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阿爾卑斯雪地里的眼淚 第三節

那麼無力,那麼絕望。

兩個人雖然都受了凍,但萬幸的是沒有大礙,也沒感冒。他們在Saas-Fee又待了兩天,才離開。

這次傅希境租了一輛吉普車,帶著南風沿著阿爾卑斯山脈地區自駕游。

秀麗的阿爾卑斯山沿途風光無限,白雪覆蓋,世界沉浸在一片澄凈晶瑩的安靜里。只是氣溫愈來愈低,車行變得緩慢。

「真美!」南風望著車窗外延綿的雪山,其實一路上都是這樣美麗的風光,她依舊忍不住讚歎。

傅希境笑說:「夏天的瑞士更美,是另一種風情。夏天的時候我們再來度假好不好?」

南風沉默著望窗外,沒接腔。

大概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機會了吧。

傅希境望了她一眼,也沒再出聲,專註開車。

忽然,南風驚呼一聲:「天吶!」

傅希境扭頭,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神色一凜,趕緊停下車。

公路一側的雪地里,一輛藍色吉普車側翻在地。

傅希境與南風瘋跑過去,車窗是關上的,車內趴著兩個人,是一對年輕男女,男人以保護的姿勢將副駕上的女人摟在懷裡,覆在她身上,額頭上鮮血直流。

傅希境一邊敲著窗戶,一邊大聲喊著,可裡面毫無反應。兩人大概都已昏迷過去。

南風哆嗦著手指按報警電話。

還好這公路離最近的城鎮不算遠,半小時後,警車與救護車呼嘯而來。

這半個小時里,傅希境與南風寸步不離地守在藍色吉普旁邊,有想過將車窗敲碎,將人拖出來,可又怕一個不小心會傷著人。內心裡非常著急,又無法確定裡面兩人的生死情況,也不知道他們出了事故多久,就算傷不重,天氣這麼冷,熄火的車內沒有暖氣,也會將人凍傷的。

遠遠聽到警笛聲,傅希境與南風同時鬆了口氣,這一刻才感覺到渾身都快凍僵了。

傅希境擁著南風回到車內。

過了會,有警官來敲車窗,「先生女士你們好,得麻煩你們跟我一起回趟警局了,錄個口供。」

到了警局,錄完口供,離開時,南風擔憂地問道:「那兩個人還好嗎?」

警官說:「男人傷了頭部,不過不是很嚴重,女人只是受到了震蕩暈了過去,一點小擦傷。幸好被你們發現了,他們已經在雪地里昏迷了兩個小時,如果再晚點,會被活生生凍死!」

南風輕輕舒了口氣,心有餘悸。

出了警察局,她對傅希境說:「我們把車退了吧,又開始下大雪了,氣溫也好低,太不安全了。」

傅希境點點頭:「好。」

沉默了會,南風說:「我想回舊金山了。」

這是他們出來的第七天,她知道,臨近年底,他的工作有多忙碌,而她,也想媽媽了。

傅希境說:「好。明天我們就離開。」

原本南風以為救下那輛藍色吉普車的主人不過是一段小插曲,沒想到傍晚時傅希境竟然接到一個電話,是那名發生車禍的女子,她在電話里表達了深深感激,在得知他們還沒有離開小鎮時,立即表示要到他們入住的酒店當面說聲謝謝,並請他們吃晚餐。

傅希境本想拒絕的,可女子十分堅持,他問了下南風,南風本來也覺得沒有必要,可她忽然想起,事故現場,駕駛座上的男人在危機時刻,義無反顧地將女人掩在懷裡的那個畫面。當時,在等待救護車的那半個小時里,她一直望著車內那個畫面,心裡深深動容。

她答應了。

晚餐餐廳是對方選的,就在酒店附近不遠處,地道的瑞士餐廳。

七點半,他們去赴約。到時那對男女已經坐在臨窗的位置,很好認,一堆西方面孔里兩張鮮明的東方面孔,更何況男人額頭上還纏著紗布。

見到他們,兩人站起來。

男人伸出手,同傅希境握了握,「傅先生,非常謝謝你們能來。」他笑了笑,說:「很巧,我也姓傅,傅子宸。」他指著身邊的女子介紹道:「這是我太太,明媚。」

「傅希境。」他指了指南風:「季南風。」

明媚說:「真的太謝謝你們了。」她的語氣里有劫後餘生的感慨。

南風笑說:「太客氣了,只是舉手之勞,換做任何人,都會這樣做的。」

「真的。」明媚忽然雙手掩面,語調哽咽:「若沒有你們,我……」

傅子宸伸手擁住她,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傻瓜,怎麼又哭了,有客人在呢!」他抬頭,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在醫院裡,她剛剛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嚇得半死,又後怕又自責。情緒有點不太穩定,請別介意。」

明媚也抬起頭,擦掉眼淚,笑著說:「抱歉。」

南風搖搖頭,說:「恭喜你們!」

傅希境也說:「恭喜你們!」

「謝謝,謝謝。」明媚說著眼眶打轉的淚水又忍不住落下來,初為人母,又欣喜又茫然,更何況是在一場小災難後得知的消息,差一點就失去了這個孩子。

南風遞給她紙巾:「孕婦不能老哭哦,這樣對寶寶很不好的。」

傅子宸忙附和:「聽到了沒,傅太太!」

「知道啦,傅先生!」明媚嗔道。

她將菜單遞給傅希境與南風,「這家的蝸牛與甜點,超棒的!季小姐你這麼瘦,不用節食,多吃一點哦!」

南風笑道:「好,你這個准媽媽也多吃一點!」

明媚摸了摸平坦的腹部,狂點頭,那模樣,真像個小孩子。

南風一下子就喜歡上她。

閑談中,得知傅子宸與明媚剛剛在西雅圖新婚,來瑞士度蜜月,也是先去的滑雪場,然後租了吉普車自駕,走了好幾天了,又忘記給吉普車檢修,車子在路上忽然剎車失靈,衝下了公路,側翻在坡下雪地里。

這頓晚餐吃的很愉快,南風跟明媚有很多話題聊,從不冷場。兩個男人反而成了餐桌上的陪襯,紳士地幫著夾菜,遞紙巾,倒水。

得知南風的媽媽在舊金山住院時,明媚立即將傅子宸在舊金山工作的姐姐的電話號碼留給了她,讓她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忙,千萬別客氣。

告別時,明媚再次熱情邀請南風跟傅希境有時間去西雅圖玩,一定要找她。

南風笑著答應。

揮手作別,傅希境跟南風走路回酒店,地上厚厚的積雪,踩上去發出「咔嚓咔嚓」清脆的聲響,這小鎮入夜後極靜,就連街燈也是靜謐的,照著兩個人長長的影子。

「真羨慕他們。」傅希境忽然輕輕開口。

南風埋著頭,雙手插著衣服口袋裡,默默數著腳上的步伐,心裡湧上大片大片難過,卻什麼都不能說。

快到酒店門口時,南風忽然停住,側身,擁抱住傅希境,她感覺到他身體忽然一僵,然後他抬手,慢慢地回抱住她。

他們就那樣抱著彼此,站在安靜的路燈下,好久好久。

「阿境,謝謝你。」

千言萬語,到最後,她也只能說一句,謝謝。

第二天上午,南風飛舊金山,傅希境飛回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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