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魔宮篇·月神傳說(上) 第73章 海中秘密

從冥海出來,柳梢還是嘟著嘴,摸著手腕上的赤弦琴嘀咕。要是阿浮君還不算壞,這世上還有誰是壞人啊!洛寧明明就是被他騙了,況且他們根本不可能嘛,得想個辦法把她從寄水族弄走。

因為洛歌的緣故,不知不覺中,柳梢已有多了個親人的意識,簡直快要愁死。她收斂魔氣,走進路旁一家小店,找了張木桌坐下。

這裡離城還有段距離,茶水飯菜都很粗陋,柳梢也不吃,只是拿筷子胡亂撥弄。

平凡的煙火氣息,觸動心弦,大約每個入魔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懷念。

幾個仙門弟子御劍而至,身上皆穿著南華派道袍,風塵僕僕,他們大概是趕路累了,也進店在鄰桌坐下,點了壺清茶。

柳梢微微低了頭,受術法影響,這些弟子眼裡看到的自然不是她的真面容。

「總聽謝師兄說仞城的茶不錯,果然好香。」

「謝師兄又去了仙海?」

那弟子答道:「是啊,都去了好幾次,聽說是採藥。」

「仙海太深,又甚是危險,他為何非要去那邊采?」一名弟子憂慮。

「謝師兄做事向來有把握,擔心什麼。」

……

那些弟子便開始聊南華派的事,例如洛寧久不聞音信,別是被柳梢害了,又例如羽星湖決定留在紫竹峰主持重華宮一脈事務,打算收幾個弟子,重華宮代表著仙門劍術巔峰,人間各國聞訊皆興奮,不論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紛紛在打主意,準備在南華派來年大選時將孩子送來……很快,他們的話題轉到最新大事上,天妖再出,百妖陵如何緊張,妖界內亂其實是好事等等。

因為要趕路,幾個弟子沒坐多久就結賬離開了。柳梢盯著他們的背影,目光微微閃爍,她從頭到尾都只留意一件事。

謝令齊去仙海做什麼?

目前所有跡象都顯示,謝令齊很可能是食心魔,那他去仙海這件事就值得推敲,看樣子去了還不止一次,難道仙海有什麼東西是食心魔需要的?會不會與洛歌有關?自己明明記得洛歌將所有隨身之物都毀掉了,而且洛歌做事周密,不可能留下什麼東西供他人利用。

「無邊的海,總是埋藏著很多秘密。」這句話莫名地浮上心頭。

無意中獲得這樣的消息,柳梢再沒心情為洛寧的事煩惱了,匆匆趕回魔宮,找到盧笙,將這件消息告訴了他。

盧笙這次難得發表意見:「仙門弟子外出採藥也是尋常,那個謝令齊,我已留意他多時,無論是行事風格還是修為,都與食心魔有差距。」

洛寧似乎也這麼說過。柳梢還是不同意:「食心魔的修為很高,他就可以騙過所有人。」

「無論如何,他的確與食心魔有關,我們也不能讓他得償所願,」盧笙突然道,「正巧,有件東西要請聖尊過目。」

兩個魔兵恭敬地送進一個水精棺,棺中有具魔族屍身。

柳梢緊走幾步:「是噬言主?」

這噬言主是徵月魔宮有名的猛將,據說他之前受人言迫害,走投無路而入魔,所以他選擇的魔神武典很奇怪,是通過吞食人言來修鍊術法,柳梢執掌魔宮沒多久,平日里接觸不多,只是當初因為好奇他的術法,多留意了下,這才能一眼認出來。

柳梢抬頭問:「怎麼回事?」

盧笙道:「被人所殺。」

噬言主的修為在魔宮排得上號,能殺他,難道出手的是位仙尊?柳梢仔細看了看屍體,發現異常,不由伸手探他丹田處,吃驚:「他的魔丹……」

盧笙道:「被取走了。」

魔族以濁氣修鍊,魔丹乃是魔神所賜,是取代丹田煉化濁氣的存在,魔魂滅,魔丹便會消失,可噬言主的屍體顯示,他是在活著的時候,被人生生剝離了魔丹,必然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因為魔性的緣故,魔族作惡被仙門斬殺也很正常,柳梢原本料著盧笙是想讓自己去為噬言主報仇,還在為難,不曾想會是這樣,對方手段如此殘忍,定然不是仙門的人。

部下遇害,柳梢登時也有了幾分身為魔尊的自覺,大怒:「誰幹的?」

盧笙目光微微閃爍了下,銳氣消減幾分,沒有直接回答:「應該是很早之前就開始了,魔宮陸續有魔兵失蹤,我只當他們是被仙門斬殺,直到這次,噬言主修為不弱,又曾將命魂寄存了一縷在我這裡,才能在臨死前留下信息,對方取魔丹是有目的。」

