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整合

組裝炸彈的過程從購買儀器開始,把一塊衰變的鈾附著在外殼內層的末端要用一整天時間。

「我知道,這是一項枯燥乏味的工作,」弗羅姆幾乎是帶著歉意說。「在美國或其他國家,他們用特殊的吊鉤和專門設計的工具來完成這項工作,而且組裝技師還裝配過許多設計相同的武器,這一切我們都沒有。」

「但我們這兒的東西都要求跟設計完全相同,頭領,」戈森補充說。

「年輕人說得對,物理學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那麼,我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卡提說。

弗羅姆馬上投入工作,心裡盤算這次能賺多少錢,不過他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手頭的工作上。只有一半的工人在製作炸彈的反應體,其他工人都被派去製造其他零件,而其中大部分都是些托架或支架之類。炸彈的零件就是靠這些支架固定的,它們都由不鏽鋼製成,以保持強度和密度。在組裝時,每一個零件都要依照極精密的程序安裝到位。炸彈的構造比大多數機器都要複雜得多,裝配時必須遵循極為嚴格的指令。由於設計質量和車床製造的精度都相當高,裝配起來比較順利。這些工人對所有零件都能被如此精確地裝配起來,感到十分驚訝,私底下都在竊竊私語,不論弗羅姆是怎樣一個人,他的確是一名一絲不苟的設計師。最困難的工序莫過於安裝各種各樣的鈾塊。其他較輕、較軟的材料安裝得都比較順利。

「安排在什麼時候灌氚氣?」戈森問。

「當然要把這道工序留到最後,」弗羅姆說著,退後幾步檢查一項讀數。

「只要加熱那些電池就可以釋放出氚氣,對不對?」

「是的,」弗羅姆點了點頭,「不對,不對,不是這麼做!」

「我哪裡做得不對?」

「應該向內轉,」弗羅姆告訴那名工人,並且走過去做示範,「要這個樣子,明白了嗎?」

「那個橢圓曲面反射鏡應該裝在——」

「是的,謝謝,我知道。」

「好吧。」

弗羅姆招手請戈森過來。「請到這兒來。你現在已經知道這東西怎麼工作的了吧?」弗羅姆指著一串結合在一起的橢圓曲面,共有十九個,每一個都用不同材料做成,「一級反應釋放出的能量撞擊到第一組曲面,然後依次摧毀這些曲面鏡,但在這個過程中……」

「我知道,看到實際的東西比看數字和公式推論要清楚多了。」武器的這部分是利用光波雖然沒有能量、但可以攜帶能量的原理設計出來的。嚴格地從技術角度看,這裡面根本沒有「光」波,但是由於能量全部以光子的形式散發出來,所以基本原理不變。這道能量能夠摧毀每一個橢圓曲面,與此同時,這些橢圓曲面會把一小部分能量轉向其他方向,從而增強一級反應的能量。

「你設計的能量標準很高,弗羅姆先生,」這已經不是戈森第一次這麼說了。

德國人皺了皺眉頭。「是的,一定要這樣。如果不能做試驗,就必須採用過度設計原則。美國人在廣島投下的第一顆原子彈使用的就是沒有經過實際測試的設計。炸彈浪費了很多分裂物質,效率也不高,但最終還是爆炸開來,就因為它採用了過度設計原則。要是能進行必要的測試……」要是能進行必要的測試,他就可以測量實際效果,找到所需能量的確切數據,了解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還可以確定每個零件的實際效果,進行必要的改進,縮小那些太大太重的零件,以便適合這一次的任務。美國、俄國、英國和法國在過去幾十年里就是這麼乾的,他們不斷改進設計,讓武器的功效越來越高,而體積則更小,更輕便,更可靠。他的設計雖然粗糙笨重,算不上精巧,但它能夠爆炸,這一點他心裡有底。其實,要是時間充裕,他可以做得更好……

「是的,我明白。你的技巧這麼好,將來一定可以把這東西做成皮帶扣大小。」

這可是很大的恭維。「謝謝你,戈森先生。將來的彈頭可能沒那麼小,但肯定可以塞進火箭里。」

「要是伊拉克兄弟肯花點時間的話。」

「以色列可能已經不存在了。但他們太愚蠢,不是嗎?」

「應該說他們沒有耐心。」戈森說,內心暗暗咒罵著伊拉克人。

「對這種事,一定要冷靜,而且頭腦要清楚。做決定必須要講邏輯,不能完全憑著一股激情。」

「的確如此。」

艾哈邁德覺得很不舒服。他編了幾個理由,請了假,跑去看頭領的私人醫生,當然,事先經過卡提的同意。艾哈邁德很少看醫生,他覺得這種事還是盡量避免的好。他上過戰場,看過許多傷者和死者,但他一直很幸運。就算在戰場上受傷或死亡,也好過現在的情況。因為子彈或炮彈造成的傷口是看得見的,但能讓他一夜之間就病得這麼重的到底是什麼呢?

