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第五節

他們第二天,飛往寧城。

阮阮自從畢業後,就沒有回過母校,他帶她回學校轉了轉,正值暑假,學校里人不多。阮阮去了以前上課的教室,又去了花圃培育基地,她想起,他們新婚時,也是這樣走在學校里,只是,那時候的他,走在她身邊,總隔著一肩的距離,不像如今,他將她的手,緊緊牽在手心。

阮阮往他身邊靠了靠,嘴角揚起微笑。

那時候的自己啊,心裡對這份感情,這樁婚姻,雖諸多期待,更多的卻是忐忑,不知能否走下去,能走多遠。

兩年多後,時光變老,慶幸的是,他仍在身邊。

下午,他們前往郊外竹林深處的那座千年古剎。

他希望,古剎的沉靜力量,能給她一點安寧。

古剎一如既往的安靜,寥寥幾個香客,在大堂里安靜又虔誠地磕頭。

兩年多了,住持師父彷彿沒有一絲變化。

他為阮阮泡茶,他對這個女孩子,特別有眼緣。平日里幾乎甚少接待香客的,卻輕易地應允了阮阮在禪房留宿幾日的請求。

坐在大殿外的石凳上,喝著住持師父泡的茶,耳畔傳來屋檐上的銅鈴聲聲,山風從四面八方吹拂而來,更遠處,是青山環繞,林間有鳥兒撲棱著翅膀飛過的隱約蹤跡。

阮阮只覺,心,在這一刻,變得格外安寧。

入夜,傅西洲將她帶去竹林。

一切彷彿時光倒流,兩年多前的畫面再次重現,在手電筒光的照耀下,林間飛舞起成千上萬的螢火蟲,星星點點的光芒,如夢似幻。

唯一不同的是,傅西洲從懷裡掏出一枚紅寶石戒指,在這片璀璨微光下,凝視著她的眼睛,問她:「阮阮,你願意嫁給我為妻嗎?」

當初沒能在婚禮上對她說這句話、親手給她戴上戒指,是他最大的遺憾。

她眸中升騰起大片的霧氣,仰頭迎視著他,說:「傅西洲先生,據我所知,你已經結婚了,現在是怎樣,想犯重婚罪嗎?」

他勾了勾嘴角,眸色如這夜幕:「如果重婚的對象是你,我不介意犯下這個罪。」

她的眼淚落下來。

他為她戴上戒指,捧著她的臉,深深吻她。

他們回到寺廟,他牽著她跪在殿前,仰頭望著大殿上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輕聲而鄭重地說:「神明在上,我傅西洲,願娶顧阮阮為妻,這一生,不離不棄,愛若生命。」

阮阮雙手合十,將想說的所有的話,都默念在心。

十二,謝謝你,願意愛我。

同樣的,這一生,對你,我也將愛若生命。

幾天後,他們回到蓮城。

傅西洲的車卻沒有往家開,而是另一個方向。

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路,阮阮好奇地問他:「怎麼去農場了?」

他笑著賣關子:「待會就知道了。」

車子卻沒有開進阮阮工作的農場,而是繼續朝前開了一會兒,然後轉入一條小石子路,最後在一個院牆外停了下來。

他牽她下車。

院門是那種極古樸的雙扇木頭門,上面綴著古色古香的黑色圓圈門把手,再無別的裝飾。

阮阮訝異地望向他,他也正微笑著看她:「禮物。」他說著,用眼神示意她推門進去。

阮阮心中微動,似乎明了了什麼,眸中蔓延上一絲驚喜。

她伸手,推開了院門。

走進院子的那一剎,她的眼淚轟然滑落。

「我啊,我想在山間,擁有一幢玫瑰色的房子,覆著深色的屋瓦,屋頂上落滿白鴿,窗口盛開著天竺葵,每一個房間都有壁爐,冬天的夜晚從不熄火。」

她想起自己在托斯卡納的那個夜晚,喝得微醺,對他提起她心中的家。

而此刻,她置身的這個院子,前、左、右三排屋子,都刷著玫瑰色的外牆,屋頂覆著深色的瓦片,屋頂上,無數只白鴿因他們忽然闖入的聲音,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窗台上,天竺葵在陽光下,盛開得那樣美。

院子里,花草叢生,樹木蔥蘢。

他牽著她的手,推開每間房間的門,一一參觀。

她看到了,每間房子,都裝了壁爐。

他在她耳邊輕說:「關於你喜歡的小薩,我只能陪你親自去選一隻了,要選合你眼緣的。」

他似有遺憾,沒能全部滿足。

阮阮轉身,抱著他的脖子,淚眼模糊,又哭又笑地說:「夠了,夠了。十二,我喜歡死了。」

他俯身,親吻她的眼淚。

「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你哪兒來時間準備這些的啊?很累吧?」阮阮問他。

他輕描淡寫地說:「還好。」

能得她歡喜,也不枉費他用心一場。

這個院子,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來準備,是從托斯卡納回來之後就開始的。那個夜晚,她醉意醺然地對他說著心目中的家的模樣,他便放在了心上。

之所以會將地址選在這裡,一是這邊空氣很好,最主要的緣故還是,她工作的農場就在附近,日後上班就不用辛苦開很遠的車了。

開始得並不順利,光買下這個地,都費了好大的勁,最後還是找齊靖幫的忙,才最終與地皮的主人談妥。後來又找設計師,親自溝通,親自選購一切建材、傢具等,連種植的花草樹木的品種,都由他親自過問。

種種細碎,確實很花時間與精力。

後來,她決絕地要跟他離婚,他們之間關係最僵持的時候,他始終都沒有放棄這個院子的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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