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目標單

「我洗耳恭聽,」默里說。但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不該用這種語氣說話。

「看在上帝的分上,丹!」肖的臉上一陣陰沉,繼而露出慍色。

「對不起,不過——去他媽的。比爾,這件事我們是開門見山,還是拐彎抹角?」

「開門見山吧。」

「華盛頓地區的一名特工問了她幾個一般性的問題,她說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嗯,也許她說的是實情,但她打到委內瑞拉去的電話是打給誰的?他們把過去一年的電話記錄查了一遍,發現她以前沒有給委內瑞拉打過電話。留下來處理這件事的特工做了進一步調查——她打的那個號碼是一幢公寓的電話,莫伊拉的電話才打了幾分鐘,公寓里馬上就有人把電話打到哥倫比亞去了。」

「哦,我的天哪!」肖搖了搖頭。這種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他會感到憤怒,可是莫伊拉早就為局長工作了,在局長從紐約地區局調回華盛頓前,她就為他工作了。

「也許她的電話與局長被害毫無關係,也許只是一種巧合,」儘管默里這麼強調,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因此而好轉。

「你願意對她打電話這件事的可能性進行評估嗎,丹尼?」

「不。」

「呃,下飛機以後,我們都到辦公室去。回辦公室一個小時之後,我把她叫到我那裡。你也過來。」

「好的。」現在輪到默里搖頭了。莫伊拉在墓地流的眼淚不比別人少。在他的執法生涯中,默里見過許多口是心非、表裡不一的人,但要他認為莫伊拉也是這樣,他卻難以接受。這一定是某種巧合,也許她的孩子有一個筆友在那裡,也許是諸如此類的其他事情,丹心裡想。

警察在搜查布雷登巡佐家的時候,發現了他們要找的東西。東西不多,只是一個攝影包,裡面有一架尼康F-3型照相機和各種鏡頭。整套相機價值八九千美元,超過了一個莫比爾巡佐的消費水平。其他警察還在繼續搜查的時候,一位高級警官就打電話給尼康公司,把這架照相機的號碼告訴他們,請他們查一查購買這架相機的人有沒有填寫過保修單。結果發現相機的主人登記過。警官在電話中聽到相機主人的姓名時,知道應該馬上打電話給聯邦調查局。這件事涉及聯邦調查局正在處理的一個案子,他希望聯邦調查局能以某種方式保全這個警察敗類的名聲。不管他是不是敗類,他身後留下了孩子。但願聯邦調查局能理解這一點。

斯圖爾特律師這樣做無疑是在犯罪,但他認為自己對當事人負有更加重大的責任。他這樣做是否違反法律尚不清楚,法律條文對此沒有明確規定,而法院的不少書面判決倒涉及過這個問題。他非常清楚,確實是有人觸犯了法律,而且對這種犯罪行為沒有做過任何調查。他也非常清楚,揭露這種犯罪行為對於他的即將被判處死刑的當事人來說極為重要。他認為自己的做法不會被人發現,即使被人發現,他也有證據向州律師協會的職業道德審查委員會出示。他對當事人的責任心以及他本人對死刑的厭惡,促使他下定決心這樣去做。

水兵們已經不把在基地士官俱樂部打發時間叫做「快樂時光」了,但是,俱樂部里的一切基本照舊。斯圖爾特曾經在一艘航母上當過法律事務軍官——即使在海軍裡面,一座擁有六千人的水上移動城市也需要一兩名律師——他對水兵非常熟悉,對他們喝啤酒的習慣也了如指掌。於是他走進一家軍服商店,買了一套海岸警衛隊文書軍士的服裝,戴上適當的綬帶,就到基地士官俱樂部去了。他知道,在那裡只要付現鈔,就不會引起人們注意。他在「艾森豪威爾」號航母上當過文書軍士,熟悉他們的行話,在閑談中不會露餡。下一步當然是要找到一位「羽翎」號快艇上的水手。

快艇的保養工作就要結束了,每次快艇出航歸來都要進行保養,為下一次出航做好準備。下班後只要有可能,水兵們都會光顧俱樂部,用啤酒打發下午的時光。對斯圖爾特來說,只要找到他要找的人就行。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姓甚名誰,他在當地電視台的音像檔案館裡見過他們的面孔。他運氣很好,碰到了鮑勃·賴利。他對賴利的情況要比對其他幾位軍士長的情況更為了解。

帆纜軍士長賴利一直在甲板上監督各種裝備的保養工作,在烈日下幹了十個小時。下午四時三十分,他漫步走進俱樂部。中午他吃得不多,又出了那麼多汗,那天的午飯早就消耗殆盡。現在,他想喝幾杯啤酒,補充他在亞拉巴馬州熾熱的太陽下體內散失的水分和電解質。女招待一見他走進來,就倒了一大杯塞繆爾·亞當斯牌啤酒。他剛找到個地方坐下,女招待就把啤酒端了上來。一分鐘之後,他剛喝了半杯啤酒,愛德華·斯圖爾特就走到他的身邊。

