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影響

「瑞安,你他媽的可不能這麼干!」

「我幹什麼了?」傑克反問。

「你居然背著我,自己上國會去!」

「這是什麼話?我只是告訴特倫特和費洛斯,可能出了點兒問題。我認為有必要這麼做。」

「這事還沒證實呢。」局長固執己見地說。

「是嗎,以前有哪件事是經過完全證實的?」

「你看看這個。」卡伯特遞給瑞安一份新檔案。

「這是大三角帆的報告。為什麼我到現在才看到?」

「你看看這個!」卡伯特火了。

「茲證實,泄密……」報告很短,瑞安匆匆掃了一遍。

「他認為莫斯科大使館有人泄密,說不定是個譯電員。」

「純粹是他的猜測。他真正要說的是,從現在起他的所有報告一律由情報人員親手傳遞,這是報告里惟一明確的東西。」

卡伯特故意避開話頭。「我記得我們以前也這麼做過。」

「是的,我們曾經這麼做過,」瑞安承認。「從紐約到莫斯科現在有了直航航班,情報傳遞方便多了。」

「現在這條『鼠線』是怎麼運作的?」

聽到這話,瑞安皺了皺眉頭。卡伯特喜歡用局裡的行話,但「鼠線」這個詞早就不流行了。所謂「鼠線」,說的是一份情報從情報人員送達到負責官員手上要經過的一系列相關人員和使用的多種傳遞辦法。「辦法很簡單。卡迪雪夫把情報放在大衣口袋裡,把大衣存放在議會的衣物寄存處,一名服務生取出情報,神不知鬼不覺地交給我們的人。這方法簡單、直接,而且迅速。其實對這種辦法我一直都不太放心,但行得通。」

「可現在我們的兩名高級情報員對這套通信系統很不滿意,我還得親自飛往日本去見其中的一位。」

「局長,一名情報人員想見見局裡的高級官員,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些人終日神經緊張、心情焦慮,其實他們所需要的無非是想知道上級是關心他們的。」

「可這要浪費我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卡伯特反駁道。

「反正你一月底也要到韓國走一趟,」瑞安說。「回來時可以順路看望我們的朋友。他沒要求馬上見你,只想在最近見你一面。」瑞安又想起了那份大三角帆的報告,他想不通卡伯特為什麼要為一些不相干的小事分心。肯定是因為這傢伙是個半吊子,人又懶,而且嘴上還不肯認輸。

新報告指出,納莫諾夫的確相當擔心西方可能會發現他與蘇聯軍方和克格勃的關係有多麼糟糕。對丟失核武器的事,報告沒有任何新的內容,倒是提供了很多關於蘇聯議會中派系變化的情況。瑞安覺得這份報告像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他決定把報告拿去給瑪麗·帕特看看。在整個局裡,瑪麗·帕特是惟一能夠真正了解這個傢伙的人。

「我猜,你會把這份報告交給總統。」

「對,我必須這麼做。」

「請允許我冒昧地提個建議,你務必告訴總統,卡迪雪夫所說的任何事情都還沒有經過證實。」

卡伯特抬起頭來問:「為什麼?」

「因為這是事實,局長。要是一件事情只有一個消息來源,而且看起來又特別重要,你就必須對別人這麼說。」

「我相信這傢伙。」

「我可沒有你那麼肯定。」

「局裡的俄國組也相信他的報告,」卡伯特說。

「是啊,他們相信這份報告,可我還是認為,我們應該通過其他渠道再證實一下,」傑克說。

「你有什麼確鑿的理由懷疑他的情報嗎?」

「沒有,我拿不出任何理由。但事情發展到了今天,我們本該可以證實一些事情的。」

「那麼你是想讓我大老遠地跑到白宮去,把這份報告交給總統,然後再承認這報告可能有誤?」卡伯特一面說著,一面掐滅了他的雪茄,這讓瑞安鬆了一口氣。

「是的,長官。」

「我才不會這麼干呢!」

「你必須這麼做,長官,因為這是事實,這是規矩。」

「傑克,恐怕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這裡的規矩。你要知道,我才是局長。」

「聽著,馬庫斯,」瑞安強壓心頭怒火,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這傢伙給我們提供的都是非常重要的情報。如果他的情報可信,我們可能就得改變對待蘇聯人的策略。但這些情報都沒有經過證實,而且都是他一個人提供的,對不對?萬一他錯了怎麼辦?萬一他誤解了某些事情怎麼辦?甚至他可能在說謊怎麼辦?」

