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疲倦的紅狐狸

「令人難忘——如果你明白他們在幹什麼的話。」瑞安打了個呵欠。他搭乘原先那架空軍運輸機從洛斯阿拉莫斯回到安德魯斯空軍基地,在飛機上又沒能睡覺。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了,可是他始終沒有學會怎麼去適應。「格雷戈里那個小夥子聰明透頂。他用了大約兩秒鐘時間就辨認出『巴赫』的設施,和國家照相情報中心的判斷簡直一字不差。」不同的是,國家照相情報中心花了四個月時間,寫了三份書面報告才得出正確的結論。

「你認為他應該進評估小組?」

「長官,你這就好比在問手術室里要不要外科醫生。哦,順便提一下,他希望我們派人潛入『巴赫』。」瑞安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格里爾將軍差點把杯子掉在地上。「那小夥子準是看了『忍者』 電影。」

「知道有人信任我們,是好事嘛。」瑞安輕聲笑了笑,接著神情變得很嚴肅。「不管怎麼說,格雷戈里想知道,他們在激光功率輸出方面有沒有取得重大突破——對不起,我認為這個新名詞應該叫做『通量』。他懷疑水電站新增加的大部分電力都將輸往『巴赫』。」

格里爾眯起雙眼。「這種想法很可怕。你認為他的想法對嗎?」

「長官,他們在激光研究方面人才濟濟。你記得吧,尼古拉·巴索夫 得過諾貝爾獎,從那以後他一直在從事激光武器研究。和他一起做研究的還有葉甫蓋尼·維里霍夫,大名鼎鼎的和平運動分子。而且別忘了,激光研究所所長是烏斯季諾夫的兒子。幾乎可以肯定,『巴赫』基地是一個分散陣列激光發射站。我們有必要了解這是哪一種激光——可能是氣體激髮式、自由電子激髮式或者化學激髮式的。格雷戈里認為是自由電子激髮式的,不過這只是猜測。他給了我一些數字,說明把激光發射器安放在這個山頭上的好處,因為那裡的高度幾乎在半個大氣層之上。我們還知道,要做到他們想做的一些事情需要多少能量。他說他要設法進行一些逆向推算,來估計整個系統的總功率。這些數字是比較保守的。根據格雷戈里的說法以及『莫扎特』上建立的居住設施來看,我們只能假設不久的將來這個基地將會進行正式的測試和評估,也許兩三年內就能正式運行。如果是這樣,俄國佬很快就會有一種激光,可以使我們的衛星完蛋。少校說,這或許將是一種『軟殺傷』——它將燒毀攝影機的鏡頭和太陽能電池。可是下一步——」

「是啊。我們在搞競賽,沒錯。」

「如果叫里特和外勤部門的人到『巴赫』裡面弄點東西出來,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我想,可以討論一下這種可能性。」格里爾遲疑地答了一句,而後改變了話題。「你似乎有點疲憊。」

瑞安明白格里爾的意思:他沒有必要知道外勤部門的打算。現在他能像普通人一樣談話了。「這一圈轉下來真夠累的。長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今天就不上班了。」

「當然可以。明兒見。不過,等等——傑克,我接到證券交易委員會打來的電話,是關於你的事。」

「哦,」瑞安低下頭來。「我壓根兒全忘了。我飛往莫斯科之前,他們給我打過電話。」

「是怎麼回事?」

「我持有一些公司的股票,其中一家的官員因內部交易而受到調查。我買進的時候,正趕上他們在舞弊。證券交易委員會想了解,我怎麼偏偏在那個時候決定買它的股票。」

「還有什麼?」格里爾問道。中情局的醜聞已經夠多了,他不希望自己的部門出這種事。

「有人給我透露消息,說那家公司有名堂。我一查,發現他們正在買進自己的股票。因此,促使我買進的原因就是我看見他們正在買進。這是合法的,老闆。我家裡有全部的記錄。我干這些全用計算機——呃,不過我來這裡工作後,就不這麼幹了——所有資料我都保存著。長官,我沒有違反過任何規定,而且我可以證明這一點。」

「我們最近幾天把這件事了結吧。」格里爾建議道。

「是,長官。」

五分鐘後,瑞安上了自己的車。回佩雷格萊因克利夫的路況比平常好,平時到家要七十五分鐘,今天總共只花了五十分鐘。跟平常一樣,卡茜還在上班,孩子們在學校——薩莉在聖瑪麗學校,小傑克在幼兒園。瑞安到廚房去倒了杯牛奶。喝完後,他信步上樓,踢掉兩隻鞋,長褲都懶得脫就一頭倒在床上了。