輕易交出命魂,足見噬言主對他的忠心。柳梢瞟他一眼,也沒計較這個:「你的意思,是食心魔?」

「食心魔雖能取清氣,卻非魔體,修為越高,內臟越難承受魔力侵蝕,神智受損,魔性只會更重,魔丹才是煉化濁氣的最佳容器,只是魔族魔丹與食心魔的體質難以融合,他需要不斷地更換。」

「可惡!」柳梢一掌將棺蓋合上,「這次不能讓他得逞,我們要弄清楚他去仙海做什麼,這事就你來安排吧。」

對於命令,盧笙似乎並無不滿:「我會派人查探。」

「等等,」柳梢抬手制止,尋思道,「食心魔有幫手,讓他們去會白白送死,要不我們親自去看看?」

盧笙看了她片刻,道:「讓未旭他們陪你去吧。」

柳梢本來也是這個意思,正要說話,突然又感應到什麼,匆匆道:「石蘭出事,我先過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了。

「稟天護法,墨蘭殿……」一名魔兵匆匆進來。

盧笙抬手打斷他:「無妨。」

遠遠的還沒到墨蘭殿,柳梢就聽見爆裂聲,煙牆已經塌了一角,足見裡面戰況激烈,兩名小頭目吐血倒飛出來,柳梢一手一個將他們接住,放下,二話不說就閃入煙牆之內。

墨蘭殿簡直像是個被凌虐過的戰場,草地上草皮被毀得看不出原樣,坑坑窪窪,瑪瑙樹樁的桌子變成碎渣散了滿地,獸雕翻倒,猶自吐著火焰,唯有那個墨玉蘭花榻還完好。

石蘭低著頭渾身發抖,喃喃地念叨著什麼。

未旭站在墨玉榻上,髮絲有點散亂,看上去頗狼狽,他拱手朝煙牆外笑道:「多謝閣下援手。」

月慢步走進煙牆,斗篷下,輕靴上的銀色月亮紋十分清晰。

紅袍盪去塵土,未旭走下榻,板著臉朝柳梢作了個大禮:「參見聖尊。」

柳梢尷尬,期期艾艾地道:「噯,地護法……不必多禮。」

「我這墨蘭殿都快被翻過來了,請聖尊體恤屬下,趕緊將她弄走。」

魔宮地護法不是浪得虛名,若在平時,他自是不懼石蘭,可惜眼下他出手有所顧忌,石蘭又發瘋,就算是柳梢自己,不動用血咒的話,制服她也要費點工夫,否則訶那也不會提議將她當成助力了。

柳梢自知理虧,賠笑:「我想辦法,她弄壞了些什麼,我賠給你。」

未旭低哼:「好說,聖尊將這片草地還與屬下便是。」

魔宮不適合尋常植物生長,大多都是營造的幻境,他能培植出草皮,大概也是與他的半妖血統有關。柳梢左顧右盼:「這個當然,當然……先看石蘭,她怎麼回事?你惹她了?」

提及此事,未旭就惱火:「誰惹她?她自己莫名地發起瘋來。」

自己發瘋?柳梢奇怪,走到石蘭面前。

石蘭規規矩地站著,渾身顫個不停,嘴裡喃喃念叨,眼中仍流露出強烈的反抗慾望,顯然她並不甘心,她是被術法強行制住的。

柳梢扭頭看了月一眼,問未旭:「她沒受刺激,好好的怎麼會發狂?」

未旭卻問月:「閣下怎麼看?」

月開口道:「血咒鬆動。」

柳梢立即明白過來,石蘭這次突然發瘋,不是因為外界影響,而是來自她本身的意識。因為自己認為有血咒控制便無害,疏忽之際,她殘留的意識就開始干擾她的行動,其實之前她被食心魔控制時就曾有過這種情況,否則她也不會屢次搭救自己。

未旭道:「她在說話。」

柳梢連忙也湊過去聽,發現還是些零散的詞語,根本不成句。

「十五……仙海……屍魔……十五!十五!」

相比上次毫無頭緒,柳梢這次反而有點理解了。

仙海就是代表地點,十五應該代表時間,可屍魔明明就是她自己,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仙海有什麼?」柳梢問。

石蘭充耳不聞,只是反覆念叨幾個詞,掙扎的意圖更加明顯。

未旭不怎麼關心食心魔的事,對月笑道:「這次幸虧有閣下及時制住石蘭,否則我這墨蘭殿就保不住了。」

月「嗯」了聲。

未旭立即看柳梢:「我記得右聖使之位空缺已久,聖尊意下如何?」

傻子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柳梢卻彷彿聽不懂,瞟著月:「話是這麼說,不過依本座看,閣下也不是頭一次插手這些事,想來不會圖什麼嘉賞的。」

氣氛登時尷尬起來。

未旭皺眉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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