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運茶快船工程

「正在接收又一批杜尚別的照片。」瑞安接到的電話說。

「好,我馬上就過來。」瑞安站起身,穿過大廳,向副局長格里爾將軍的辦公室走去。他的上司背對著中情局總部大樓窗外一片皚皚白雪的丘陵。人們正在清掃停車場上的積雪,就連第七層樓窗外陽台的鐵欄杆上也積了厚厚十英寸的雪。

「什麼事,傑克?」海軍上將問道。

「杜尚別。天氣突然轉晴了。你說過要向你報告的。」

格里爾看著辦公室角落裡的電視監視器。監視器旁邊是一台計算機終端機,不過將軍一直不願用它——至少他不願讓人看見他只用食指、有時加上拇指敲擊鍵盤的樣子。他可以讓別人把實時衛星照片「現場轉播」到他的辦公室,但是近來他又避免那樣做。瑞安也不知其中有什麼原因。「好吧,我們這就過去。」

瑞安替副局長把門打開。他們向左轉,來到頂樓主管人員專用走道的盡頭。這裡有一部主管人員的專用電梯。這部電梯的好處是,你不必苦苦地等待。

「時差反應厲害嗎?」格里爾問道。瑞安回來已將近一天了。

「完全恢複了。向西飛行對我來說問題不大,向東飛行簡直要我的命。」天哪,還是在地上好。

門打開了,兩人穿過大樓,來到新建的附屬樓——圖像分析部。這是主管情報的副局長直接管轄的部門;它與國家照相情報中心不同,後者由中央情報局和國防情報局合辦,為所有的情報機構服務。

好萊塢如果有了這樣的放映室也會引以為榮。這個迷你電影院中有近三十張椅子,牆上掛著二十平方英尺的屏幕。該部門負責人阿特·格雷厄姆正在那裡等著他們。

「你們時間算得真准。再過一分鐘我們就能看到照片了。」他拿起電話,對放映室說了幾句話,屏幕上立即亮起來。瑞安想起來了,這玩意兒現在叫做「投影成像」。

「說來也真運氣。西伯利亞的高氣壓突然南下,像牆一樣攔住了北上的暖鋒。絕佳的觀察條件。地面溫度在零度左右,相對濕度也不高。」格雷厄姆笑著說。「我們調用了一顆衛星,充分利用這個有利時機。它與正下方的偏角不超過三度,我想俄國佬怎麼也來不及計算出這顆衛星正從他們頭頂上方飛過。」

當塔吉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這個地區出現在眼前時,瑞安輕輕地說道:「杜尚別在那兒。」第一張照片是廣角照相機拍的。在軌道上運行的KH-14偵察衛星上共有十一架照相機。這是一顆最新一代的間諜衛星,進入軌道運行才三個星期。幾十年前杜尚別曾一度叫斯大林堡——瑞安想道,這一定使當地的老百姓引以為榮——也許是一個古老的商隊聚集城市,離阿富汗不到一百英里,而跛子帖木爾 傳說中的撒馬爾罕就在城西北不遠的地方……也許《天方夜譚》中的王妃山魯佐德 一千多年前曾打這裡經過。他想知道歷史為什麼會這樣。一個世紀接一個世紀,同樣的地方和同樣的名字似乎總不斷地出現在人們眼前。

但是,中情局對杜尚別的興趣絕不是在絲綢貿易上。

畫面轉換到一架高解析度照相機鏡頭拍攝到的情況。首先是深邃的山谷中的一條河,河水被水電站的混凝土石頭大壩攔腰切斷。儘管水電站在杜尚別東南五十公里處,但它並不向這個有五十萬人口的城市供電。它的輸電線路通向離電站不遠、目力基本可及的幾個山頭上。

「那好像是另一組高壓線塔的地基。」瑞安說道。

「與第一組平行。」格雷厄姆表示同意。「他們正在安裝幾台新發電機。不過我們知道,他們只使用了大壩水力的大約一半。」

「他們要多久才能使其餘的發電機正式啟用?」格里爾問道。

「我得問一下我們的專家。不過用不了幾個星期,輸電線路就能架好,電站的上半部分已經完工。估計新發電機的基座也已經完成。現在他們只等著安裝新設備了。要六個月時間,如果天氣不好,也許要八個月。」

「那麼快?」瑞安感到驚訝。

「他們的人是從另外兩個水電站工程中調過來的。那兩個都是『英雄』工程。這個工程從未公開過,但是他們卻從大肆宣傳的工地上把兩支建築隊伍調來做這個工程。俄國佬如果真要想幹什麼,確實懂得如何集中兵力。瑞安博士,六到八個月是保守的估計,也許會更快。」格雷厄姆說道。

