憶的時候,而必須看確鑿的事實。一米見方的硬紙板海圖轉瞬之間就被鋪到了桌子上。杜比寧拿著一副圓規,衡量了從「緬因」號的估計位置到莫斯科以及到位於蘇聯中部的戰略火箭發射基地的距離。

「正是這樣。」事實不可能更清楚了,難道不是嗎?

「您說什麼,艇長?」副艇長問。

「美國潛艇『緬因』號,按照我們的情報人員估計,是以班戈港為基地的艦艇中,在最北邊海域活動的導彈潛艇。這很說明問題,不是嗎?」

「是的,艇長,根據我們對他們巡邏方式僅有的一點了解來看,您說的沒錯。」

「她攜帶D-5火箭,總共二十四枚,每枚火箭約八顆彈頭……」他停頓了。這樣的計算結果他本來立刻就能心算出的,但他卻算了好長一陣子。

「總共是一百九十二顆彈頭,艇長,」副艇長替他說了出來。

「對,謝謝。包括我們將近全部的SS-18導彈在內,不算那些按照條約已經銷毀的,D-5火箭的徑向概率偏差之低使得那一百九十二顆彈頭大致有可能摧毀一百六十個目標,相當於我們全部彈頭的五分之一以上,而且這些都還是我們最精確的彈頭。很驚人,不是嗎?」杜比寧平靜地問。

「您真的認為它們有那麼棒嗎?」

「美國人在伊拉克充分展示了他們的精確打擊能力,不是嗎?至少我從不懷疑他們武器的質量。」

「艇長,我們知道美國的D-5潛艇火箭最有可能充當他們的第一次打擊武器……」

「說下去。」

副艇長看了看海圖。「當然,這是離得最近的一艘。」

「實際上,『緬因』號是瞄準我國的長矛的矛尖。」杜比寧用圓規敲了敲海圖。「如果美國人發動進攻,第一批火箭就將從這個點射出,十九分鐘後,它們就會擊中目標。我不知道我們戰略火箭部隊的同志們能否那麼快地做出反應……」

「但是,艇長,對此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副艇長有些懷疑地問。

杜比寧把海圖從桌面上拉開,塞進了一個張開的抽屜中。「沒辦法。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在沒有上級命令或未遭到嚴重挑釁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先發制人地發起攻擊,是吧?按照我們最準確的情報,它每發射一枚火箭的間隔時間為十五秒,也許更短,的確如此。作戰手冊到了實戰中就不那麼重要了,對吧?就算是從第一發打到最後一發總共需要四分鐘吧。你必須向北做梯級射才能避免彈頭自傷。如果你對火箭發射的物理模式很清楚的話這也無妨。你知道,我還在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的時候就研究過這個問題。由於我們的火箭燒的是液體燃料,它們無法在敵人進攻的同時發射。即使它們的電子元件能夠抵消電磁效應,它們的結構也太脆弱,無法承受爆炸的物理作用力。所以除非我們有把握在敵人的彈頭落下前發射,我們的戰術就只能是爭取安全挺過敵人的打擊,然後在幾分鐘後發射。就咱們這兒來說,如果它能在四分鐘內發射完火箭,就意味著我們必須離它六千米,當我們聽見第一次發射的瞬間後,就立刻發射我們自己的魚雷,那還有希望阻止它發射最後一枚火箭,是吧?」

「一個艱巨的任務。」

海軍上校搖了搖頭。「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我們來說惟一有意義的事情便是在它接到發射命令之前就幹掉它,但沒有命令的話我們不能這樣做,而我們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

「那麼,我們怎麼辦呢?」

「基本上沒有辦法。」杜比寧將身子伏在了海圖桌上。「就算是它真的殘廢了,而我們也準確地查明了它的位置。我們還得探測它。如果它的發動機艙噪音降至最低,那就幾乎不可能聽見它,特別是如果它再上浮,以海面的噪音為背景音的話。如果我們活動得太劇烈,又有什麼能阻止它向我們發射魚雷呢?如果它那樣做了,我們可以還擊——但首先得寄希望於我們自己能存活下來。我們的武器也許能擊中它,但也許不能。如果它不是一聽到我們的主動聲納就開火的話……也許我們能離它非常近並對它形成威脅,迫使它下潛。當它降到驟變層以下後,我們又會失去它的蹤跡……但如果我們逼它下潛……然後我們停留在驟變層上,把我們的主動聲納開到最大……也許我們就能阻止它到達能發射導彈的高度。」杜比寧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不是一個特別美妙的計畫,是吧?如果他們中有人出這種餿主意的話」——他指了指正在指揮駕駛的年輕軍官們——「我會把他們罵個狗血噴頭。但我看不出還有更好的辦法了。你呢?」

