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旅行

星期六不用一大早就起床,感覺真好。瑞安今天八點鐘才起床,他的頭一點也不痛了,這是幾個月來他從未享受過的快樂。他打算一天都待在家裡,除了刮刮鬍子之外,什麼事情都不做。他想刮鬍子,是因為今天晚上想跟卡茜好好親熱親熱。瑞安現在才知道,他的孩子每個星期六的早上都待在電視機前一動不動,聚精會神地看各種卡通節目,裡面還有幾隻烏龜。他聽說過這部卡通片,但從來沒有看過。在考慮一番之後,他決定今天早上連這部卡通片也不看了。

「今天早上感覺怎麼樣?」瑞安走進廚房問卡茜。

「很好,我——哎呀,真該死!」

她聽到瑞安的那部保密電話響了起來,瑞安跑進書房去接電話。

「什麼事?」

「瑞安博士,這裡是外勤處,代號劍客,」值班員說。

「好吧。」瑞安掛斷電話,「該死。」

「怎麼回事?」卡茜在房門口問。

「我必須去上班。順便跟你說一聲,明天也得去。」

「傑克,不要——」

「聽著,親愛的,在我離開之前,還得做幾件事,有件事剛好在這時發生了。你能原諒我的,是嗎?我必須親自處理這件事。」

「你這次又要去哪個國家?」

「只去辦公室。我現在壓根就不想去海外出差了。」

「今晚可能會下雪,而且可能會下得很大。」

「好極了。這樣的話,我至少可以在局裡過夜了。」

「要是你能永遠離開那個鬼地方,我會高興的。」

「你能再忍耐幾個月嗎?」

「幾個月?」

「最晚到四月一日,我就會辭職,好嗎?」

「傑克,我不是討厭你的工作,我只是——」

「是的,我知道。工作時間不會太長的,我的去意已定,正在慢慢適應恢複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卡茜終於讓步了,她又回到了廚房。瑞安的穿著相當隨便,周末上班不必穿正式的西裝,他甚至決定今天不打領帶,自己開車去上班。三十分鐘後,他已經在路上了。

直布羅陀海峽午後的天空特別晴朗,歐洲在海峽的北面,非洲在南面。據地質學家說,這條狹窄的水道曾經是山脈,那時候,地中海是一個乾燥的盆地,後來,大西洋灌入這個盆地,才形成了地中海。從三千米高空往下看,的確是絕佳的觀察點。

現在最讓他感到舒心的是,他無須擔心被甩在後面的那些商用客機,但他還得隨時聆聽耳機里是否有警告訊號,以便確定某架客機不會莽莽撞撞地闖入他的航線,更準確地說,是他不會闖入客機的航線。

「那是我們的伴兒,」羅比·傑克遜說。

「報告長官,我從未見過她,」沃爾特斯上尉說。

「她」指的是俄國的「庫茲涅佐夫」號航空母艦,這是俄國海軍第一艘真正的航空母艦,排水量有六萬五千噸,可容納三十架飛機和大約十架直升機,在她旁邊的是「光榮」號巡洋艦和「烏斯季諾夫元帥」號巡洋艦,此外,一艘「當代」級驅逐艦和兩艘「勇士」級驅逐艦在一旁策應。這支艦隊排成弧形戰術隊形,一路向東航行,位於「西奧多·羅斯福」號航母艦隊後方二百四十海里。傑克遜估計,大概還有半天的距離,也可能是半個小時的距離,這要看用的是什麼工具了。

「我們要不要飛到那些俄國佬頭上去抖抖威風?」沃爾特斯問。

「不用,何必去招惹他們呢?」

「不知道他們急急忙忙地要到哪兒去,」雷達攔截官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陣說,「我估計他們的航速大約有二十五節。」

「他們大概是想儘快通過直布羅陀海峽。」

「隊長,我不相信。你認為他們大老遠跑過來幹什麼?」

「據情報部門說,他們和我們一樣,無非是進行訓練,展示軍容,四處交友,順便施加點影響。」

「你不是曾經和他們的飛機發生過衝突嗎?」

「是啊,幾年前的事了,一架雅克38殲擊機發射了一枚熱敏導彈,打中我的機尾,但我還是把我的『雄貓』戰鬥機安全開回了母艦。」傑克遜停了一會兒。「對方說,這完全是一場意外,我想那名飛行員也受了處分。」

「你信嗎?」

傑克遜看了看下面的航空母艦艦隊,然後說:「我信。」

「我第一次看到那東西的照片時,就對自己說,我要靠它拿一枚海軍十字勳章。」

「放鬆點兒,『碎紙機』。我們看見它們了,回去吧。」傑克遜扳動駕駛桿向東飛去。他的動作輕鬆舒緩,不像年輕的戰鬥機飛行員那樣喜歡做高坡度轉彎後再拉起升空的動作。他現在根本不會想到去那樣做,何必讓機身承受不必要的應力呢?然而坐在後艙的「碎紙機」沃爾特斯上尉卻在想,這位大隊長真的開始變老了。

