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泄密

海軍將官與空軍和陸軍將官不同,他們沒有個人專用飛機,所以外出遠行大多數乘坐商業航班。不過在機場出口處會有副官和司機來迎接,這自然也有助於消消他們心中的怨氣。羅比·傑克遜到達聖何塞機場的時候,727飛機剛剛在跑道上停穩。他恨不能立刻把事情跟上司說清楚,可是這必須等頭等艙的乘客全部下去之後才行,因為即使海軍將官也只能乘坐二等艙。

喬舒亞·佩因特海軍中將現任海軍作戰部部長助理,主管海上空戰,內部的人都知道他的代號是OP-05,或者稱他為五號首長。他佩戴三顆星,可謂是個奇蹟。他為人真誠坦率。他認為真正的海軍應該活躍在大洋之上,而不是在波托馬克河上。他還寫過一本書,這在海軍軍官中並不多見,而這對他也很不利。海軍不鼓勵其軍官著書立說,把他們的思想付諸極端,不過寫一點關於熱力學或者核反應堆里中子反應之類的論文倒也未嘗不可。佩因特是個知識分子,無黨無派,在敵視知識、因循守舊、官僚主義日益嚴重的海軍中,他是一位特立獨行的將軍。他認為海軍已經變成社會團體式的軍種,而他則是其中一個象徵性的例外。他是一個身材瘦小、性格粗獷、語言尖刻的佛蒙特人,一雙淡淡的藍眼睛,說話犀利得像把刀。在飛行方面,他簡直是個傳奇人物。他曾經駕駛過幾種不同型號的F-4鬼怪式戰鬥機在北越上空飛行過四百餘次,並且擊落過兩架米格戰機——從他的飛機機身側面取下來的漆著兩顆紅星的鋁板,就掛在他五角大樓的辦公室里,下面還有一行說明文字:響尾蛇導彈意味著你不必說感到遺憾。他追求盡善盡美,對部下要求十分嚴格。他從來不認為他的飛行員和空勤人員,尤其是後者的工作已經做得完美無缺。

「看來你收到了我的電報,」喬舒亞·佩因特說。他伸出一個手指敲敲傑克遜嶄新的肩章。

「是的,長官。」

「我也聽說你的新戰術——雞飛蛋打了。」

「本來還不至於這麼糟糕,」上校承認說。

「是啊,要是航母還在就好辦多了。也許你還在考慮艦載機大隊的事。我批准給你,」五號首長鄭重其事地說道,「把第六航空聯隊給你。『安迪』號去大修了,聯隊就在『林肯』號上起降。恭喜你,羅比。在今後的十八個月里,盡量不要出大的紕漏。呃,艦隊演習是怎麼回事?」他們走向等候著的汽車時,他又問了一句。

「『俄國佬』搞了鬼,」羅比答道。「他們很狡猾。」這句話把他的上司也逗樂了。雖說佩因特的脾氣乖戾,但卻不乏生動的幽默感。在驅車前往位於加州蒙特雷的海軍進修學院將官宿舍區的途中,兩人一直在交談。

「關於那幫販毒分子,還有什麼消息嗎?」佩因特問。這時副官已經拎著他的公文包進了宿舍大樓。

「我們狠狠打擊了他們,那還用說!」傑克遜說了一句。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將軍突然停住了腳步。

「長官,這事我本來不應該知道的。但我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目睹的。」

佩因特打了個手勢,讓傑克遜進屋裡去。「我先去一下洗手間。你打開冰箱,看看能不能調點馬提尼酒。你想喝什麼,儘管自己動手。」

傑克遜儘力而為。安排將官宿舍的人知道佩因特喜歡喝什麼。傑克遜自己開了一罐礦泉水。

佩因特出來的時候已經把制服和襯衫換掉了。他先喝了幾口酒,然後把副官打發出去,接著兩眼緊盯著傑克遜。

「上校,我要你把剛才在門口的話再說一遍。」

「將軍,我知道我對這件事還不太明白,但我也不是瞎子。我在雷達上看見了那架A-6飛機向海岸方向飛去,覺得有點蹊蹺。長官,誰制定作業安全措施,都不至於弄出這種糟糕的問題來。」

「傑克遜,我剛剛坐了五個半鐘頭的飛機,而且離那架老舊的727飛機的發動機太近,所以我說的話你要擔待著點兒。你說炸死販毒分子的那兩枚炸彈是從我的一架A-6飛機上扔下去的?」

「是的,將軍,這你還不知道?」

「我連個影子也不知道,羅比。」佩因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放下。「他媽的,是哪個混賬東西搞的名堂?」