醫生先聽他說完自己的病情,問了幾個不算很傻的問題,然後發現艾哈邁德煙癮很大。對此結論這位戰士只能搖頭嘆息,雖然抽煙與目前的病情多少有點關係。艾哈邁德心想,真是胡說八道,他以前不是,或者應該說,直到不久前他不是每天還跑六公里嗎?

接下來是身體檢查。醫生把聽診器放在艾哈邁德的胸膛上,開始仔細地聽。艾哈邁德注意到,醫生的眼睛忽然變得警覺起來。一名勇敢的戰士是不會把心事寫在臉上的。

「吸氣,」醫生說。艾哈邁德照著做了。「現在,慢慢呼氣。」

「怎麼樣?」艾哈邁德在檢查後問醫生。

「我不知道。我要帶你去見胸腔科的醫生。」

「我沒時間。」

「你有時間。必要的話,我會跟你的頭兒談一談。」

艾哈邁德不無埋怨地說:「好吧。」

瑞安對付自己性無能的方法,就是不去注意它,或者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他看到卡茜漸漸不像先前那麼關心而感到高興。這的確管用,這可以減輕他的壓力。或許卡茜終於明白,瑞安需要單獨待一陣子,瑞安曾經許諾,將來一定要加倍補償她。只要一切恢複正常,瑞安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儘管他內心深處還有些許不定,儘管他腦海中還時而回蕩著他不願聽到的那些事,然而,他還是充滿自信,或者說,他告訴自己他是有信心的。因為酒能幫助睡眠,所以為了多睡一會兒而不得不喝酒的時候,他會盡量少喝一點。到了春天,天氣暖和起來以後,他就可以恢複健康的生活。沒錯,就這樣。他試著慢跑,在上班的空閑,在午餐時間,他都可以到辦公室外面,到局裡的慢跑俱樂部里鍛煉。克拉克可以在這方面指導他,克拉克可是個無情的教練,不過比查韋斯還好一些。查韋斯的體格十分健壯,對那些不能保持體力的人毫不留情,瑞安猜想這肯定是他在當兵時養成的習慣。查韋斯要到快三十歲時才會懂些人情世故。年齡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平衡器,當你不再年輕的時候,你才會知道凡事都得有個度。

瑞安坐在辦公桌前心想,到了聖誕節假期,事情可能會有轉機。但今年的聖誕節剛好在一周的中間,這就是說孩子們將在家裡待上整整兩個星期,而卡茜則不得不犧牲一點工作時間,這對卡茜是有點為難。她對工作的熱情絲毫不遜於對兒女的寵愛。她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但她也不願拋開醫院裡的病人不管。嚴格地說,這對她很不公平。瑞安承認,卡茜也是個專業人才,而且工作很出色,每當他忙於工作時,卡茜總是犧牲自己的工作來照顧孩子。然而換個角度說,美國的眼科醫生成千上萬,眼科教授少說也有幾百人,但中央情報局的副局長卻只有一位。事情就是這樣,儘管不公平,但事實就是事實。

瑞安想,要是能做成幾件事,那就太好了。讓埃利奧特去對付那名該死的記者就是一個錯誤,對卡伯特他失望透了,此人簡直就是個木偶。他這個官當得太容易了,這個職位給了他聲望,而他卻不做任何事。瑞安要替他處理大部分公務,卻毫無寸功,弄不好,還要受指責。目前這種狀況或許有望改變,這次的墨西哥行動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外勤處沒有插手,老天作證,要是成功的話,他功不可沒。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可能好轉。於是他拿出這次行動的檔案,決定仔細檢查每個細節,找出任何可能出錯的地方。這次行動成功的機會很大,到時,一定要讓白宮的那幫王八蛋對他刮目相看。

「回到你自己的房間去!」卡茜對著小傑克大喊。這既是命令,也是她自認失敗後的宣洩。她走出房間,眼裡滿是淚水。這樣做實在很傻,應該面對自己丈夫的時候,卻對著孩子大吼大叫。但她能怎麼做呢?她還該說些什麼呢?萬一,萬一這是真的,她該怎麼辦?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事情不可能這樣,但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此外還能有什麼解釋呢?瑞安這輩子做任何事情都沒有失敗過。她還驕傲地記得,瑞安曾經為她和孩子冒過生命危險。那時候她嚇壞了,幾乎不能呼吸,親眼看著她的丈夫不顧生命危險沖向帶槍的歹徒。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背叛自己的妻子呢?這實在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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