通信兵上校傑納迪·約瑟夫維奇·邦達連科坐在菲利托夫對面,腰桿挺得筆直,充滿自豪的神色,一副少壯派軍人應有的姿態。他在菲利托夫上校面前絲毫不膽怯,儘管後者的年齡已足夠做他的父親,而且在國防部里是個頗有些傳奇色彩的人物。原來這就是參加了偉大的衛國戰爭頭兩年幾乎每一場坦克戰的老兵。他看見菲利托夫的眉宇之間的那種剛毅氣質,歲月的流逝和身心的疲勞都未能將它抹去。他還注意到菲利托夫半殘的手臂,想起了曾經發生的一切。據說,老菲利托夫到現在還與他昔日坦克團的一些老部下去坦克廠,親自檢查質量控制是否達到標準,親自坐在炮手位置上,一定要讓自己那雙犀利的藍眼睛找到目標。邦達連科不禁對這位軍人中的豪傑產生敬畏之情。使他更為自豪的是,他自己也穿著同樣的制服。

「我能為您做點什麼,上校?」他問菲利托夫。

「你的檔案上說你擅長電子裝備,傑納迪·約瑟夫維奇。」菲利托夫指了指辦公桌上的卷宗夾。

「那是我的工作,上校同志。」邦達連科在這方面豈止是「擅長」,他倆都清楚這一點。他曾協助研製戰場上使用的激光測距儀,直到最近他還一直在從事一個項目的研究——試圖用激光代替無線電,以保證前線通信的保密性。

「我們要商討的事情屬於絕對機密範疇。」年輕的上校神情嚴肅地點點頭。菲利托夫接著往下說:「過去幾年中,國防部一直在給被稱為『亮星』的激光項目撥款——當然,這個項目名稱本身也是秘密。它的初期任務是拍攝高品質的西方衛星照片,不過,等它發展成熟,就能使那些衛星變成瞎子——如果政治上有必要,就可以採取這種行動。從事該項目的是一些學者和一名曾經當過本土防空軍戰鬥機駕駛員的人——這種設施竟然由防空軍來管,真是不幸得很。我倒主張由一名真正的軍人來管,可是——」菲利托夫把話打住,用手指了指天花板,邦達連科會意地笑了笑。政治啊,他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難怪我們一事無成。

「部長要你飛往那裡,評估一下基地的武器潛力,尤其是它的可靠性。如果我們要把這個基地用於實戰,最好還是了解一下,當我們要用這個鬼玩意兒的時候,它到底管不管用。」

年輕的上校邊思索邊點頭,他的心裡在飛快地打著小算盤。這可是趟美差——千載難逢。他將通過部長最信任的助手向部長彙報。要是他幹得出色,檔案上就會蓋上部長的大印。這樣就能保證他佩戴將星,家裡就能有更大的住房,孩子們就能受到更好的教育,還有多年來他夢寐以求的其他東西。

「上校同志,我想他們知道我要去吧?」

菲利托夫不屑地笑了笑。「難道紅軍現在是這麼乾的嗎?我們通知他們什麼時間接受檢查!不,傑納迪·約瑟夫維奇,如果我們要評估可靠性,就要突擊檢查。我給你一封雅佐夫元帥的親筆信。這可以使你通過安全檢查——工地的保安工作歸我們克格勃的同事管。」菲利托夫一本正經地說。「有了這封信,你在整個基地就暢行無阻。要是遇到什麼困難,立即給我打電話,撥這個號碼隨時都能找到我。即使我在洗澡,我的司機也會把我找來。」

「評估報告要求詳細到什麼程度,上校同志?」

「只要我這樣的老坦克兵能明白他們的玩意兒是幹什麼的就行。」菲利托夫嚴肅地說道。「你認為你能全弄明白嗎?」

「如果不能,我會如實告訴你,上校同志。」菲利托夫注意到,這個回答恰到好處。邦達連科會有前途。

「好極了,傑納迪·約瑟夫維奇。我寧可讓一名軍官告訴我他有什麼問題不懂,也不願讓他用連篇的廢話來騙我。」邦達連科十分清楚這句話的含意。有人說過,這間辦公室里地毯的銹紅色是一些軍官的血染成的,因為他們在他面前曾經試圖以連篇的謊話矇混過關。「你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這個基地規模很大嗎?」

「是的。裡面有四百名科學家和工程師,還有大約六百名後勤人員。你可以用將近一周的時間作評估工作。速度固然重要,細緻更重要。」

「那我就再帶一套軍服去。兩個小時後就出發。」

「好極了。你去吧。」菲利托夫打開了另一份檔案。

菲利托夫像往常一樣,比國防部長晚幾分鐘下班。他把個人的文件鎖進保險箱後,讓收發員取走其餘的文件,用手推車把文件送到走廊那頭、離他辦公室不遠的中央檔案室。收發員遞給他一張便條,上面寫著邦達連科上校已搭乘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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