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發展

戈森除了搖搖頭以外還能做什麼別的表示呢。他理智地認識到,正是因為橫掃歐洲的政治劇變和經濟統一,各國之間的國界實質上已經消弭於無形,再加上華沙條約組織的分崩離析,東歐各國都迫不及待地想成為歐洲大家族的新成員,這才帶來這樣的結果。雖說是這樣,把這五台機床從德國運送到戈森他們藏身的山谷過程中還是難免遇到困難,而最難辦的是在敘利亞的拉塔基亞港居然找不到一輛合用的卡車。這事實在太讓人為難了,因為人人都忽視了怎樣才能順利地通過那條路、把機床送到他車間所在地的問題,真是不可思議——連那名德國人都忽視了這個問題,戈森心中油然生出一絲心滿意足的情緒。現在弗羅姆正聚精會神地盯著一幫手下千辛萬苦地把五台機床中的最後一台抬到承載桌上。弗羅姆這個人固然有些妄自尊大,但在技術上當真是個專家。連機床承載桌的尺寸都設計得恰如其分,機床周圍一圈還能富裕出十厘米寬的邊沿,正好方便工作人員放置筆記本。備用的發電機組及不間斷電源都已經安裝完畢並通過了測試。所余的工作只是安裝機床,並進行全面調試了,大約需要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就可以完工。

博克和卡提此刻正監督著整個架設機床的過程,兩人很謹慎,生怕自己礙手礙腳,於是待在屋子最遠的一個角落裡旁觀。

「作戰計畫我已經擬訂了幾種開頭,」岡特說。

「那麼說,你並沒打算把這顆炸彈用在以色列吧?」卡提問。最終有權批准這項計畫或者否定這個計畫的人是卡提,不過他還是肯聽取自己的德國朋友的見解。「能否談談你的設想?」

「好啊。」博克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真有意思。保密問題怎麼處理?」

「難題之一在於我們的朋友曼弗雷德——更確切地講,是他的妻子容易泄密。她很了解自己丈夫的技術專長是什麼,也知道他出門在外。」

「我以前就想到過,但是除掉她可能會招致更大的風險,恐怕得不償失啊。」

「以常規眼光看來確實如此,不過和弗羅姆共事的所有專家都出門在外——多數人都是攜妻同行。假如她不再露面的話,鄰居們也許會猜想,她是隨丈夫一起走了。弗羅姆成天不露面,她終歸難免哪一天冒出一句曼弗雷德出國幹活去了,無論多麼隨便的一句話,有人或許會留心。」

「她確實了解丈夫以前所做的具體工作嗎?」

「曼弗雷德的保密意識非常強,但我們必須假設她什麼都知道。又有哪個女人不曉得丈夫的工作性質呢?」

「接著說,」卡提疲倦地說。

「別人一旦發現她的屍身就難免會驚動警方,警方只得拚命調查她丈夫的蹤跡,於是這也成了一個難題。她只有銷聲匿跡,讓外人看上去彷彿她只是隨丈夫出門了。」

「我們不必立即動手,」卡提一邊說,一邊露出了罕見的笑容。「等計畫結束時再動手。」

「一點不錯。」

「這個女人人品如何?」

「潑婦,惟利是圖,是個不信神的異教徒。」博克本人也是無神論者,他居然說出這種話真是讓卡提多少有點好笑。

「這事你打算怎麼解決呢?」

博克簡明扼要地作了一番說明。「我們也可以藉此驗證一下負責這部分行動的人的可靠程度。至於細節問題還是留給我的朋友去操心吧。」

「萬一有詐呢?處理這種大事再小心也不算過分。」

「要不把除掉她的過程拍攝下來,如果你要求的話?要些能明確她身份的東西嗎?」博克以前曾經干過這種事。

「太殘忍了,」卡提說。「可惜這偏偏是不能或缺的手段。」

「我去塞普勒斯的時候就會交辦這件事。」

「這一趟出門你必須帶保鏢,我的朋友。」

「沒錯,謝謝你,我想也是。」博克知道這其實意味著什麼。假如他已經逃不出敵人的手心時——畢竟,他已經投身於一項危機四伏的事業,所以卡提只得加倍小心。岡特親自擬訂了一份保密建議,於是臨危滅口的手法就更在所難免了。

「這些機床上都配有校平器可供用來調整機床在氣墊上的位置,保持平衡,」戈森站在十五米以外的地方,不滿地說。「性能相當好——為什麼我們還要費這麼大力氣去調節那些承載桌呢?」

「我的小朋友,完成這項工作我們只能一次成功。你該不會想冒點什麼風險吧?」

戈森點頭同意。雖說這個狗娘養的傢伙總是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但他說得很有道理。「氚氣在哪兒?」

