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國家的工具

帕特·奧戴慶幸自己吉星高照——他是愛爾蘭人,篤信吉星之類的說法——卡特真是個白痴,他像以前的那些國家安全事務顧問一樣,也不要特工保鏢,他顯然不懂得反監視技術的首要因素是什麼。目標直接開車上了喬治·華盛頓大道,徑直朝北開去,他以為一定沒有人在注意他。他既沒有掉轉車頭往回開一段路,也沒有拐進單行道。電視里或者菲利浦·馬洛 的神探小說里,警察的那些辦法他一樣也不知道。奧戴在這方面有特別的愛好,就連在執行監視任務時,他也看一會兒錢德勒的錄像帶。他覺得電視上的案件比實際案件更難以捉摸,不過這倒可以證明,如果馬洛到聯邦調查局來工作,肯定會是一位了不起的特工。他目前執行的這種任務並不需要多少聰明才智。儘管卡特是位海軍中將,但在隱蔽行動方面他還只能算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他那輛車連行車道都不換。奧戴認為他若不是對坐落在聯邦公路管理局費爾班克斯公路研究所有特殊興趣,他的車是不會拐進通往中央情報局的那條路的,可是那個研究所現在也該下班了。麻煩的是,當卡特出來的時候,要跟上他可不容易,因為在這附近沒有可以隱蔽停車的地方——中央情報局的保安工作是無懈可擊的。奧戴讓助手下了車,到路旁的樹叢中去繼續監視,並調來另一輛車進行支援。他覺得過不了多久卡特就會出來,然後一定是開車回家。

總統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卡特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監視他,他把車停在要員停車處。像往常一樣有人替他開了門,隨後把他送到七樓里特的辦公室。他一坐下就沒好氣地對行動副局長里特說:

「你的行動真的砸了鍋啦!」

「你是什麼意思?」

「我昨天晚上跟費利克斯·科爾特斯見了面。他已經知道我們有部隊在活動,知道我們對機場的監視,知道了炸彈的事,還知道我們有一架直升機在支援『演藝船行動』。我已把一切都停了下來。我讓直升機返回了埃格林空軍基地,我還下令負責變星的通信人員終止了通信活動。」

「你他媽的混蛋!」里特聽了怒不可遏。

「不是我混蛋。是你要執行我的命令。你明白嗎?里特。」

「那我們的人員怎麼辦?」副局長問。

「我已經作了安排。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具體是如何處理的。一切都會平靜下來的,」卡特說。「你可以如願以償。卡特爾的內部正在內訌。毒品的出口將減少一半。我們可以讓報界去評論,說反毒戰正在取得勝利。」

「由科爾特斯取而代之,對不對?你想過沒有,一旦他的地位穩固之後,一切都會恢複原狀?」

「那麼你想過沒有,他可以把我們這次行動公諸於世?你知道,如果他那樣幹了,對你,對穆爾會有什麼好處呢?」

「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好處,」里特毫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

「對我不會有什麼。當時我在場,司法部長也在場,總統可從來沒有授權讓你去救人,他也沒有說過要去入侵一個國家。」

「這個行動全都是你的主意,卡特!」

「你說是誰?你能拿出任何一張我簽過字的東西來嗎?」卡特問。「如果這件事張揚出去,你能指望得到的最好結局,就是我們一同去蹲監獄。如果福勒那傢伙在大選中獲勝,我們大家就一塊兒完蛋。這就是說,我們不能讓事情張揚出去,不是嗎?」

「我的備忘錄上記著你的名字。」

「這次行動早已終止,而且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你有什麼辦法把我端出來,而你自己就能洗刷得乾淨,情報局就不會遭到更嚴厲的譴責呢?」卡特說到這裡覺得十分得意。從巴拿馬飛回來這一路上,他把整個事情前思後想了一遍。「不管怎麼說,我是發號施令的人。中央情報局在這件事上的任務已經完成。你是惟一手上有資料的人,我建議你把這些資料銷毀。把與『演藝船行動、』『變星』、『互惠』、『鷹眼』等的通訊記錄全部銷毀。我們可以依靠『裝甲船』,因為對方還沒有掌握它的情況。我們可以把它變成我們仍然可以利用的完全的隱蔽活動。」

「有些事是無法控制的。」

「哪些?你以為有人會自動要求去蹲聯邦監獄嗎?你那位克拉克先生會公開宣稱他殺了三十多個人嗎?那架海軍飛機的機組人員會去寫一本描寫他們怎樣把兩枚激光制導炸彈投向友好國家的私宅的事嗎?你那幾個正在變星通信車上工作的人實際上並沒有看見任何東西。那位戰鬥機駕駛員擊落過幾架飛機,可是他又會去告訴誰呢?那架替戰鬥機導航的雷達預警機也沒有看見什麼,因為他們總是先關機的。在彭薩科拉指揮地面行動的特工人員是什麼也不會說的。販毒飛機的機組人員被我們抓住的不多,我想我們一定可以跟他們達成某種交易。」

