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催化劑

「那麼,上校,你的評估呢?」菲利托夫問道。

「同志,亮星也許是蘇聯最重要的工程。」邦達連科深信不疑地說。他拿出一疊四十頁的手稿。「這是我報告的初稿,是我在飛機上寫的,今天我讓人打出來。不過我想你會……」

「你想得沒錯,我知道他們進行了一次試驗……」

「三十六小時之前我目睹了那次試驗,而且獲准在試驗前後參觀了許多設備。那些設備與操作人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依我看,波克魯什金將軍是一位卓越的軍官,完全能勝任這項計畫。他顯然不是追求功名的人,而是一位有進取心的優秀軍官。在山頂上管理專家學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菲利托夫喃喃地表示同意。「我對學者們有所了解。你是說他把他們組織得像軍隊一樣?」

「不,上校同志,波克魯什金學會了如何使他們既感到舒暢,又能幹出成績。亮星工程里的人有一種……一種使命感,這種使命感就連在軍官隊伍里也比較罕見。我不是在信口開河,米哈伊爾·謝苗諾維奇。我對這一工程的每一方面的印象都很深。也許在太空的那些設施里也是這樣。我聽說過這些事,但從來沒有去過那裡,因此無法進行兩者的比較。」

「這些系統本身如何?」

「亮星目前還不是一件武器。還有一些技術上的難題,波克魯什金指出了這些問題,而且對我進行了詳細的解釋。目前這只是個實驗工程,但是已經取得了非常重要的突破。幾年之後,它將成為一件潛力極大的武器。」

「需要多少經費?」菲利托夫問道。對方聳了聳肩。

「無法估計。這項工程耗資巨大,但需要經費最多的研發階段大體上已經結束。實際的生產和工程費用將比預計的少——也就是說武器本身。我無法估計附加設備、雷達和監測衛星的費用。不管怎麼說,那也不是我報告中的內容。」再說了,他也像世界上的軍人一樣,考慮的是任務而不是費用。

「系統的可靠性呢?」

「那將是個問題,但是個可以解決的問題。每台激光發射器都很複雜,而且不易保養。另一方面,如果除了實際需要外,再多建造幾台,我們就能夠循環使用,進行定期保養,同時確保必要的數量處於實戰狀態。事實上,這是項目總工程師提出的方法。」

「這麼說,他們已經解決了能量輸出問題?」

「我在報告初稿中大體上說到了,最後定稿時將說得更具體一些。」

菲利托夫微微一笑。「連我這樣的人也能理解,對嗎?」

「上校同志,」邦達連科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對技術十分在行,只是不願承認罷了。輸出功率突破的若干重要問題其實很簡單——從理論上來說,具體的工程細節卻相當複雜,但通過重新設計激光諧振腔就容易找到解決的辦法了。就像第一顆原子彈一樣,一旦理論上闡明了,工程設計問題也就好解決了。」

「太好了,明天你的報告能寫完嗎?」

「能,上校同志。」

菲利托夫站起來,邦達連科跟著也站起來。「今天下午我會看你的報告初稿,明天把完整的報告送來,周末我要仔細研讀,下周我們將向部長彙報。」

真主的安排真的是神秘莫測啊,神箭手心想。就像他當初渴望擊落一架蘇聯運輸機的心情一樣,他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家鄉,回到那個河畔城市加茲尼。他離開巴基斯坦才一個星期時間。幾天來,當地的風暴使蘇聯飛機停飛,他也因此有了充足的時間。他回來時帶了一批新的導彈。他的頭領正好準備攻擊城郊的機場。嚴冬季節寒氣逼人,那些無宗教信仰者把外圍的崗哨留給了替喀布爾的賣國政府效命的阿富汗士兵守衛。然而,他們根本不知道,指揮機場四周警衛部隊的少校營長是為當地自由戰士工作的,到時候防線將門戶大開,讓三百名游擊隊員直接攻入蘇軍營地。

這將是一次重大的攻擊行動。自由戰士們組成三個連,每連一百人。這三個連都將投入攻擊。頭領知道戰術後備隊的必要性,然而由於人員太少,而攻擊面又太寬,因此這次行動的風險很大。然而,從一九八〇年以來,他和部下一直都在冒險,再冒一次險又何妨?像往常一樣,頭領將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神箭手將緊隨其左右。他們頂著寒風向機場和那些可恨的飛機運動。蘇軍發現攻擊跡象後會設法讓飛機起飛,這樣既可防止飛機遭受攻擊,又可讓飛機提供防禦支援。神箭手從望遠鏡中對四架米-24直升機進行觀察,發現它們都掛帶了武器。自由戰士們只有一門可以在地面上摧毀飛機的迫擊炮,因此,神箭手將在攻擊波稍後的地方提供支援。他沒有時間布設常用的圈套,不過這在晚上似乎無關緊要。

