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深入內地

在離參謀軍士丁·查韋斯三百英里的地方,原古巴情報機關上校費利克斯·科爾特斯正坐在老闆的辦公室里打盹。他幾個小時前就到了,有人告訴他老闆正有事——也許正在和他的某個情婦調情,也許是跟他太太吧,科爾特斯想。雖然不太像,但也不是不可能。他已經喝了兩杯本地上好的咖啡——先前這是哥倫比亞最賺錢的出口作物——但仍沒用處。前天晚上的勞累和長途跋涉使他疲憊不堪,現在又要開始適應這裡的海拔高度。科爾特斯真想睡上一覺,但又不得不待在這裡,等著向老闆彙報。這傢伙根本不懂得體貼人。在古巴情報機關時,他可以匆匆寫個報告交上去,睡幾個小時,然後到正常上班的時候再談。但古巴情報機關里都是些行家,而他自己找上門為之服務的人卻是個外行。

凌晨一時三十分剛過,走廊上傳來腳步聲。科爾特斯站起身,趕走了睡意。門開了,老闆滿面春風地出現在門口。他肯定剛與他的情婦鬼混過。

「了解到什麼情況沒有?」埃斯科韋多開門見山地問。

「還沒有什麼具體的情況,」科爾特斯說著打了個哈欠答。接著他把了解到的情況講了一遍,大約用了五分鐘。

「我花錢雇你為的是要得到結論,上校,」埃斯科韋多提醒他。

「不錯,不過,在高層次上得到結論需要時間。如果不是僱用我來這兒,憑你以前搜集情報的那些方法,你最多只能知道一些飛機失蹤和你的兩個情報員被美國佬逮住之類的情報。」

「關於他們在船上的審訊,有什麼消息嗎?」

「很反常,也許全是他們虛構出來的。」科爾特斯在椅子上坐下來,很想再喝一杯咖啡。「但也可能是事實,不過我不太相信。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無法確定他們的話有多大的可信性。」

「他倆都是從麥德林來的人。拉蒙的哥哥過去在我這裡幹得不錯,是在同M-19游擊隊 的戰鬥中被打死的,死得很英勇。拉蒙也是在我這裡乾的,我不能不給他一個機會,」埃斯科韋多說,「這是個面子問題。他不聰明,但很忠誠。」

「他要是死了,不會引起多大麻煩吧?」

埃斯科韋多毫不遲疑地搖搖頭。「不會。他知道有風險。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殺掉那個美國人,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告訴他們什麼東西。至於那個美國人——他是個賊,一個愚蠢的賊。他認為我們發現不了他的盜竊行為。他想錯了。所以我們把他幹掉了。」

還有他的家人,科爾特斯想。殺人是一碼事,強姦少女……那可是另一碼事。不過這些事情不用他操心。

「你肯定他們不會告訴美國人——」

「他們只知道要上遊艇,用錢表示他們的誠意,把毒品藏起來。給他們的指示是:把人殺了以後就到巴哈馬去,把錢交給我的一個銀行,將遊艇悄悄沉掉,然後按照通常的辦法,把毒品運進去,運到費城。他們只知道那個美國人使我不高興,但並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些什麼。」

「他們一定知道他在洗錢,他們一定把他洗錢的事告訴美國人了,」科爾特斯耐著性子指出這一點。

「是的。不過幸運的是,這個美國佬幹得非常巧妙。我們是很謹慎的,上校。事先我們就確保做到沒有人能了解到這個賊到底幹了些什麼。」埃斯科韋多笑著說。他仍然沉溺在和情婦平塔做愛之後的溫存中。「那個美國佬,狡猾得很呢。」

「如果他留下了什麼記錄,怎麼辦?」

「他沒有。那個市裡的一位警官為我們搜查過他的辦公室和他的家——他幹得非常小心,美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不會覺察到他曾經去過那裡——在這以後我才下令幹掉他的。」

科爾特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老闆,你不會不知道你應該事先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我吧!信不過我的本事,為什麼要雇我來?」

「多年來我們一直是這樣乾的。這種事我們能對付,不需要——」

「俄國人會因為你幹了這種蠢事而把你送到西伯利亞去的!」

「別忘了你在跟誰說話,科爾特斯先生!」埃斯科韋多提高了嗓門。

科爾特斯只能忍氣吞聲,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就因為那些美國佬沒能阻止你的走私活動,你就以為他們都是白痴了?他們的弱點在政治方面,而不是在技術方面。這你不懂,還是聽我解釋吧。偷越他們的國境如同探囊取物,因為他們的國境向來都是開放型的。你以為這說明他們無能,其實不然。他們的警察效率高得很,使用的科技手段堪稱世界第一。連俄國的克格勃都讀美國警察的教科書,學習他們的技術,這你不知道吧?美國的警察看起來笨手笨腳,是因為他們的政治領導人不允許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不讓他們放手去干。一旦這些限制取消了,他們立刻會以另一種形象出現。美國聯邦調查局,那些聯邦警察的手段高得能讓你瞠目結舌。我可是領教過的——他們在波多黎各追捕我,差一點就把我和奧赫達一起逮住了——可我畢竟是個受過訓練的情報軍官。」

