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攫取行動

「我要感謝你們的雅各布斯局長,」胡安說,「也許有一天我和他會見面的。」他對莫伊拉很有耐心。他知道,他很快就能從她口中得到他想得到的情報。他們就像是親密的夫妻——而真正的愛情是不允許保留秘密的,是不是?

「也許,」過了一會兒莫伊拉答道。她已經在想像局長參加她婚禮的場面了。這一要求也不算過分,對吧?

「他到哥倫比亞去幹什麼?」胡安一邊問,一邊用手指在她身上他已經很熟悉的部位撫摸著。

「嗯,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消息。他們把這次行動稱為『海鰱行動』。」在隨後的幾分鐘里,莫伊拉把「海鰱行動」的情況進行了一番解釋。胡安一邊聽,一邊不停地在她身上撫摸。

根據自己諜報工作的經驗,胡安料到美國會採取這樣的行動。他懶洋洋地望著天花板,嘴上掛著得意的微笑。這個笨蛋。我警告過他。我在他辦公室里不止一次警告過他,但是沒有用——他太精明了,太相信自己的小聰明而不願接受我的忠告。哼!現在這個蠢貨也許會聽聽我的話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到他的老闆對雅各布斯的訪問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這時他的笑容消失,手也停止了撫摸。

「怎麼了,胡安?」

「你們局長到波哥大去選擇了一個危險的時刻。那幫傢伙一定會暴跳如雷。要是他們知道他在那裡——」

「這是一次秘密訪問。哥倫比亞的司法部長是他的老朋友——他們是同學,認識四十多年了。」

這是一次秘密訪問。科爾特斯心想,埃斯科韋多他們會不會愚蠢到——他們不會那麼乾的。他很驚訝,莫伊拉怎麼沒察覺到他渾身在出冷汗。他該怎麼辦呢?

就像軍人和推銷員的家庭成員一樣,克拉克家裡的人對他說走就走、一走就不知道多久的做法已經習以為常;對他說回就回、預先不打招呼的做法也已司空見慣。這就好像是一種遊戲,而奇怪的是,他妻子並不討厭這種遊戲。這一次,克拉克從中央情報局的車庫裡要了一輛車,自己開了兩個半小時回到弗吉尼亞州約克敦附近的家裡。在開車途中,他可以考慮一下將要實施的行動。當他駛離六十四號州際公路的時候,他已經把這次行動的大多數程序問題想好了,但具體細節要等著看了里特答應送來的情報資料以後才能確定。

克拉克的房子是一座中級行政官員通常住的那種磚木結構房子,有四間卧室。房子四周是美國南方常見的針葉松。房子和松樹總共佔地一英畝。從他家到中央情報局訓練學校的「農場」,開車只要十分鐘。「農場」的郵政通信地址是弗吉尼亞州威廉斯堡,但實際上離約克敦更近一些,就在美國海軍存放潛艇彈道導彈和核彈頭的一個基地附近。在這個住宅區居住的都是中央情報局的教官,這樣就不必煞費苦心對鄰居編造教官們的掩護身份了。他家裡的人當然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他的兩個女兒——十七歲的瑪吉和十四歲的帕特莉夏偶爾也用「秘密特工」來稱呼他。「秘密特工」是她們從有線電視重播的電視連續劇《帕特里克·麥古亨》中學來的稱呼。她們知道不能和同學們談論自己父親的工作,但有時她們會告誡自己的男朋友,讓他們在她們的父親面前要循規蹈矩。這種告誡實際上是多餘的,因為許多人只要一站在克拉克先生面前,憑直覺就很注意自己的舉止。約翰·克拉克頭上沒有角,腳下也沒有蹄,但人們只要朝他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可以輕率對付的人。克拉克的妻子桑迪對他了解得更多一些,她知道克拉克加入中央情報局以前的經歷。桑迪是一位有執照的護士,在當地一家教學醫院的手術室裡帶實習護士。由於職業的緣故,她對生死問題已經見得太多了。可以聊以自慰的是,她丈夫是為數不多的、能夠懂得生死問題的「外行人」之一,不過他是從相反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的。對妻子和女兒來說,約翰·特倫斯·克拉克是一位好丈夫、好父親,儘管有時他對她們的保護太多了一點。瑪吉有一次抱怨說,她爸爸只對她的男朋友看了一眼,就把那位可以確定關係的戀人嚇跑了。後來那個男孩子因為酒後開車而被捕,足以證明她爸爸的看法是正確的,這件事確實使她感到羞愧。女兒們覺得在要求權利和照顧方面,父親比母親更容易接近,對她們更富有同情心。克拉克在家裡總是心平氣和地對一些問題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他的看法總是很有道理。他言語溫和,舉止從容,但家裡人知道他在外面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對此她們並不怎麼在意。