「裝在電池組裡。我已經把電池組安置在涼爽的地點了。一經加熱就能釋放出氚氣。回收氚氣的步驟技術要求很微妙,但直截了當很好懂。」

「啊,對啊,我明白操作過程了。」戈森回憶起大學時代做過這種室內實驗。

弗羅姆把第一套機床的操作指南遞給戈森。「目前我們兩個都得學習一點新奇的東西,我們學會了,才能教那些操作工人該如何使用它。」

杜比寧艇長坐在造船廠「造船工總領」的辦公室里。這座造船廠真是名目繁多,它人稱一九九號造船廠、列寧斯卡亞·科姆索莫拉,或者索性簡稱為科姆索莫斯基,「盧寧海軍上將」號潛艇就是該廠的產品。造船工總領當年也曾是潛艇的指揮官,因此更喜歡造船工總領這個頭銜,而不太喜歡督辦這個名稱,於是兩年前當他獲得這個職位時,就把辦公室門上掛的牌子也相應更換了。此人事事循規蹈矩,可與此同時他還是一名才氣縱橫的工程師。今天他的心情不錯。

「你不在的那段時間,我找來了一點奇妙的好東西!」

「是什麼呀,上將?」

「新式核反應堆進水泵。它個頭兒不小、體型笨重,而且安裝和維修這麼一個鑄鐵造的雜種也都不方便,不過它——」

「不愛吭聲。」

「像做賊一樣輕,」這位上將一邊說,一邊露出了笑容。「它能把噪音降低到你目前使用的進水泵噪音的五十分之一。」

「是嗎?這個好東西是從誰家偷來的?」

造船工總領聞聽此言大笑起來。「你沒必要了解這一點,瓦連京·鮑里索維奇。唉,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聽說十天之前有件事你幹得特別漂亮。」

杜比寧微微一笑。「上將,那種事我怎麼能——」

「沒事,可以直說。我和你們中隊司令談過了。說給我聽聽,你距離那艘美國海軍『內華達』號潛艇到底有多遠?」

「我認為實際上是『緬因』號潛艇,」杜比寧說。在情報方面大家的見解不一致,然而他相信自己的才智。「間距大約八千米左右。我們從對方訓練時發出的機械瞬變音判斷這是一艘潛艇,然後根據一兩個大膽的猜測一路跟蹤它——」

「這都是廢話!你謙虛過頭了,艇長。接著說。」

「我們一直在追蹤這個據我們估測應當是敵艦的目標,而後對方的船體又發出瞬變音證實了我們的猜測。我認為,當時對方正在上浮,準備進行導彈發射訓練。進行到這一步時,考慮到行動日程安排和戰術環境的約束,我決定在對方尚未發動反潛艇偵察、而我們還來得及脫離目標之前主動撤退。」

「那是全部過程中最明智的一著,」造船工總領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客人說。「你沒有更好的選擇了,等到下一次出海執行任務時,在我國送入海洋的潛艇之中,你指揮的潛艇將是最悄無聲息的一艘。」

「但是他們仍然佔據優勢,」杜比寧實話實說。

「這話其實不錯,但是至少這一次對方艦艇的硬體優勢抵不上兩位指揮官之間的能力懸殊,實際上原本就該如此。我們倆都曾經追隨馬爾科·拉米斯學習指揮。要是他能親眼目睹這一切該有多好!」

杜比寧點頭表示同意。「是啊,以目前的環境來說,這不過是指揮藝術的較量,彼此心裡並沒有惡意。」

「假如我再年輕一點也能玩玩這樣的遊戲就好了,」造船工總領說。

「新的聲納儀怎樣了?」

「這是我們謝維羅莫爾斯克實驗室設計的產品,是一種大孔徑陣列聲納儀,敏感度提高了四成左右。你指揮的艦艇的各項指標基本上都能和一艘美國『洛杉磯』級潛艇相媲美。」

別算上海員的能力,這句話杜比寧沒說出口。要想達到西方海軍訓練海員的水準,他的祖國恐怕還得過好幾年才行,而不等那一時刻來臨,杜比寧的手中早已不再擁有海上指揮權了——不過!三個月以後,祖國在歷史上曾經呈現給蘇聯船長們的艦艇之中,他制下的這一艘將是有史以來性能最棒的。假如他能用甜言蜜語勸說艦隊司令給他補充更多的船員,那麼他就能把麾下的無能之輩送上岸,然後帶領其他人進行真正有效的強化訓練。訓練水兵、領導水兵都是他分內之事。他是「盧寧海軍上將」號的指揮官。行動順利他有功,指揮不利他也要受罰。拉米斯在杜比寧登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