「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些聳人聽聞的假設嗎?」

「沒有任何一丁點的理由,局長。但事關重大,僅僅根據一個人送來的一封簡訊,就影響我們政府的政策,這難道能算是謹慎和理智嗎?」這一招對卡伯特特別有效——謹慎和理智。

「我明白你的話,傑克。好吧,我的車正在等著。我幾小時後回來。」

卡伯特抓起外套,走出辦公室,進了局長專用電梯。局裡配給他的專車正在等他。身為中央情報局的局長,卡伯特配有兩名保鏢,一名開車,另一名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否則,他也跟其他人一樣得自己開車了。當汽車開上喬治·華盛頓大道時,卡伯特心想,瑞安這傢伙真是越來越討厭了。就算他卡伯特在中情局裡是個新手,就算他沒有經驗,就算他喜歡把日常事務交給屬下去做,但他畢竟是局長,他本來就不必親自處理每一件討厭的瑣事。他討厭三天兩頭就有人提醒他局裡的規矩如何如何,他討厭瑞安不把他放在眼裡,他討厭每當有機會大顯身手的時候,還得耐著性子聽別人嘮叨。當卡伯特走進白宮時,早已窩了一肚子火。

「早上好,馬庫斯。」莉茲·埃利奧特在她的辦公室里向他問好。

「早上好。又一份大三角帆報告,總統應該看看。」

「原來如此,那個卡迪雪夫又報來了什麼情況?」

「誰告訴你他的名字?」中情局局長怒氣沖沖地問。

「瑞安,你不知道嗎?」

「狗娘養的!」卡伯特罵道,「他都沒跟我說一聲。」

「請坐,馬庫斯。我們還得等上幾分鐘呢。你跟瑞安處得不錯吧?」

「有時候他忘了誰是局長,誰是副局長。」

「他這人有點兒傲慢,是吧?」

「是有點兒,」卡伯特冷冷地附和道。

「他是個情報專家,在這一行里的確很出色。可是,我個人實在不太喜歡他那種態度。」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總愛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就像現在這件事。」

「哦,他不相信你的判斷嗎?」國家安全顧問問,她試圖去激怒對方。

卡伯特抬起頭來說:「嗯,他就是這個意思。」

「對於前任政府的事,我們自然是沒有辦法改變。不過,他畢竟是個職業老手啊——」埃利奧特有意拖長了語調說。

「那我就不是了?」卡伯特反問。

「你當然是嘍,馬庫斯,你知道我絕沒有那個意思!」

「對不起,莉茲。你說得沒錯。他有時候實在讓我惱火,僅此而已。」

「我們去見老闆吧。」

五分鐘後,福勒總統問:「這件事可靠嗎?」

「您知道,此人已經為我們工作五年多了,而且他的情報一向準確。」

「你們證實過嗎?」

「尚未完全證實,」卡伯特答道。「我們沒辦法證實,但局裡的俄國組相信這份情報,我也相信。」

「可瑞安懷疑。」

卡伯特實在不想聽到瑞安這個名字。「我不懷疑這份情報的真實性,總統先生。我想,瑞安是想讓我們接受他對蘇聯政府的新看法,他想告訴我們他不再是冷戰鬥士了。」埃利奧特心想,卡伯特又在不相干的小事上糾纏不清了。

福勒轉過頭看著埃利奧特說:「莉茲,你怎麼看?」

「蘇聯安全部門肯定想改善自己的處境,」她的話聽起來那麼合情合理。「他們不喜歡自由化,不甘心失去權力,而且對納莫諾夫的領導失敗感到很惱火。這麼看來,這份情報與我們知道的很多事實是一致的。我想,我們應該相信這份情報。」

「要是果真如此,我們就應該減少對納莫諾夫的支持。我們不能和他們合起伙來,重振一個更加中央集權化的政府,特別是這個政府的成員顯然對我們心懷敵意。」

「我同意,」埃利奧特說,「甩掉納莫諾夫是上策。如果他不能牢牢地控制軍隊,那就必須讓其他人來干。當然,我們要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至於怎麼去做,那得講究策略。我們總不至於想把蘇聯送到軍方的手裡吧,對不對?」

「你在開玩笑吧?」福勒問。

在專為「三叉戟」潛艇做出航準備的巨型船塢里,瓊斯和曼庫索正站在甬道上,看著「喬治亞」號的官兵為下一次航行準備補給。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