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十二月八日 星期三

中央情報局總部

瑞安以前去中央情報局局長辦公室彙報過情況,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給局長的私人信件偶爾也托他轉交。局長的辦公室比格里爾的寬敞,室內的布置是專人設計的,反映了局長的資歷。從室內可以遠眺波托馬克河流域的美麗景色。阿瑟·穆爾擔任過得克薩斯州最高法院的法官,所以,房間內擺著許多西南部地區的古玩。他和格里爾將軍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格里爾招手讓瑞安過去,順手給他一個公文夾。

這個公文夾造型別緻,紅色塑料皮上有個小撳鈕。夾子的四周有條白帶,封面有張白標籤,上寫「限△密級人員親閱」和「威洛」字樣。這兩種標記都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蘭利總部的地下室內有一台電腦,該機採取了保密措施。為防止外國間諜根據代號來推測內容,只有插入密鑰後才能查閱。瑞安打開公文夾,先看了第一頁的目錄。「威洛」文件一共只有三份,每份都有收件人的親筆簽名。這一份是中央情報局局長親自簽收的,連瑞安這個「星雲」級情報人員都沒有見過印數只有三份的中央情報局文件。從穆爾和格里爾嚴肅的神情來看,他猜想這兩位就是△密級軍官,另一位可能是行動部副部長、得克薩斯州人羅伯特·里特。

瑞安翻過目錄。這份報告是靜電複製件,原件可能是用打字機打的,錯打的地方特別多,不像是專職秘書打的。要是南希·卡明斯或其他高級秘書都接觸不到這份密件……瑞安抬起了頭。

「看吧,傑克,」格里爾說。「剛批准你看『威洛』。」

瑞安坐下來,儘管內心十分激動,還是一字一句地慢慢閱讀起來。

間諜的代號叫「卡迪納」,是中央情報局最高級的特務,也是一位傳奇式人物。「卡迪納」是二十多年前由奧列格·潘科夫斯基招募的。潘科夫斯基曾是蘇聯軍事情報局的上校,也是位傳奇式人物,現在已經死了。蘇聯軍事情報局比美國國防情報局更大,活動也更頻繁。由於有這樣特殊的身份和地位,他每天可以接觸蘇聯軍方的各種情報,從紅軍的指揮機構直至洲際導彈的戰備狀態,等等。他竊取的情報極有價值,對西方國家幫助很大——對他依賴得有點過分。這些情報主要是通過一個叫格雷維爾·溫的英國人轉手的。在一九六二年古巴導彈危機期間,潘科夫斯基不慎敗露了。當時,他冒著很大危險將情報火速轉送,使肯尼迪總統及時得知蘇聯戰略武器系統尚未進入戰備狀態,從而給赫魯曉夫施加壓力,逼得他走投無路。和以往許多類似的重大歷史事件一樣,肯尼迪不僅遇事不慌、勇敢沉著,還能看透對手的底牌。當然,這絕不是偶然的,因為他身後有位他永遠不會認識的、英勇無畏的諜報人員。潘科夫斯基對華盛頓提出的「十萬火急」要求馬上採取行動,但是搞得太魯莽了。這時,他已受到懷疑,結果,這次任務斷送了自己。這位前蘇軍上校為叛國付出了生命。「卡迪納」是第一個發現潘科夫斯基受到嚴密監視的人,當時,立即通知了他,但已經太晚了。當潘科夫斯基發現自己無法逃出蘇聯時,便催促「卡迪納」快去蘇聯軍事情報局告發他。為了使他招募的人能大有作為,一個勇敢無畏的人就這樣犧牲了自己。

「卡迪納」的工作和他的代號一樣,也是極其保密的。他是蘇聯一位政治局委員的高級顧問和親信,所以能經常出入蘇聯軍事機構,並有機會接近政治和軍事界的高級情報人員。他的情報極有價值,但是,也很難置信。知道「卡迪納」的少數幾個中央情報局的專案人員甚至認為他已經被蘇聯反間諜人員策反了。蘇聯的克格勃有幾千個反間諜人員,專門監視別人。因此,需要把「卡迪納」的情報與其他間諜的情報反覆進行對比和核查。但是,他總是比那些不出名的小人物幹得好。

「卡迪納」這個名字在華盛頓只有中央情報局的三名要人知道。每月的第一天,他提供的情報都要變換代號,而新代號只讓中央情報局的最高層人士和搞情報分析的專家知道。這個月的代號叫「威洛」。為了不讓局外人看出破綻,「卡迪納」搜集的情報都像黑手黨那樣絕不透露來源。另外,還用其他保密措施來保護他的安全。由於怕暴露身份和泄露密碼,「卡迪納」的情報都是親手轉交的,絕不使用無線電發報或其他地面通訊手段。「卡迪納」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因為他接受了潘科夫斯基血的教訓。他的情報經過多人轉手後,送到中央情報局駐莫斯科聯絡站站長那裡。「卡迪納」曾先後與十二位站長打過交道,其中有一個是退休校級軍官,他的兄弟是基督教徒。這位牧師——紐約福德姆大學的哲學和神學講師——每天早晨都為一個不知姓名的人祈禱。「卡迪納」之所以平安無事,這恐怕也是個重要原因。