在前方一百碼的指定地點,頭領與那名阿富汗陸軍少校相見。他們相互擁抱並且讚頌真主。這個浪子又回到了伊斯蘭的懷抱。少校報告說他的兩位連長已準備按計畫行動,但第三連的連長仍然忠於蘇聯人。幾分鐘後他手下一位可靠的士官將會把那個連長幹掉,那個地段將用作撤退通道。游擊隊員們在刺骨的寒風中等待。那名士官完成任務後會打一發照明彈。

那個蘇聯上尉和阿富汗中尉是朋友,回想起來兩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那個蘇聯軍官真的是盡量尊重當地人的風俗習慣,而這還真起了作用。這位阿富汗軍官認為,馬列主義是他們未來的道路。縱觀這個不幸國家的歷史,他認為什麼東西都比無休止的部落紛爭和互相殘殺要好。他被認為是一個在意識形態方面有希望轉化的苗子,曾被用飛機送到蘇聯,去參觀那裡美好的東西——與阿富汗相比——特別是公共醫療服務。十五年前,中尉的父親死於手臂摔斷之後的感染。由於父親一直得不到部落首領的賞識,他的獨生子也就沒有什麼幸福的青少年時代。

這兩人正在一起看地圖,決定下周的巡邏活動。他們必須在該地區不斷巡邏,不讓游擊隊的土匪們接近。今天的巡邏任務是由二連擔任的。

一位士官手拿文件走進指揮掩體,看見裡面不是一個軍官而是兩個,不禁暗自吃驚,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用左手把信封遞給那個阿富汗中尉,握著刀子的右手藏在俄式外衣寬鬆的袖子里。蘇聯上尉看著他的時候,他臉上毫無表情,只是看著自己準備刺殺的那個軍官。過了一會兒,蘇聯上尉轉過身從掩體的射擊孔向外看。阿富汗軍官似乎是得到暗示似的,把信朝桌上一扔,準備作出答覆。

蘇聯上尉迅速轉身,大吃一驚,覺得情況不妙,但已經來不及考慮是什麼原因了。他看見那士官的手快速戳向自己朋友的咽喉。蘇聯上尉急忙去取槍,這時中尉朝後一讓,避開第一刀。他之所以能避開,是因為士官的刀卡在長長的上衣袖子里了。士官罵了一聲,抽刀撲上去,直刺對方腹部。中尉尖叫一聲,抓住士官的手腕,沒讓刀子刺到重要部位。兩人的臉靠得很近,彼此能聽到對方的喘息。一張臉大驚失色,另一張怒氣衝天。最後,還是那隻不合身的衣袖救了中尉的命。那蘇聯人迅速取到步槍,打開保險,向刺客腹部射出十發子彈,士官應聲倒地。中尉用一隻血淋淋的手捂住眼睛,上尉大聲喊叫發出警報。

卡拉什尼科夫步槍的槍聲傳到在四百米外等候的游擊隊員的耳中,每個人的頭腦里都出現了同樣的想法:計畫失敗了。遺憾的是,他們事先並沒有準備第二套方案。在他們左翼,第三連的陣地上頓時槍聲大作。他們在漫無目標地胡亂射擊——那裡沒有游擊隊,不過槍聲使前方三百米處蘇聯人的陣地警覺起來。可是游擊隊頭領還是下達了攻擊令。他們得到將近兩百名阿富汗政府軍的支援,而那些倒戈的敵人則似乎得到了解脫。新增加的人員並沒有發揮預期的作用。這批新自由戰士手中沒有重武器,只有幾挺機槍,而頭領那門迫擊炮架設得很慢。

神箭手看見三千米外機場的燈光熄滅後,不由得罵了一聲。飛行員們正奔向飛機,機場上出現了手電筒的點點閃光。沒過多久,降落傘照明彈把黑夜變成了白晝,凜冽的東南風很快就把照明彈吹散了,但是更多的照明彈不斷射向夜空。他沒有辦法,只好準備發射導彈。他能看見那些直升機——還有一架安-26運輸機。神箭手左手舉起望遠鏡,看見那裡停著一架機翼很高的雙引擎飛機,就像在沒有防護的巢中熟睡的鳥。有幾個人正朝那架飛機跑去。他把望遠鏡轉向直升機停機坪。

一架米-24直升機首先在稀薄的空氣和怒號的狂風中升空,這時迫擊炮彈開始在機場附近爆炸。一發燃燒彈落在離另一架雌鹿武裝直升機幾米遠的地方,白色的熾熱火焰引燃了米-24的燃料,機組人員急忙跳出來,有一人身上著了火。他們剛跳下來,直升機就發生爆炸,並使另一架雌鹿也跟著爆炸。不一會兒,最後一架直升機搖搖擺擺地升了空,沒有打開航行燈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這兩架飛機還會回來,神箭手對此深信不疑;他們已經擊毀了兩架飛機,比預期的要好。

他發現其他方面的情況都不妙。迫擊炮彈落在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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