但傑克遜上校並不老,他依然保持著警覺。因為身材不高,他的彈射座椅被調到了最高點,以使視野開闊。他的雙眼以某種固定的模式上下左右地進行搜索,每隔一分鐘看一次儀錶盤。他最關注的還是那些商用客機,當然還有私人飛機。由於正值周末,很多人喜歡在直布羅陀海峽上空拍照。傑克遜心想,開著李爾噴氣機的老百姓可能比一枚失控的響尾蛇導彈還危險……

「天吶!從九點鐘方向冒出來一架!」

傑克遜立刻向左邊轉過頭去。五十英尺外出現了一架米格-29戰鬥機,這是俄國海軍制空戰鬥機的一種新機型。對方飛行員那張戴著頭盔的臉正對著他,傑克遜還看到俄國飛機的機翼上共攜帶著四枚新式導彈,而自己的「雄貓」式戰鬥機此時只帶著兩枚。

「他是從底下冒出來的,」沃爾特斯報告。

「他還真機靈。」傑克遜心平氣和地聽著沃爾特斯的報告。俄軍飛行員向他揮了揮手,傑克遜也向對方揮手示意。

「媽的,如果他想——」

「『碎紙機』,你就不能放輕鬆一點嗎?我跟俄國佬玩這種遊戲差不多二十年了。我攔截過的熊式轟炸機,遠比你玩過的女人還多。我們現在又不是處在交戰狀態。我飛過來,只是想瞧瞧他們的編隊。俄國佬飛上來,是想看看我們在幹什麼。他對我們還是很友好的。」傑克遜把操縱桿輕輕向前一推,他的座機便降低了幾英尺。他想仔細看看俄國飛機的底部,除了機翼下的四枚AA-11型導彈外,沒有多餘的副油箱。對方的尾鉤看起來比美國的脆弱易損,他記得曾經看過一篇有關俄國飛機在航空母艦上起降經驗的報告。當時,航空母艦對俄國人來說還是新鮮玩意。他們用了很多年的時間學習這方面的經驗。不過,這架飛機看起來還真是不錯。俄國人使用了全新的灰色塗料,看上去賞心悅目,不像美國海軍幾年前採用的高科技反紅外灰色塗料那麼難看。美國海軍的塗料讓飛機的隱蔽性能很好,但這也讓飛機外表看上去像是塗了一層魚鱗。傑克遜默記下俄國飛機的機尾序號,以便報告給隊里的情報組。他看不到俄國飛行員的任何特徵。他戴著頭盔和面罩,手上也戴著手套。兩架飛機相距不足五十英尺,的確是太近了點兒,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許那名俄國飛行員只是想向他表明自己是很行的,但不張狂。這樣也算公平。傑克遜把飛機向上拉起保持平飛狀態,並揮手致謝,感謝俄國飛行員能夠保持穩定的航線,俄國飛行員也向他揮手答謝。

傑克遜心想,你叫什麼名字,小子?他不禁納悶,俄國人為什麼要在座艙旁漆上一個大大的勝利旗徽,而且還在旗徽下面漆著幾個小字——米格-29,17-1-91。還是讓我們雙方都保持冷靜吧。

波音747專機經過橫越太平洋的長途飛行後終於降落了,克拉克想,機組人員一定鬆了一口氣,連續飛行二十個小時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尤其是最後飛進了一個煙霧迷漫的盆地里。飛機慢慢滑行至跑道終點,然後轉向,最後——停在一個停機坪上,軍樂隊和好幾排墨西哥軍人與百姓早已等候在那裡,地上還鋪著紅地毯。

「你知道,要是讓我在飛機里待那麼長時間,我早就沒精力搞情報了,」查韋斯小聲說。

「那你就得記住,千萬不要競選總統,」克拉克答道。

「沒錯,克拉克先生。」

機場的階梯車靠近飛機後,機門打開了。樂隊開始演奏,中情局的這兩名官員站得太遠,根本聽不清楚在演奏些什麼。新聞記者一擁而上。剛剛抵達的日本首相與墨西哥外交部長見面了,先由外交部長發表一個簡短的演說,隨後首相自己也做了一個很短的演說,然後兩人一起檢閱了那些已經站了九十分鐘的儀仗隊。接下來,首相做了他今天第一件明智的事,坐進一輛高級豪華禮賓車,前往日本大使館去洗澡。克拉克心想,他很可能是去泡個熱水澡,這是日本人的洗浴方式,也許是驅除長途旅行所造成的疲乏的惟一方法。克拉克想,在一百度以上的熱水裡長時間浸泡,肯定可以除去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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