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資料整合

「巴特,我早就說過了,」瓊斯在前往機場的路上說。

「有那麼糟嗎?」

「他的部下沒有一個不恨他的,雖然他們剛受過訓,但那也無濟於事。我當時在場,那是千真萬確的!我跟那些聲納員正在模擬器前進行訓練,他也在場。我可不想為他幹了,他老對我大喊大叫的。」

「是嗎?」曼庫索覺得相當驚訝。

「真的,他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而且他的話明顯就是錯的,我就頂了他一下,你真該看看他當時的反應。天吶,我還以為他中風了呢。他的確錯了,巴特。這是我的模擬帶,他一直指責部下沒有標出一些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你明白嗎?我提供的模擬帶里本來就有一點小花樣。聲納員也判斷出帶子里的目標是假的,但里克斯卻不這麼認為,而且大發雷霆。聲納組相當不錯,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發揮他們的特長,但他愛充內行,不懂裝懂。他離開以後,部下就議論開了,你知道嗎?他不止讓聲納組不好過,我聽說輪機室的人為了讓這傢伙滿意,都快瘋了。他們真的在反應堆操作檢查上拿過第一?」

曼庫索點點頭,但他不喜歡聽到這種事情。「他們的那次測試幾乎創了紀錄。」

「好吧,這傢伙要的不是紀錄,他要的是完美。他想要重新制訂完美無缺的標準。我告訴你,老兄,如果我在他的船上服役,第一次出海回來,首先從船口出來的肯定是我的行李。要是再逼我為他工作,我他媽的就當逃兵!」說到這兒,瓊斯頓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過分。「我終於明白副艇長告訴你的事了,我原以為他有點言過其實。其實我錯了,副艇長忠心耿耿。里克斯恨透了他手下的一名年輕軍官,是一名負責追蹤的小夥子。一名軍需官——我想他是恩塞因·肖——說他是個很好的小夥子,但艇長卻把他當作一匹馬害得他精疲力竭。」

「天吶,那我該怎麼辦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巴特。我退役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軍士,你記得嗎?」瓊斯心想,你應該把這個王八蛋解職,但他心裡清楚,解除一名艇長的職務必須有充足的理由才行。

「我會跟他談談,」曼庫索說。

「我以前就聽說過有他這樣的艇長,但從不相信確有其事。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在你手下工作時,你對我太好了,」在他們接近航站大樓時,瓊斯說。「你一點也沒改變,知道嗎?你還是肯聽別人講話。」

「我必須傾聽下屬的意見,羅恩。一個人不可能無所不知。」

「我跟你說,並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我可以再給你一個建議。」

「不讓他出海?」

「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我會這麼干。」瓊斯推開車門。「我不喜歡潑冷水,艦長,說句行內話,他根本不適合我們這行。里克斯可比不上你過去當艇長的時候。」

過去。曼庫索心想,瓊斯真不會說話,但這是事實。指揮一艘潛艇比擔任艦隊指揮官要容易得多,也有趣得多。

「你最好快一點,否則會誤了飛機。」曼庫索握著瓊斯的手說。

「艦長,能為你效勞一向是我的榮幸。」

曼庫索看著瓊斯走進候機大廳。瓊斯的建議一向有用,而且他越來越機靈了。可惜他不肯待在海軍里謀求晉陞的機會。准將心想,其實這樣說也不對。瓊斯是個當艇長的好料,但他不可能有機會。制度不容許。

曼庫索的司機不用吩咐就把車子掉了個頭,曼庫索坐在后座上想自己的心事。海軍制度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他也是依照傳統,一步步晉陞到艦長的,先到核動力學校受訓,然後在輪機室干一陣子,最後才能擔任艦長職位。海軍里有太多的工程人才,但缺乏領導人才。他已經完成了這個轉變過程,其他大部分人也一樣,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這樣的調整。按照傳統方法晉陞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們只會把其他人當作名冊上的數字,需要修理的設備,以及會接受命令的東西。他們用數字來代表人,因為了解數字比了解真正的人要容易多了。羅塞里不是這樣的人,曼庫索也不是,但里克斯是。

那麼,我到底該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理由解除里克斯的職務。要不是聽瓊斯也這麼說,他很可能會把這件事當作私人恩怨處理。但瓊斯是個很可靠的旁觀者。曼庫索心裡想著瓊斯告訴他的那些事,那些頻頻而來的請調報告,還有他從克拉格特那兒聽來的那些耐人尋味的話,這麼看來,那位副艇長的日子可真不好過。他已經被選定為艇長了,只要里克斯的評語對他稍有不利,他就會失去這個職位,即使如此,他對海軍還是忠心耿耿。海軍想了解真相,而他的職位又要求他對艇長保持忠誠,儘管克拉格特左右為難,但他還是儘力而為。

接下來就該是他曼庫索的責任了。他是艦隊的指揮官,這些潛艇都要聽命於他,所有的艇長和船員也都是他的下屬。是他為這些艇長打分,難道不是嗎?

