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下定決心

「真有意思。」

「這可是獨一無二的機會,」瑞安表示同意。

「這件事可靠性如何——可信度有多少?」卡伯特問。

瑞安衝上司一笑。「局長,這一直是個問題。你必須記得這個遊戲該怎麼玩。任何事情——通常來說是指你花了幾年時間才獲得的消息——都無法確認。這種遊戲只有寥寥幾條規則,而且沒人知道你自己得了多少分。無論如何,這次事件都不是變節這麼簡單。」他名叫奧列格·尤里耶維奇·利亞林——卡伯特迄今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克格勃派出的間諜,他的行動不受外交豁免權保護,對外身份是一個蘇聯企業的代表。這名間諜領導著一組諜員,代號是薊,在日本進行間諜活動。「這傢伙真是神出鬼沒。他的諜報網甚至比克格勃在東京設立的正式間諜組織還要出色,而他手中最暢通的消息渠道恰恰是日本內閣。」

「還有呢?」

「他主動允許我們使用他的諜報網。」

「這事的重要性是否和我開始認定的重要程度相吻合呢……?」這位中央情報局局長問自己的副手。

「局長,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我們從來不曾真正地在日本社會開展過工作。我們手裡的日語人才奇缺——甚至在這裡翻譯日語文件的人都嚴重不足——我們一直優先考慮在其他方面開展工作。因此光是在日本建立一個必要的基礎下級組織以便在當地開展工作,就必須花上幾年的時間。但早在布爾什維克掌權之前,俄國人就已經在日本開展工作了。這完全是歷史原因:日本人跟俄國人打了很多年仗,而且俄國人一直將日本人當作戰略對手——因此早在日本科技對俄國產生重要意義之前,他們就已經格外重視在日本搜集情報了。他這次實質上是廉價出賣俄國情報,包括俄國的財產清單、待付款的賬目以及物質設備,所有東西都賣給我們。哪還有比這買賣更實惠的交易呢。」

「但他提出的要求……」

「錢的事嗎?那又怎樣呢?那些錢還不及那些情報對我們國家的價值的十萬分之一呢,」傑克指出。

「那可是每月一百萬美金的大價錢!」卡伯特抱怨道。而且還是免稅的!這句話中央情報局局長沒有說出口。

瑞安努力剋制著自己,才沒有笑出聲。「所以說這個雜種很貪心,是不是?我們對日的財政赤字在上一次統計的時候是多少?」傑克眉頭一揚問。「我們迫切想了解的事情他都能提供,而要求我們必須做到的只是在必要時,能夠派車載上他和他的家人,用飛機送他們逃出去。他不想撤回莫斯科。他現在已經四十五歲了,干到這個年紀他們都會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十年內他必須轉調回國,可是能去哪兒呢?他在日本已經連續生活了十三年,富足的日子很讓人喜歡。汽車、錄像機以及不必排隊買土豆,這些他都喜歡。他也喜歡我們。惟一不討他喜歡的就是日本人——一點兒也不喜歡。在他看來,自己可不算叛國變節,因為尚未彙報給俄國的情報他不會透露給我們一丁點,這場交易的條件之一就是他絕不幹任何不利於祖國的事情。好啊,這個條件我能接受。」瑞安吃吃地笑了好一會兒。「這就是資本主義。這傢伙想開創一個精英式的新聞業務,而我們真正用得著的也正是情報。」

「他要的數目太大了。」

「局長,花這個數目還是值得的。他提供的情報在對日貿易談判時可以價值上億巨款,其結果就是聯邦稅款也可以獲得上億元的收益。局長,我曾經干過投資生意,這就是我賺錢的門道。如此難得的投資機會每十年才會出現一次。行動處的人希望能趕快跟他接頭。我也贊成和他聯絡。要是拒絕他的提議,那我們才瘋了呢。他交給我們一套介紹性的錄音帶——哦,您已經找機會聽了,是吧?」

這套錄音帶的內容是最近一次日本內閣會議錄音,長達幾分鐘,每一句話、每一聲嘟囔、每一個不滿的噓聲都被錄了下來。即使內容毫無意義,但藉助它給與會者做心理分析,這份錄音仍然具有很高的價值。一旦了解了日本內閣成員在會議里交換意見的特點,那麼美國的分析專家就能把日本政府的思考方式和做決定的方式等情況全都巨細無疑地弄明白。有關情報資料通常都是靠推測,卻從來沒有辦法證實。

「這真是最啟發靈感的內容,尤其是日本人對總統的評語。我沒把這部分轉發過去。在這種時刻招惹他心煩實在太不理智。好吧——這次行動我批准了,傑克。這種事我們該怎麼運作呢?」