「你忘了我們派到山裡的那些年輕人了,」里特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情況他早已知道了。

「我必須知道他們在哪裡,這樣我才可以安排把他們接出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件事我將通過自己的途徑去解決。把情況跟我說說。」

「不行。」

「我這不是請求你。你知道,我可以把你端出來。那時候你想把我牽扯到這件事當中就成了誣陷了,因為你自己就無法洗刷自己。」

「它仍然會把大選搞得一團糟。」

「那你就可以穩穩噹噹地進監獄。那個他媽的福勒連對於把殺人犯送上電椅的做法都懷疑。對於把炸彈扔到還沒有被起訴的人的頭上的做法,你覺得他會作出什麼反應呢?——對你所津津樂道的『附帶損傷』他又會作何反應呢?這是惟一的辦法,里特。」

「克拉克已回哥倫比亞去了,是我派他去抓科爾特斯的。那樣會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這是里特的最後一張牌,但威力並不大。

卡特在座椅上動了一下。「如果他把事情全抖出來怎麼辦?他沒有必要冒這個險。把你的狗喚回來吧。這也是一道命令。現在把地點告訴我——把有關檔案都銷毀。」

里特不想這麼干,但又覺得別無選擇。他走到自己的牆壁保險柜前——活動壁板隨即打開。他從保險柜里取出那些資料,把『演藝船二號』的資料中的一張戰術圖交給了卡特。

「我要這一切都在今天晚上完成。」

里特輕聲說了一句:「會完成的。」

「那好。」卡特把地圖疊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沒再說什麼就離開了辦公室。

這一切最後竟然會是這種結局啊,里特暗自思忖。他在政府機關里任職三十年了,現在負責向世界各地派遣特工人員,完成國家所需要的任務,可是如今卻要執行一項令人七竅生煙的命令,否則他就得向國會作出交代,就會被送上法庭,被關進監獄。現在最好是能親自帶人去那裡。不過不值得那麼干。鮑勃·里特深為那些在山裡的小夥子們擔憂,可是卡特又說他負責處理這件事。副局長心想,他可以相信卡特會說話算話,但他又知道卡特是會出爾反爾的,而且也知道假裝認為他會說話算話是自己膽小怕事的表現。

他從鐵架上取下那些卷宗資料,把它們放在辦公桌上。靠牆那邊放著一台文件碎紙機,這是現代政府機構中一種十分重要的辦公設備。這些資料是關於這次行動的惟一複印件。在巴拿馬那座小山頂上的通信車裡的人員,把信息通過衛星發往裡特辦公室後,就立即將原件銷毀了。「裝甲船」的電文是通過國家安全局的,但有關這次行動的通信沒有通過他們。「裝甲船」的資料將消失在米德堡那座龐大建築的地下室的資料庫里。

這台機器很大,有一個自動漏斗。高級政府官員銷毀文件是完全正常的事。敏感資料的多餘文本不是什麼寶貝,而是會招惹麻煩的累贅。誰也不會注意原先那個乾淨的空塑料袋現在已經是滿滿一袋碎紙了,而這些碎紙一度曾是極為重要的情報資料。中央情報局每天燒毀的文件數以噸計,還利用燒文件時所釋放的熱量為盥洗室提供熱水。里特把這些文件放進漏斗,每次放大約半英寸的一疊,眼看著他整個行動的歷史檔案變成了一堆垃圾。

「他在那兒,」那名特工對著手提式報話機說,「正在向西。」

三分鐘後,奧戴把那名特工接上了車。那輛支援車早已跟上了卡特,等奧戴追上來時,他發現目標顯然是在返回邁爾堡謝爾曼路軍官俱樂部東面的要員居住區。卡特住在一所帶紗窗門廊的紅磚牆的別墅里,通過門廊可以俯瞰埋葬著許多英雄人物的阿靈頓國家公墓。對於曾經去過越南戰場的奧戴警官來說,根據他對這個人以及這樁案子的片面了解,他覺得讓這種人住在這個地方簡直是對這些英靈的褻瀆。奧戴心想,也許他的結論不一定準確,可是當他看著這個人鎖上汽車走進了房子里的時候,他的直覺告訴他也許不是這麼回事。

作為總統參謀班底的工作人員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只要他提出要求,他的個人安全就可以得到很好的保障,也就自然地得到了最好的技術安全服務。保安特工部門和其他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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