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送貨人

在聖迭戈,克拉克走下了聯合航空公司的班機,駕著一輛租用的汽車駛往附近的海軍基地。到海軍基地去的路不遠。每當他看見高高聳起的藍灰色軍艦艦身的時候,強烈的懷舊感便油然而生。他曾經當過海軍,雖然他當時年輕,頭腦比較簡單,但海軍在他腦海中留下的印象是美好的。那時候,世界上的事情遠沒有現在這麼複雜。

「突擊隊員」號航空母艦上十分忙碌。克拉克把車停在艦員停車場的遠端,繞過正在緊張進行裝卸運輸作業的卡車、吊車和其他車輛,朝碼頭走去。航空母艦八小時以後出港,現在數千名艦員正在做出港的準備工作,把各種各樣的補給品裝上軍艦。航母飛行甲板上只有一架老式F-4鬼怪式戰鬥機,它的發動機已被拆除,現在僅供訓練飛行甲板上新的地勤人員使用。航母的艦載機分散停放在三個海軍機場,它們將在航母出港以後飛回母艦。這樣,艦載機駕駛員就可以避開航母出港前常有的喧囂。但有一位駕駛員卻是例外。

海軍陸戰隊的一位下士在官方來賓登記冊上寫下了克拉克的名字,然後陪他到軍官專用的舷梯旁邊。下士核對了登記冊上的名字,拿起電話,按規定打了一個電話。克拉克順著舷梯往上,來到航空母艦的機庫艙甲板,然後尋找到飛行甲板去的階梯。如果沒有人帶路,想在航空母艦上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大容易,但一般來說,只要總是向上走,很快就可以到達飛行甲板。克拉克就是這麼走的,到了飛行甲板,他走向前右舷的升降機。升降機旁邊站著一位身穿卡其布軍襯衣、佩戴著美國海軍中校的銀葉領章的軍官。他襯衣的一側口袋上方有一顆金星,表示他在海上擔任指揮職務。克拉克要和格魯曼公司製造的A-6E入侵者式中型攻擊轟炸機中隊的指揮官見面。

「你是詹森吧?」克拉克問。詹森今天很早就飛到這裡來準備與克拉克見面。

「是的,先生。我叫羅伊·詹森。您是卡爾森先生?」

克拉克笑了笑。「差不多。」他示意詹森跟他去艦艏。飛行甲板上現在沒什麼人,大部分裝載工作都在艦艉進行。他倆沿著黑色的防滑甲板向艦艏走去。航母的飛行甲板看起來和鄉下的柏油路面差不多。從碼頭傳來的嘈雜聲音很大,加上從海岸方向吹來的速度達十五節的風,他倆要大聲講話才相互聽得見。雖然有幾個人能看見他們談話,但大家都在飛行甲板上忙碌,不大可能會注意他們。而且,在飛行甲板上也不大可能有竊聽裝置。克拉克遞給詹森一封信,讓詹森看了看信的內容,然後又把信拿了回來。這時,兩人已快走到艦艏盡頭。他們在兩條彈射軌道之間站住。

「是真干?」

「對。幹得了嗎?」

詹森注視著海軍基地,想了想。

「沒問題。誰在地面指示目標?」

「本不應該告訴你——不過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是我。」

「按計畫,航母編隊不往那個地方開,你知道——」

「計畫已經變了。」

「炸彈呢?」

「炸彈明天裝上『沙斯塔』號。炸彈將漆成藍色,很輕——」

「我知道。幾個星期前我在中國湖上空投過一枚這樣的炸彈。」

「三天以後,你們的飛行大隊長會接到命令,通知他改變演習計畫。但他不會知道是什麼原因,其他人也不會知道。炸彈空運到航母上來的時候,我們派一位『技術代表』隨機前來。他將在航母上指導實施這次行動。你把判定轟炸效果的錄像帶交給他。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準看這個錄像帶。帶子由『技術代表』捎來,是黃紫色的,不能和別的錄像帶搞混。你的轟炸領航員能保守機密嗎?」

「不泄漏行動命令?」詹森中校問。「沒問題。」

「很好。具體細節由『技術代表』登艦以後和你談。他先向大隊長報告,但他會要求和你見面。見面以後,你們即使再相遇,也不能交談。大隊長將獲知這次秘密行動。如果他問,就告訴他這是一次投彈演習,目的是試驗新式武器。」克拉克揚了揚眉毛。「實際上就是一次投彈演習,對不對?」