但確有其事嗎?他所聽到的都是一些零碎的資料和巧合。萬一是瓊斯不喜歡那個傢伙呢?萬一只是因為里克斯的運氣不好才出現了那麼多請調報告呢?

不要萬一,抓住主題,曼庫索。他們付你薪水,就是要你做出艱難的決定。少尉和舵手的任務就容易得多,艇長一定知道該做些什麼。這就是海軍的清規戒律。

曼庫索拿起車內的電話。「我要『緬因』號的副艇長三十分鐘內到我辦公室來。」

「是,長官,」他的傳令官答道。

曼庫索閉上眼睛,在接下來的路程里打了個盹。小睡一會最能幫他理清思路。這一招在「達拉斯」號上屢試不爽。

卡茜想,醫院的伙食真難吃,哪怕是霍普金斯醫院的伙食也一樣難吃。一定有一所專門的學校在培訓醫院的廚子,課程就是扼殺學員的任何創新想法,順便徹底磨滅他們使用調料的技巧和對食物的認識……惟一保留下來的大概只有果凍了。

「伯尼,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卡茜,出什麼問題了?」從她臉上的表情和她說話的語氣,他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他滿懷同情地等卡茜回答。卡茜是個很自信的女人,她的確有理由自信。看來這件事一定讓她感到很難過。

「是關於傑克的。」卡茜一下子冒出這麼一句,然後欲言又止。卡茜眼神中流露的痛苦讓凱茲感到她已經忍無可忍了。「你認為他……」

「什麼?不是的,我是說,怎麼,你為什麼……?」

「卡茜,我本不該告訴你,但你是我的好朋友,管他什麼清規戒律!聽著,上個禮拜有人來找我,問你和傑克的事。」

這句話深深地傷害了她。「什麼意思?誰來找你?哪兒的?」

「政府人員,也許是調查局的,卡茜,我很抱歉。他問我,你有沒有提到過家庭問題。這傢伙在調查傑克,他想知道你跟我說過些什麼。」

「那你怎麼說的?」

「我告訴他,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卡茜,你的確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孤立,你有朋友。只要我能效勞的,其實我們都一樣,大家都會儘力而為的。卡茜,你可是我們中的一員。你可能十分傷心,也可能十分尷尬,但是,卡茜,不要這樣想,這想法不對,而且很愚蠢,你明白嗎?」看到卡茜漂亮的藍眼睛裡充滿了淚水,凱茲真想把瑞安扔在手術台上,用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宰了他。「卡茜,獨自一人苦思冥想於事無補。朋友是幹什麼用的?你還有我們大家呢。」

「伯尼,我就是不相信那件事,我無法相信。」

「來吧,我們到辦公室去談,那兒比較隱蔽,反正今天的飯也不好吃。」凱茲帶著她離開餐廳,確信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倆。兩分鐘後,他們來到他的辦公室,他把房間里惟一多餘的那張椅子上的一堆檔案移開,讓卡茜坐下。

「他最近的舉止一直有點怪。」

「你真的認為傑克有可能到處拈花惹草?」足足半分鐘,凱茲注意到卡茜猶豫不決的眼神慢慢變得肯定起來。

「是的,有可能。」

王八蛋!「你跟他談過嗎?」凱茲竭力讓自己的語調平緩而理智些,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氣憤。她現在需要一個朋友,一個能分擔彼此之間的痛苦的朋友。

她搖了搖頭。「沒有,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一定得和他談一談。」

「是啊。」卡茜的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

「這件事不容易。要知道,」凱茲的聲音裡帶著溫柔和希望,「有可能壓根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很可能是個誤會。」但就連凱茲都不敢相信自己說的話。

卡茜抬起頭看著他,她現在已是熱淚盈眶。「伯尼,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嗎?」

「當然沒有!」凱茲幾乎大吼起來。「卡茜,這醫院裡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聽見嗎?不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絕對不是你的錯!」

「伯尼,我想再生個孩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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