克拉克正好在晚餐前趕到家裡,他把車停在自家的車道上。當他提著行李走進廚房時,聞到了晚餐的香味。克拉克經常是突然回家,因此這一次也沒有使桑迪感到驚奇。她對自己準備的晚飯不多也沒表示什麼歉意。

「你從哪裡回來?」桑迪問,其實她並不期望得到回答。問過以後,她又像往常一樣進行猜測。「沒晒黑嘛。你是在寒冷地區,還是在多雲地區?」

「大部分時間都在室內,」克拉克照實回答。但他知道,他和兩個傻瓜一直待在叢林環抱的山頂上那輛通信車裡,和當年在越南的倒霉經歷差不多。桑迪儘管很聰明,也根本猜不到克拉克是從什麼地方回來的。不過,她自以為能夠猜出來。

「在家待多久……?」

「只待一兩天,然後還得出去,有重要任務。」

「是不是跟——」她朝著廚房裡的電視機歪了歪頭。

克拉克笑了笑,搖搖頭。

「依你看,出了什麼事?」

「依我看,這些販毒分子運氣不錯,」他輕蔑地說。

桑迪了解丈夫對販毒分子的看法,也知道其中的緣由。每個人都有自己憎恨的東西。毒品是他們兩人都憎恨的東西。她當了多年的護士,吸毒的後果見得太多了,因此對毒品深惡痛絕。克拉克惟一不準女兒接觸的東西就是毒品,雖然兩個女兒和其他任何健康少女一樣具有逆反心理,但她們從未接近毒品這條界線,更沒有跨越這條界線。

「總統講話的時候顯得很生氣。」

「換了你,會有什麼感覺呢?聯邦調查局局長是他的朋友——如果說政治人物有朋友的話。」克拉克感到有必要把朋友的意思說得明白一點。他對政治人物的評價不高,即使是對自己投票選舉的政治人物也是這樣。

「總統準備怎麼辦?」

「我不知道,桑迪,」我還沒有想好怎麼辦呢。「孩子們呢?」

「她們和朋友到布希公園去了。那裡有一架新滑翔機,她們現在一定玩得很開心。」

「我有時間洗個澡嗎?我開了一天車了。」

「三十分鐘以後開飯。」

「好極了。」克拉克吻了妻子以後,就拿著包走進了卧室。進浴室以前,他把臟衣服都倒在籃子里。克拉克決定在考慮如何執行任務以前,先在家裡好好休息一天。任務並不那麼緊迫。執行這種任務,過於匆忙等於找死。他希望政治人物能夠懂得這個道理。

當然,他們肯定不懂這個道理,克拉克走進浴室的時候這樣想。他們從來就不懂這個道理。

「別喪氣,」莫伊拉對科爾特斯說,「你累了。我把你搞累了,對不起。」她把科爾特斯的臉放在自己的胸前。男人畢竟不是機器,一天多的時間做了五次……她對情人還能有更高的要求嗎?他要睡覺,要休息。莫伊拉知道自己也要睡覺,也要休息。她想著想著,慢慢地就睡著了。

過了幾分鐘,科爾特斯輕輕地把臉從莫伊拉身上移開。他聽著莫伊拉舒緩、平穩的呼吸,看著她寧靜的臉上掛著笑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做什麼呢?打個電話——只為講幾句話而用非保密電話冒大風險?哥倫比亞警方,或者美國警方,或者別的什麼人肯定會竊聽電話。不,不能打電話,打電話比不打電話更危險。

職業的敏感性告訴他,現在最安全的做法是什麼都不做。科爾特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這一次和前幾次是不一樣,他確實是累了。這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還是第一次。

尖刀小分隊對昨天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這並非好事。叢林中沒有新聞機構,而他們的無線電台只能用於執行任務。因此,他們在收到新的行動命令時感到格外驚奇。現在又輪到查韋斯和維加在觀察點值班了,他們不得不忍受強雷陣雨之後的悶熱天氣。前一小時的雨量達兩英寸,現在他們的觀察點成了淺水坑。看來下午還要再下一陣雨,天氣才會轉晴。

拉米雷斯上尉來了,這一次他竟然來得悄然無聲。查韋斯一向對自己的聽覺和在叢林中行走的技能感到驕傲,但這一次他沒有聽到拉米雷斯發出任何聲音。他想上尉已經從他這裡學會了這種技能。

「嗨,上尉,」維加向他們的長官問好。

「有情況嗎?」拉米雷斯問。

查韋斯一邊通過望遠鏡進行觀察,一邊答道:「嗯,我們的這兩位朋友正在小睡。」當然,他們下午還要睡一覺。當查韋斯聽到上尉的下一句話時,立即把望遠鏡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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