「轟炸的目標是什麼人——」

「什麼人?你沒有必要知道,也不應該知道,」克拉克說,「要是你幹不了,現在就告訴我。」

「嘿,我說過我幹得了。我不過有些好奇。」

「你在軍隊已經好幾年了,知道哪些該問,哪些不該問。」克拉克把話說得很婉轉。他想把意思講清楚,但又不想傷害詹森的自尊心。

「好吧。」

「突擊隊員」號航空母艦將參加一次大規模的戰鬥群編隊演習,目的是檢查戰備情況,為航母編隊在印度洋部署作準備。演習時間為三個星期,內容包括從艦載機降落到海上補給等各種強化訓練科目,還包括從西太平洋返回的另一個航母戰鬥群對編隊進行的一次模擬攻擊。詹森中校已經聽說,演習將改在離巴拿馬三百海里的海面上舉行。詹森中隊長很想知道誰有這麼大的權力,可以讓由三十一艘軍艦組成的編隊改變航行路線。編隊中有些軍艦耗油量很大,是出了名的油老虎。這件事說明他剛剛接到的命令是由高層領導發出的。詹森是個細心人,雖然他接到了非常正式的電話叫他到艦上來接頭,雖然卡爾森先生親手把命令交給了他,把他應該了解的情況都告訴了他,但是,如果能有別的情況來加以證實則更好。

「就這樣吧,你需要預先得到通知的時候,我們會告訴你的。你算一算,提前八個小時通知你,時間夠不夠?」

「夠了。我叫軍械師把炸彈放在一個比較方便的地方。你在地面上要小心,卡爾森先生。」

「我一定小心。」克拉克和詹森握了握手,然後朝艦艉方向走去,自己找路下艦。兩個小時以後,他得乘另一架飛機離開這裡。

這兩天,莫比爾警察局的人情緒特別低落。他們的一位同事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殘忍的謀殺,實在太糟了。布雷登太太真不該出門來看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她也中了兩槍。醫生幾乎把她搶救過來了,但是三十六個小時以後,她還是死了。警察能夠找到的惟一證人是一位連領取駕駛執照都不夠格的孩子,他說他用爺爺的馬林式步槍擊中了一個殺人兇手。警察在地上確實發現了一些血跡,但血跡並不能完全證實孩子的話。當然,警方寧願相信開槍擊中兇手的是布雷登,但專門調查殺人案件、經驗豐富的警官知道,槍管只有兩英寸長的手槍基本上是毫無用處的,除非是在十分擁擠的電梯里朝人開槍。密西西比、亞拉巴馬、佛羅里達和路易斯安那州的每一位警察都在尋找一輛藍色的普利茅斯牌小型貨車和車上的兩名男子。這兩個人都是白人,黑頭髮,中等身材,帶有槍支,十分危險,是殺害布雷登巡佐的嫌疑犯。

星期一下午,一位關心此案的公民——在亞拉巴馬州,還真的有一些這樣的公民——發現了那輛小型貨車,並打電話向當地治安辦公室報了警,該辦公室向莫比爾市警方作了彙報。

「那孩子的話沒錯,」負責此案的警官說。躺在貨車後部的死屍看起來真令人噁心,在六月的亞拉巴馬州,在鎖著的汽車裡放了兩天的屍體的確令人噁心。死者腦袋後面的髮際線下面可以看見一個洞,確實是被點22口徑子彈擊中的。毫無疑問,這個兇犯是坐在駕駛座右邊的椅子上,由於腦部受傷,大量出血而死。此外,還發現了一件事情。

「我見過這個傢伙,他是個販毒分子,」另一位警官說。

「那麼,厄尼和他有什麼牽連呢?」

「只有天知道了。他的孩子怎麼辦?」警官問,「他們失去了父母——我們能對公眾說他們的父親是個與毒品有牽連的警察嗎?他們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們能這樣說嗎?」

他們相互看一眼就知道雙方都不同意這麼說。他們要想辦法使厄尼成為英雄,他們也相信有人會大大讚揚那個叫桑德森的孩子。

「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幹了什麼?」科爾特斯問。他在進來以前就告誡自己不要發火。在這個由拉丁美洲人組成的組織里,他的聲音將是——而且必須是——惟一代表理智的聲音。他們將像羅馬人重視貞操一樣尊重他的意見:理智和貞操一樣,是一種別人擁有的、罕見而令人欽佩的東西。

「我給了美國佬一個很好的教訓,」埃斯科韋多帶著傲慢的神情耐著性子答道,他的這種態度幾乎使費利克斯·科爾特斯難以自制。

「那麼,他們的反應是什麼呢?」

埃斯科韋多做了一個表示權利和滿足的手勢。「像蟲子一樣咬了我們一口。」

「你要知道,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重要情報來源,讓你一下子給毀了。」

「什麼情報來源?」

「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的秘書。」科爾特斯帶著得意的微笑答道。

「那你再也不能利用她了?」埃斯科韋多感到困惑不解。

真是個傻瓜!「除非你想要他們把我抓起來,老闆。真的把我抓起來,那我就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