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解釋

他從來沒有把航母班機看成艦載機大隊中最忙碌的飛機。不過,它的確比較忙,而且他也知道這是實際情況。但對一位「出生」在F-4N鬼怪-Ⅱ式戰鬥機上,很快進入F-14雄貓戰鬥機行列的飛行員來說,這種外形醜陋、速度緩慢的螺旋槳飛機實在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他已經有幾個星期沒有飛戰鬥機了。他走向這架班機——它的正式名稱是C-2A灰狗式艦載運輸機,這個名字非常恰當,因為它飛起來確實像一條獵犬——他決定儘快登上一架飛機,顛簸幾個鐘頭,悄悄地去一趟帕克斯河。「我覺得有這種需要,」他自言自語地笑著說,「我需要速度。」他看見那架班機停在右舷艦艏,離彈射器不遠的地方。羅比向它走去,又看見一架A-6E入侵者式飛機。又是那個飛行中隊長的飛機,停放在艦橋附近。艦橋外側的狹長地帶是炸彈儲存區,用來存放軍械和做準備工作。這是個很方便的地方,由於太小,不適合停放飛機,但離甲板邊緣很近,必要的時候,可以輕易地把炸彈從艦邊上扔進海里。搬運炸彈用的是又小又低的裝卸車。他剛剛走上班機,就看見有人推著裝有一顆藍色「演習」炸彈的小裝卸車走向入侵者式飛機。這顆炸彈上帶有奇特的激光制導裝置。

這麼說,今晚又要有一次投彈演習?這又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羅比想,詹森,你把這枚炸彈也精確地投到目標上去吧。十分鐘後飛機離開了甲板,向巴拿馬飛去,從那裡他將乘一架空軍飛機前往加利福尼亞。

瑞安此刻正在西弗吉尼亞上空飛行,他乘坐的是美國航空公司一架DC-9航班的二等艙。和乘坐空軍運送要員的飛機相比,這是大大的降格,但這一次他沒有足夠的理由享受那種特殊待遇。陪同他的是一位保安,對此傑克已經漸漸習慣。此人是一位外勤人員,曾在執行任務時受傷——好像是從什麼東西上摔下來的,臀部受了重傷。等完全恢複之後,他可能還得回行動處。他的名字叫羅傑·哈里斯,三十來歲。在瑞安看來,他還挺機靈的。

「你到局裡之前是幹什麼的?」他問哈里斯。

「呃,長官,我——」

「就叫我傑克,有個職務頭銜並不代表頭上就有光環。」

「你相信不相信,我原來是紐瓦克的交警。我覺得我得找個安全的差事乾乾,所以就到這個單位來了。後來你猜發生了什麼事?」他咯咯地笑起來。

這架班機的座位有一半是空著的。瑞安環顧四周,發現附近沒有人。由於飛機發動機的隆隆聲,聽力效果難免會受到影響。

「在哪兒發生的?」

「波蘭。在一次接頭的時候出了問題——我是說,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趕緊就跑。跟我接頭的人跑掉了,我轉身向另一方向跑。在離我們使館兩個街區的地方,我翻越一堵圍牆,我想翻過去。那裡有一隻貓,就是一隻普通的老野貓。我踩到了它身上,它尖叫了一聲,我就摔倒了,屁股就他媽的摔傷了,就像老太太在浴缸里跌倒了一樣。」他苦笑了一下。「這一樁間諜買賣跟電影上的一點兒也不像,對吧?」

瑞安點點頭。「有一次我也出過類似的事情,以後再跟你聊。」

「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嗎?」哈里斯問。他知道瑞安屬於情報部門,不屬於行動部門。

「絕妙的故事。但遺憾的是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那麼你準備告訴喬·羅伯特·福勒什麼呢?」

「有趣就有趣在這個地方。全是他能從報紙上看見的東西,不算太正式,除非出自我們當中某人之口。」

空中小姐從身邊走過。由於是短途飛行,所以不供應餐點,但是瑞安要了兩杯啤酒。

「長官,我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飲酒。」

「給你一次特准,」瑞安對他說,「我不喜歡一個人獨飲,而且每次乘飛機都要喝點酒。」

「他們說你不喜歡飛行,」哈里斯說。

「我已經克服了,」瑞安回答說。他說的差不多是真心話。

「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埃斯科韋多問。

「好幾件事,」科爾特斯慢條斯理、謹慎地、似乎是在猜測地答道。這是為了向老闆表明他還是摸不著頭腦。但是他正在竭盡全力、用自己善於分析的頭腦尋找正確的答案。「我認為,美國人有兩三個僱傭兵小組在山裡活動。你知道,他們正在襲擊一些加工廠。他們在這裡的目的似乎是心理上的。本地農民已經有了不願幫助我們的表現。要嚇唬這些人並不困難,只要像這樣多嚇唬幾次,我們的生產就會遇到問題。」