「完工之後,它們能有多大的發電量?」

「這不是一個大型電站。加上新機組後的總峰值發電量?大概有一千一百兆瓦。」

「這個發電量不算小了,而且全是輸往那些山頭上的。」瑞安幾乎自言自語起來。屏幕上的畫面又換了。

那座被情報局稱作「莫扎特」的山峰範圍很大,位於喜馬拉雅山脈的最西端,但與整座山脈相比就不算大了。山上修了一條路,直通山頂——在蘇聯境內可沒有登山俱樂部——此外還有一塊直升機停機坪,來自杜尚別的兩個機場的直升機可把大人物們運送到此地。山上有十六幢建築,其中一幢是公寓。那是一幢典型的俄式公寓,是六個月前蓋好的。雖然它像煤渣磚一樣沒有特色、毫不起眼,但是從那裡看見的景色一定非常壯觀。許多工程師和他們的家眷已經住進去了。在這種地方看見這樣的建築是有點奇怪,然而這幢房子所傳達的信息是:住在這裡的人都是享有特權的、具有深厚造詣和高超技能的工程師和學者,所以國家要照顧他們,滿足他們的需要。食品沿著這條新開闢的道路送上去——天氣惡劣時,就用飛機運。還有一幢建築是劇院,另一幢是醫院。電視節目來自地面衛星站,它旁邊那幢建築里還有幾家商店。像這樣周到的關懷在蘇聯可不多見,只有黨的高級官員和在重點國防工程中工作的人才能得到。這裡不是滑雪度假的地方。

這一點從新近設置的環形鐵絲網和崗樓也可以清楚地看出。識別蘇聯軍事設施的標誌之一就是崗樓。俄國佬辦事確實一成不變。三道鐵絲網,中間是兩層十米寬的空地。外面那層空地上通常埋有地雷,裡面那層則有警犬巡邏。崗樓設在內層,相互的間距為二百米。守衛崗樓的士兵住在高於一般水準的新式混凝土結構的營房裡。

「你能把哨兵的圖像放大嗎?」瑞安問道。

格雷厄姆對著電話說了幾句,屏幕上的圖像發生了變化。一名技師已經開始調節,以達到瑞安的要求,這也是對照相機調節性能和周圍大氣層的檢測。

隨著鏡頭拉近,一個移動的點變成了人的形狀,穿著大衣,或許還戴著皮帽。他牽著一條不知什麼品種的大狼狗,右肩挎著一枝卡拉什尼科夫步槍。人和狗呼吸時都吐出團團白色霧氣。瑞安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向前傾了傾,好像這樣能看得更清楚。

「你看那傢伙的肩章是不是綠的?」瑞安問格雷厄姆。

這位偵察專家咕噥道:「是的,他是克格勃的,沒錯。」

「在離阿富汗那麼近的地方?」將軍不禁沉思起來。「他們知道我們有人在那一帶活動。我敢說,他們會非常謹慎地採取安全措施的。」

「他們一定非常需要那些山頭,」瑞安說道。「就在七十英里以外,居住著幾百萬人,那些人認為殺死俄國人是真主的旨意。這個地區比我們想像的還重要。這不會只是一個新設施,不然不會有那麼嚴密的保安措施。如果是一個平常的設施,他們沒有必要把它設在這裡,也肯定不會選這個地方,因為他們還得新建發電廠,而且還有暴露在敵對分子面前的風險。也許這裡是一個研發機構,而且他們一定還有更大的計畫。」

「什麼樣的計畫?」

「也許是跟蹤我的衛星。」格雷厄姆把這些衛星看成是自己的。

「他們最近有沒有騷擾過我們的衛星?」瑞安問道。

「沒有,自從我們四月份教訓了他們之後就沒有過。這一次他們總算有自知之明。」

這不是什麼新鮮事。過去幾年,美國偵察衛星和預警衛星多次受到「騷擾」——用激光束或高能微波照射衛星,可使其接收器「眼花繚亂」,但卻不致造成嚴重損壞。俄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問題就在這裡。真的只是為了試探我們的反應,看看是否會引起科羅拉多州夏延山中的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不安?還是為了確定這些衛星的靈敏度?是一種示威,還是一種警告?或是表明他們有能力摧毀這些衛星?抑或只是瑞安的英國朋友所說的那種殘忍本性?要摸透蘇聯人的用心談何容易。

當然,蘇聯人對此總是矢口否認。有一次,一顆美國衛星在薩雷沙甘上空一時失靈,他們便說那是一條天然氣管道失火的緣故。事實上,附近的這條奇姆肯特—巴夫洛達管線主要是輸送石油的,但他們卻騙過了西方的新聞界。

現在衛星已飛離該地區。隔壁房間里,二十來台錄像機已完成倒帶,現在可以從容不迫地對完整的錄像進行研究分析了。

「我們再看一下『莫扎特』,還有『巴赫』。」格里爾命令道。

「上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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