「可是那種新式炸彈——我是說下達命令和其他所有事情——見鬼,在這種事情上,命令應當通過五號首長下達嘛。」

「什麼新式炸彈?」佩因特幾乎吼起來,不過還是極力剋制住了。

「一種塑料或者玻璃纖維之類的新型彈殼,它看起來像普通的低阻力兩千磅炸彈,上面有雷達制導炸彈上通常附加的那種裝置。它不是鋼的,也不是其他金屬的,藍漆外殼,像教練彈。」

「哦,對了,現在正在研製一種隱形炸彈,用以裝備先進戰術飛機。」——佩因特指的是海軍正在研製的新式隱形戰鬥機——「可是我們剛剛做了一些初步實驗,也許只投過十來枚。整個計畫還處於初級階段,他們連常規炸彈的炸藥也沒有用,何況我也可能取消這一計畫,因為我覺得花那麼多錢不值得。再說了,他們還沒有讓這些東西走出中國湖海軍軍械試驗站。」

「將軍,在『突擊隊員』號的彈藥庫里還有好幾枚呢,是我親眼所見,而且親自用手摸過。我看見有一架A-6還掛了一枚。我為艦隊演習駕駛E-2的時候,在雷達上看見了那架A-6,正向海岸方向飛去,但是又從另一個方向返回。從時間上看這也許是巧合,但我不願意草率地做這種結論。我返航回來的當天晚上,看見那架A-6又掛了一枚。第二天我就聽說又有一個毒梟的巢穴給炸平了。其實,只要半噸高爆炸藥就夠了,而且由於彈殼是可燃的,所以最後連他媽的半點證據也留不下。」

「九百八十五磅奧克托炸藥——炸彈里裝填的就是這種炸藥。」佩因特對此嗤之以鼻。「用它來炸毀一幢房子自然不在話下,你知道執行飛行任務的是誰?」

「羅伊·詹森,他是隊長——」

「我認識,我們在同一艘艦艇上共過事——羅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從頭說起,把你看見的都告訴我。」

傑克遜上校一五一十地講了有十分鐘時間。

「那個『技術代表』是哪兒來的?」佩因特問。

「這個我沒有打聽,長官。」

「你有多大把握說他現在不在艦上?夥計,我們受騙了。我受騙上當了。他媽的!那些命令一定是我的辦公室簽發的。媽的,有人在利用我的飛機可是又瞞著我。」

傑克遜知道這遠非扔幾枚炸彈的問題,它關係到規章制度,關係到安全。如果這件事由海軍來安排,就不會弄到這種地步。佩因特和他的A-6資深專家們會安排得滴水不漏,神不知鬼不覺——肯定不會出現E-2駕駛員傑克遜發現這種情況。佩因特擔心的是,他手下的人可能不明真相,受騙上當,而這一行動又是上面沒有通過正常指揮渠道下達的任務。

「要不要把詹森找來?」傑克遜問。

「我曾經考慮過。那樣太明顯了,會給他惹來許多麻煩。但是我得弄清楚,他接到的究竟是哪兒來的命令。『突擊隊員』號在外面還要有十幾天,是吧?」

「我想是的,長官。」

「一定是中央情報局乾的,」佩因特的語氣非常平靜。「而且得到了更高層的認可,不過干還是中央情報局乾的。」

「我有個好朋友在那裡面官當得不小,不知道有沒有用,長官,我是他們家一個孩子的教父。」

「誰呀?」

「傑克·瑞安。」

「哦,我見過。『肯尼迪』號返航的時候,他和我在那艘艦上待了一兩天。你一定記得那次航行的,羅比。」佩因特微微一笑。「就在你遭導彈攻擊之前的那一次。當時他也在英國皇家海軍的『無敵』號上。」

「什麼?傑克當時也在上面?可是他他媽的怎麼不下來看看我?」

「你從來也沒有弄清楚那次行動的目的是什麼,對吧?」佩因特搖搖頭。他想到了「紅十月」號事件。「也許他能告訴你,我是無能為力了。」

傑克遜對此毫不懷疑,於是話題又轉到剛才那個問題上。「將軍,在這次行動中,發現地面上也有異常情況。」他進行了一兩分鐘的說明。

聽了傑克遜的說明,佩因特先說了一聲「C-F」。那是海軍的秘密代碼,開始只在海軍陸戰隊里使用,意思是混亂的、自殺式的軍事行動。「羅比,你趕快乘坐頭班飛機去華盛頓,告訴你的朋友,說他的行動很快就要完蛋了。媽的,難道中情局的這些小丑不知道?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對我們是大大的不利。從你剛才談的情況看,一定會傳出去的。它會傷害整個國家。我們不能出這種鬼事情。再說,今年還是福勒那個白痴參加競選的大選之年。你再告訴他,如果中情局下次再玩這套把戲,最好先請教一下內行,那樣也許會有所幫助。」

毒品卡特爾里有一大批善於玩弄槍支的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