「僱傭兵?」

「這是個技術用語,老闆。你知道,一個僱傭兵為了幾個錢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這個詞現在非常多地用于軍事部門。可準確地說是什麼人呢?我們知道他們講的是西班牙語。他們可能是哥倫比亞公民,也可能是叛逃的阿根廷人。你知道,美國人用阿根廷軍隊里的人訓練反政府分子,對吧?這些人從軍的時候,就是危險分子。也許因為他們的國內動蕩不安,他們決定半永久性地受雇於美國人。這是我說的許多可能性之一。老闆,你要知道,這樣的行動必須讓人看不出來。不管他們是哪國人,他們也許還不知道自己正在為美國人做事。」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你認為我們應該怎樣對付他們?」

「當然,我們應該把他們統統消滅,」科爾特斯的回答很乾脆。「我們需要大約兩百名武裝人員。我們肯定能夠聚集起這樣一支力量。我已經派人到這個地區去偵察了。我要求你允許我調集必要的力量,進山搜索,追殺他們。」

「你可以這樣做。溫蒂貝羅斯家的炸彈爆炸事件呢?」

「有人把四百公斤高爆炸彈放在一輛卡車的後面。老闆,他們幹得太漂亮了。要是別的車輛就可能放不進去了,可是那輛卡車……」

「是啊!一隻車胎就要超過四百公斤。誰幹的呢?」

「不是美國人,也不是他們僱用的人,」科爾特斯非常肯定地回答。

「可是——」

「老闆,你想想看,什麼人有可能接近這輛卡車?」科爾特斯提醒他說。

埃斯科韋多思索了一陣子。他倆曾經並排坐在那輛加長的梅賽德斯后座上。這是一輛老式的六百型車,保養得很好,就像一輛新車。梅賽德斯是那些需要防止暴力襲擊的人喜歡的車型。它本身已經很重,車的關鍵部位還包著一千多磅的裝甲。它的發動機馬力很大,所以車速仍然很快。它那厚厚的防彈玻璃可以防禦點30口徑的機槍子彈。它的輪胎中充的不是氣體,而是泡沫材料,所以戳一兩個洞也不至於塌陷下去——至少不會馬上塌陷下去。油箱里是蜂窩狀的金屬格,它不能防火,但卻能防爆,因為爆炸更加危險。在他們前後各五十米的地方,是速度快、馬力大的寶馬M-3,上面坐滿了武裝人員,就像為安全起見保護國家元首一樣,前有開道車,尾隨後衛車。

「你認為是我們內部的人?」過了一會兒埃斯科韋多說。

「有可能啊,老闆。」科爾特斯的語調說明,並非只有一點點可能。他正在仔細掂量他所揭露的事實,同時看著路旁一個又一個標牌。

「那會是什麼人呢?」

「這問題該由你來回答,對吧?我是情報軍官,不是偵探。」科爾特斯之所以敢撒這個彌天大謊,只能證明埃斯科韋多是個偏執狂。

「那麼失蹤的飛機呢?」

「也不知道,」科爾特斯報告說,「有人在監視飛機場,也許是美國的准軍事人員,但更可能是在山裡活動的那些僱傭兵。他們也許破壞了飛機,有可能是在機場衛兵的默許下乾的。我猜測他們離開之前又幹掉了機場的衛兵,殺人滅口,然後用餌雷炸掉儲油庫,造成似乎是另外一回事的假象。這是一次巧妙的行動,要不是在波哥大的暗殺事件,我們本來是可以對付得了的。」科爾特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下去。

「在波哥大對美國人的襲擊是個錯誤,老闆。它迫使美國人把一種令人討厭的行動變成了一次直接威脅我們活動的行動。他們收買我們組織中的某個人,利用你的高級同事當中某人的野心或者不滿來進行報復。」科爾特斯講話的態度自始至終沉著冷靜,合情合理,就像一位導師教導一位特別聰明的學生那樣。他過去在哈瓦那,向上級彙報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語調。他說話的方式使人想到了醫生,這是一種說服別人,尤其是說服拉美人,特別有效的方式。拉美人習慣於爭論,但是卻尊重那些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通過指責埃斯科韋多殺害美國人——科爾特斯知道,埃斯科韋多不喜歡受人指責;埃斯科韋多也知道科爾特斯了解這一點——科爾特斯只是在提高自己的可信度。「美國人自己也這麼愚蠢地說過,也許是想以這種蹩腳的方式把我們引入歧途,說這個組織在『內訌』。而且,這是美國人編造出來的鬼把戲,也就是用真話來否定真話。這倒很聰明,但是他們的這種辦法用得太多了。也許他們以為我們這個組織還不知道這種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