過去,有四次想把他從蘇聯調回來,他都拒絕了。有人認為,這足以說明他已經叛變了;也有人認為,「卡迪納」和其他最有作為的間諜一樣,有自己的主見,因此,可能有點過於自信。

瑞安正在閱讀的這份文件已經轉手傳送了二十小時。膠捲送到美國駐蘇聯大使館花了五個小時。然後它立即被交到聯絡站站長手裡,站長是位有經驗的校級軍官,以前在《紐約時報》當過記者,現在的公開身份是新聞專員。他在私人暗室里沖洗了膠捲。三十分鐘之後,用放大鏡檢查了一遍,並向華盛頓發出「十萬火急」電報,報告「卡迪納」的情報將送達。然後,他一邊看著膠捲譯編,一邊用電訊紙在自己的手提式打字機上列印譯文。這樣做,一方面可以銷毀間諜的手跡,另一方面,由於是意譯的,所以失去了原稿的某些語言特色,可以保護資料來源。譯完後,他把五個膠捲都燒為灰燼。譯文摺疊後塞入香煙盒大小的特製鐵盒,盒內裝有防盜炸藥,一旦盒子突然受到撞擊或被外行人拆啟,便會自行爆炸,銷毀盒內的情報。有兩份「卡迪納」的情報就是由於盒子無意中掉在地上而被毀了。一切布置停當之後,站長拿了鐵盒向使館的信使住所走去。信使已經訂購了飛往倫敦的機票,他將乘蘇聯民用航空總局的飛機在三小時後抵達目的地。在英國希思羅機場,信使下飛機後立即登上飛往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的泛美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飛機。在肯尼迪國際機場,他又搭乘東方航空公司的班機飛抵華盛頓國家機場。當天早上八點鐘,這個外交郵袋已經封存在國務院。不一會兒,中央情報局的一名軍官來到,把鐵盒子取出,駕車飛也似地直奔蘭利總部,交給了中央情報局局長。局技術服務處的一名技術員迅速打開鐵盒,局長用自己的專用小型靜電複印機複製了三份,並將原稿燒掉。過去,有幾位前中央情報局局長認為這套保密措施無關緊要,因而沒有嚴格遵守,結果都吃了虧。現在,只要是「卡迪納」的報告,誰都不敢輕率從事了。

瑞安看完後,又翻到第二頁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慢慢地搖搖頭。他需要的是這份「威洛」文件中的確切情報,至於情報是怎樣到手的他並不感興趣。瑞安合上公文夾,遞給了格里爾將軍。

「天哪,真不簡單!」

「傑克,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剛才你看的這份資料其他人都沒有看過,總統沒有看過,巴茲爾爵士也沒有看過,即使上帝要看,我也不會給的。沒有中央情報局局長的授權,任何人都不能知道這件事,明白嗎?」格里爾拖著官腔說。

「是。」瑞安像小學生似地連連點頭。

穆爾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根雪茄,點著後悠閑地吸了一口。他在欣賞飄入瑞安眼帘的煙霧。他當年是人們交口稱頌的校級軍官。朝鮮戰爭中,他與漢斯·托夫特合作,在執行一次中央情報局的任務中出過力。那次任務頗具傳奇色彩,讓一艘為中國人運載醫療人員和設備的挪威船消失得無影無蹤。中方的攻勢被迫延誤了數月,挽救了幾千名美國和聯軍的士兵,但這是一次血腥的行動。所有的中方人員和挪威船員都被幹掉了。如果用單純的數字眼光來看,這在戰爭中無非是小菜一碟,但以道德衡量,結論就不一樣了。為了這件事,也或者是另外的原因,穆爾不久就離開了政府部門,回到家鄉得克薩斯州當了見習律師。他的人生道路一帆風順,從一個僅有一般水平的律師一躍而成為大名鼎鼎的受理上訴的大法官。由於他人品可靠,對情報工作又有經驗,三年前中央情報局又把他請回來。穆爾的頭腦極有條理,曾獲得哈佛大學法學學位。他雖然沒有當過得克薩斯州西部的牛仔,可是舉止談吐倒很像。

「噢,瑞安博士,你有什麼看法?」穆爾問。這時,行動部副部長走了進來。「哎,鮑勃,請到這邊來。我們剛給瑞安看過『威洛』密件。」

「是嗎?」里特拉了把椅子,湊到瑞安身邊。「好啊,我來聽聽將軍的這位得力助手有何高見!」

「先生們,我想你們都認為這份情報是可靠的,」瑞安謹慎地說。三個人都點點頭。「如果這份密件是米迦勒 親手轉交的,我倒會懷疑——不過,你們都認為它是可靠的……」他們都想聽聽瑞安的意見。問題是,他的結論還沒有多少論據。好吧,瑞安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瑞安深深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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