「這不是鮑勃·賴利嗎?」

「是啊,」軍士長沒有轉身就答道,「你是誰?」

「我想你可能記不得我了。我叫馬特·史蒂文斯。前不久在『梅倫』號炮艦上,你差點兒把我的腦袋擰掉——說我是個窩囊廢。」

「看來是我錯了,」賴利一邊說,一邊盡量回憶對方的面孔。

「不,你沒錯。那時候我的確是個白痴,而你——呃,我該感謝你,軍士長。現在我比以前聰明一些了。多虧了你那句話。」斯圖爾特把手伸出來。「我想我至少應該請你喝一杯。」

這種話賴利聽了並不感到奇怪。「見鬼,我們都有要端正品行的時候。你知道嗎,我年輕的時候腦袋不知道被他們往艙壁上撞過多少次。」

「我的腦袋也被撞過好多次。」斯圖爾特咧開嘴笑了笑。「你現在當了軍士長,就得注意舉止,就要有責任心,是不是?要不然,誰來幫助軍官們端正品行呢?」

賴利嗯了一聲表示贊同。「你現在在誰手下干?」

「霍利將軍。他現在在巴澤茲波因特。我要和他一起坐飛機去見基地司令。現在他可能打高爾夫球去了,他從來沒有掌握高爾夫球的技巧。你在『羽翎』號上,對吧?」

「你猜得不錯。」

「艇長是韋格納?」

「是的。」賴利喝完啤酒。斯圖爾特示意女招待,讓她把酒杯斟滿。

「他真的像大家說的那麼好?」

「雷德比我行,」賴利心悅誠服地說。

「真的比你行嗎,軍士長?嘿,你把那艘船拖過來的時候,我也在場——那條斷成兩半的貨櫃船叫什麼來著?」

「『北極星』號。」賴利微笑著回憶當時的情景。「天哪,那天下午我們夠賣命的了。」

「我看見你們了。我當時心想,你們真的發瘋了。可是我呢,現在只能為將軍操作文字處理器而已。不過,我在當文書軍士以前,曾經在一艘一九四一年下水的老艇上露過兩手,在諾福克港附近。當然,不像你們在『北極星』號上那麼轟轟烈烈。」

「別不知足啦,馬特,這種事干一次就夠你吹噓好幾年的。我常想,我將來要找一份容易的差事。干這種活,我的年齡是大了點兒。」

「這裡的飯菜怎麼樣?」

「不錯。」

「請你吃晚飯,怎麼樣?」

「馬特,我都不記得當時我是怎樣罵你的了。」

「可是我記得,」斯圖爾特說得很肯定。「要是當時你不把我罵回頭,天曉得我現在會是個什麼樣子。別啰嗦了,老兄,我該請你吃一頓。來吧。」他招呼賴利到靠牆的一個雅座上坐下來。航行軍士長奧雷澤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喝第三杯啤酒了。

「嗨,波泰奇,」賴利叫了一聲。

「冰啤酒不錯吧,鮑勃?」

賴利朝他招了招手。「這位是馬特·史蒂文斯。我們一起在『梅倫』號上干過。我給你講過『北極星』號上的事沒有?」

「才講過三十遍,」奧雷澤說。

「你說說吧,馬特?」賴利說。

「嗨,我沒看見整個過程,你知道我當時——」

「嗯,將近一半的水手差點把五臟六腑都吐了出來。當時風太大,直升機根本無法起飛。那艘貨櫃船——只剩下了船尾,沒有了船頭——似乎就在原地打轉。後來……」

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就又喝了兩杯,三個人津津有味地吃著一盤臘腸,這種菜下酒是再好不過的了。斯圖爾特談起他們新到任的將軍,說他是海岸警衛隊的律師。在海岸警衛隊,法律軍官也是指揮軍官,懂得駕駛和指揮。

「嗨,你們抓住的那兩個該死的販毒分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斯圖爾特終於問到正題了。

「你說什麼呀?」奧雷澤問。他還有幾分清醒。

「嗨,聯邦調查局去找霍利將軍了。你們知道嗎,是我用打字機打的報告。」

「聯邦調查局的人怎麼說?」

「我不該——哦,管他呢!你們都不受牽連。聯邦調查局不會和你們過不去的。他們告訴你們艇長,不要再談論這件事,也不要再干蠢事。這樣處理不錯吧?你們從那兩個傢伙那裡得來的口供——沒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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