「我們給他選用的代號是身挾。順便說一句,身挾是日本一位著名武士的姓氏。這次行動將被稱為新高。出於顯而易見的原因,所有代號全部使用日本名字」——傑克決定必須給卡伯特解釋一下原因,因為卡伯特雖然聰明,但在情報交易這一行里畢竟是個新手——「這樣假如出現從我方泄密的情況,或者出現危及他生命的事件時,我們希望看上去彷彿這個情報來源是個日本人,而不是俄國人。這些代號只能讓這座大樓里的人知道。我們告訴外面人的時候就使用另一個代號。那個代號將由計算機隨機產生,而且每個月變更一次。」

「那麼這位特工的真實名字叫什麼?」

「局長,這得由你自己選擇。你有權了解他的真實姓名。我想讓你先了解事件的全貌,所以故意到現在都沒有說給你聽。從歷史上看,局長們想或不想知道的情況總是一半對一半,有些局長想了解,而幾乎同樣多的局長卻不想了解。知情的人越少,泄密的情況就越少,這可是諜報行動的一大原則。格里爾上將以前說過諜報行動的第一法則,就是一次行動失敗幾率和了解行動細節人數的平方成正比。由你決定吧,局長。」

卡伯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決定見風使舵把這事先放一放。「你喜歡格里爾,是不是?」

「他就像我的父親,局長。自從我父親在一次墜機事故中喪生後,哎,這位上將便將我當成了他的兒子。」當然我也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瑞安暗想。「對於身挾這件事,你應當慎重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假如白宮要求了解細節怎麼辦?」卡伯特接下來問。

「局長,雖然身挾認為自己的行為不算是賣國求榮,可是僱用他的人仍然會認定他犯了叛國罪,在蘇聯,叛國罪要處以極刑。納莫諾夫這傢伙的確不錯,但是我們知道仍然有四十個人被俄國以間諜名義判處死刑。其中就包括了大禮帽、旅行者以及一個叫做托卡切夫的傢伙,他們都是我們手裡碩果累累的間諜。這三個人我們都曾經設法想把他們贖回來,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始談判,俄國人已經砰的一聲把他們槍斃了。在蘇聯上訴過程多少被簡化了,」瑞安解釋道。「局長,假如這個傢伙失手了,腦門上恐怕就得挨上一槍,這事實並不難懂。這就是我們為什麼非要嚴肅對待這些間諜身份的原因了。若是我們言行不謹慎,雖然蘇聯在實行『公開化』,但仍有人要為此丟掉性命,多數總統都能理解。還有一件事。」

「怎麼了?」

「還有一個情況他也告訴我們了。他希望派專人交接所有情報,而不是通過電報傳送。如果我們反對的話,這筆交易就不做了。好吧,從技術角度上說,這不是問題。從前我們和具有他這樣才幹的間諜打交道時也曾這麼干過,更何況他提供的情報並非刻不容緩。聯邦航空公司、西北航空公司每天都有往返日本的班機,甚至連大日本航空公司每天都有班機可以直飛杜勒斯國際機場。」

「問題是……」卡伯特的臉扭曲地做出一副怪相。

「對了,」傑克點點頭。「他不信任我們通訊網路的安全性,這事真讓我有點害怕。」

「你該不是認為……?」

「我也不了解內情。近幾年來我們在刺探蘇聯密碼方面的建樹非常有限。國家安全局猜測對方在刺探我方密碼時也遇到了同樣的難題。這樣主觀臆測隱患可是不少啊。過去也有跡象表明,我們的電波信號並沒有完全保密,但這一次是從一名高級間諜口中說出來的,意義就不同了。我認為此事必須嚴肅處理。」

「這件事的可怕性究竟能到什麼程度呢?」

「令人不寒而慄,」傑克直截了當地答道。「局長,出於顯而易見的保密目的,我們手中的通訊系統數量非常龐大。樓下就放著一套『水星』通訊系統負責處理我們所有的業務。而政府的其他部門主要使用國家安全局提供的通訊設備。沃克和佩爾頓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破壞了那套通訊系統的保密性。現在,遠在米德堡的奧爾森將軍告訴我,他們已經徹底修繕了所有漏洞,但由於經費不足,沒有全部採用他們一直在研究中的『踢踏舞』一次性通訊系統。我們得再次警告國家安全局——我想這次的警告他們很可能同樣會丟在腦後,不過我們還是得告誡他們——而在我們自己這方面,我認為已經到了該採取對策的時候了。局長,我們首先必須考慮把『水星』系統重新檢驗一遍。」它是中央情報局自己的通訊網路,就安置在局長辦公室下方,比局長辦公室低幾層樓,這套網路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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