「是的,是的,」埃斯科韋多按捺住性子說。「你打算跟我說什麼呢?」

「那個死鬼美國佬到底為你幹了些什麼?」

「他通過外國銀行替我們洗錢,數額很大,這些錢正不斷為我們產生合法的收入。他建立了一套洗錢的辦法,這些辦法我們現在還在用,而且——」

「馬上把你的錢提出來。如果這個美國佬真像你說的那麼能幹,他很可能會留下證據。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的記錄很可能已被發現。」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聯邦調查局的人為什麼還沒有採取行動呢?事情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埃斯科韋多轉過身去,抓起一瓶白蘭地。他很少縱情飲酒,但是今天不一樣。一是因為今晚平塔特別溫柔,二是因為他想讓科爾特斯明白他的那些本領雖然有用,但並非必不可少,他很得意。

「老闆,也許這一次不會出事,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在這類事情上冒險是愚蠢的。」

埃斯科韋多舉起矮腳酒杯在鼻子面前晃了晃。「隨你說吧,上校。現在,談談你說的那些新規矩,好嗎?」

查韋斯已經聽過詳細的情況介紹。在接受任務時他們都在沙盤上演練了一遍,並進行了詳細的討論,小分隊里的每個成員都把地形和路線牢牢地記在心裡。目標是標明為「里諾」的小飛機場。查韋斯已看過該地的衛星照片和小角度傾斜航拍照片。他不知道一個叫伯特·拉索的人曾經指認過這個機場,證實了早期的情報。所謂機場,也就是一條約五千英尺長的簡易礫石跑道,雙引擎飛機在那裡起降不成問題,再大一點的飛機也可以對付,只要載重量不大就行——譬如說,裝上草,雖然體積龐大,但卻不重。查韋斯中士用戴在手腕上的羅盤指示方向,每走五十碼就要看一看羅盤,看準前進方向上的某一棵樹或者其他物體後,再朝那個方向走去,到達後再重複這一過程。他躡手躡腳地慢慢向前挪動,警覺地通過戴在頭上的夜視鏡向周圍觀察,仔細傾聽有無人的聲息。他槍里的子彈已上了膛,但保險是關著的。維加走在尖兵查韋斯和小分隊其他人之間,起緩衝作用。小分隊的主力跟在他身後,與他保持五十米的距離。維加的機槍火力很猛,可以抵擋一陣。一旦與敵遭遇,他們首先考慮的是迴避,無法迴避時,他們就要狠狠地打,儘快掃除一切障礙。

兩個小時走了兩英里後,查韋斯選擇了一個休息的地方,這是預先選定的集合點。他舉起手在空中繞了一圈,向同伴們傳遞休息的信號。他們本來可以推進得更快些,但坐了這麼久的飛機——而且又是直升機——大家都很累,所以上尉也不想走得太急。按照預定計畫,他們只要能在次日晚上到達目的地就行了。介紹情況時,上級反覆強調「要小心!」查韋斯記得,每當聽到這種告誡,他都覺得好笑,但現在這種情緒已經蕩然無存。克拉克那傢伙說得沒錯,在印第安人地區情況的確不一樣。在這裡,失敗的代價可不是你的邁爾斯激光感測器突然響起來而感到窘迫的問題了。

查韋斯搖了搖頭,從腦子裡趕走這種想法。他有自己的工作。為了做好這個工作,他受過充分的訓練,掌握了必要的本領,而且這又是他自己想做的工作。

休息地點是個乾燥的小土墩。他仔細看了看,見沒有蛇,才坐了下來。他又向四下看了看,然後關上夜視鏡的開關,以節省電池。他拿出水壺,喝了口水。天很熱,但還沒有到熱得受不了的地步。他想,大概有華氏八十度吧,而且這裡濕度也很大。連晚上都這麼熱,他真不敢想像白天會熱到什麼程度。不過在白天他們至少可以躺著睡覺休息。對酷熱天氣查韋斯已經習慣。在亨特-利格特軍事訓練基地時,他曾在華氏一百一十度的高溫下翻山越嶺地行軍。他雖然不喜歡在酷熱下行軍,卻也能輕鬆對付。

「我們的行進速度怎麼樣,查韋斯?」

「很好,上尉,」查韋斯回答說,「我估計我們走了有兩英里,也許兩公里半到三公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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