「艇長,那將使我們極易受到攻擊。」副艇長心想,也許對這個餿主意更精確的形容應當就是「自殺」,而且他相信杜比寧對此一定也心知肚明。

「是的,的確如此。但如果這就是阻止那個狗娘養的到達能夠發射導彈的深度的惟一辦法,這也就是我所建議咱們應該採取的行動。我看不出還有什麼其他選擇了。」

納莫諾夫總統:

請理解我們的處境。就摧毀丹佛的核武器的規模和類型來看,不大可能是恐怖分子犯下的罪行,然而我們仍然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來報復任何人。如果貴國遭到了襲擊,您一定也會下令提高您戰略部隊的警戒級別。我們只不過是同樣提高了我們戰略部隊以及常規部隊的警戒級別。出於技術上的考慮,在全球範圍內提高警戒級別而不是有選擇地在某些地區採取行動是必要的。但我絕對沒有下達開始進攻行動的命令。迄今為止我們的行動都僅僅是防禦性的,而且表現出了相當大的剋制。

我們沒有證據顯示貴國採取了針對我國本土的行動,但我們卻接到報告說駐柏林的貴方部隊襲擊了我方部隊,並且襲擊了試圖進入該地區調查情況的飛機。我們同樣接到報告說蘇聯飛機曾在地中海海域逼近一個美國航母戰鬥群。

納莫諾夫總統,我迫切敦請您約束貴國部隊。如果我們能夠結束挑釁行動,我們就能結束這場危機,但我不能對我的部下說不要採取自衛行動。

「『約束貴國部隊』?什麼混賬話,」國防部長罵道。「我們什麼也沒有做!他卻指責我們挑釁他!他的坦克侵入了東柏林,他的殲擊轟炸機攻擊了我們在那裡的部隊,他還承認了他航母上的飛機襲擊了我們的飛機!而這個傲慢的瘋子現在卻對我們說不得挑釁他。他到底想要我們做什麼——難道無論在哪兒見到美國人就得退避三舍嗎?」

「那也許是我們所能做的最謹慎的事了,」戈洛夫科說。

「就像小偷躲警察?」國防部長挖苦道。「您認為我們應當這樣做,是嗎?」

「我建議將這作為一種可以考慮的可能性。」這位克格勃第一副主席勇敢地堅持了自己的立場,納莫諾夫心想。

「這段電文最重要的部分是第二句話,」外交部長指出。由於他的語氣完全是平和而務實的,他的分析就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慄。「他們說他們不相信這是恐怖分子乾的。那麼,剩下的襲擊者還能有誰?他接下去說美國人仍然沒有報復任何人。言外之意就是他們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們犯下了這種滔天罪行,我認為,與整個第一段聯繫起來看,這句話非常虛偽。」

「而且逃跑只會使他更加相信這事是我們乾的,」國防部長補充道。

「『更加相信』嗎?」戈洛夫科問。

「我必須同意這一點,」坐在椅子中的納莫諾夫抬起頭來說。「我必須假設福勒的神經已經不大正常了。這份電報沒有經過理性的思考。他在指責我們,非常明白。」

「這次爆炸的性質到底怎樣?」戈洛夫科向國防部長問。

「這樣規模的核武器對恐怖分子來說的確是太大了些。我們的研究表明,他們也許能研製出第一代甚至第二代裂變武器,但這樣的核裝置最大當量絕對不到十萬噸——也許連五萬噸都到不了。然而我們的儀器卻告訴我們,這次爆炸的當量遠遠超過了十萬噸。這意味著它是第三代裂變武器,甚至可能是多級聚變武器。能造出這種武器的決不是外行人。」

「如此說來,這事會是誰幹的呢?」納莫諾夫問。

戈洛夫科抬頭看著總統。「我不知道。我們的確發現東德可能制定過發展核武計畫。他們製造過鈈,但你們也都知道,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個計畫從未真正上馬。我們還觀察過南美洲正在進行的核計畫。他們離造出這樣的核彈也還差得遠呢。以色列倒是有這能力,但他們有什麼理由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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