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只因故人來

裴照影停住腳步,向著那個白衣的身影作揖行禮:「敢問姑娘,這裡可有位姓趙名珩的公子在此隱居?」

那人聞言,轉過身來,容顏如玉,似有仙氣:「正是此間。經年之間,時局變遷,唯獨公子依然如故。」

裴照影呆了呆:「……我認識你嗎?幾時?」

「這花茶名叫淺秀媚,」容玉將冰絲雲紋盞推到芷昔面前,「你來嘗嘗。」

芷昔端起茶盞,但見茶色淺紅、微露妖嬈,芳香撲鼻,微微笑道:「名字是俗氣了些,不過我喜歡。」

容玉重新洗盞沖水,換了第二杯:「瞧你近來春風滿面,似有喜事,這杯便是特意為你而沏。」

芷昔接過,喝了一口,又皺眉:「這麼苦。」

「地位高者,更需謙遜之心,只因已有足夠多人敬你畏你。」

芷昔放下茶杯,驚訝道:「你如何知道我升了仙階?」

「你戴的戒指,那個顏色正是元君的品階所佩,是以我隨口猜了一句。」容玉微微一笑,「你這回下凡,該不會只是來看我的罷?」

芷昔托著腮:「我還順道去看了姊姊,他們真是拿肉麻當有趣。於是我就想,這世間唯一對我胃口的就只有你了,就過來了。」她頓了頓,問:「那麼你和你家男寵可好?」

她話音剛落,只聽身後咣當一聲,伴隨著瓷片破裂的聲響。

容玉轉過頭,波瀾不驚地看著裴照影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淡淡道:「這杯子我很喜歡,被你摔碎了一個便不成套了。」

裴照影面紅耳赤,辯解道:「我家——不,就是整個大周,都是女子主持家事的,我自然不會。」

容玉哦了一聲,問:「那麼你是對我很不滿了?可我也沒有不主持家事啊。」

裴照影說不過她,低聲道:「……總之,我摔碎的杯子我會賠的。」

「你拿什麼來賠?賣身?」

裴照影指著她,攥緊拳頭,俊臉漲得通紅:「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你們在吵什麼?老遠我就聽見動靜。」玄襄看了看裴照影尷尬的臉,又看了看容玉淡定的神態,只要用指甲想就知道容玉又在欺負人了。裴照影是無命的轉世,也是皇族子弟,難得的少年將軍,還是逃不過前世被欺凌的命運。

玄襄回想起那時候無命被容玉打扮成清秀佳人般金簪橫陳、略施脂粉的模樣,就莫名想笑。

裴照影期期艾艾道:「師父……這女人她、她,不,師娘她……」

容玉可不待他把話說話,惡人先告狀:「他一直對我吼,還很兇。」

玄襄走到容玉身邊,在她耳邊輕聲道:「雖說色令智昏,但我還沒糊塗到這個地步,你也見好就收。」

容玉看了他一眼:「他還打碎了我最喜歡的那套杯子,是你年前送給我的。」

裴照影憤然道:「我說過我會賠的!你又要我賣身賠,你還講不講理?」

原來如此。玄襄把玩著摺扇的墜子:「時辰不早,照影你回去休息,明日再來。」

芷昔見主人已下了逐客令,撇撇嘴站起身來,還伸了個懶腰:「今日的茶很好,我明日再來叨擾,你不會介意吧?」

「我說介意會有用么?」玄襄道。

容玉沒理會他,起身相送:「自然是求之不得。」

芷昔道:「你家男寵脾氣還挺大。」

裴照影同情地看了玄襄一眼,撿起碎瓷片,恭恭敬敬道:「師父,那我明日再來拜訪。」

容玉想了想,叫住他:「照影,你且留步。」

裴照影頓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把碎瓷片留下,你師父還要用。」

裴照影僵硬了片刻,乖乖放下手上的瓷片,復又同情地看了玄襄一眼。他初見容玉,便覺得這世間唯有她才能在容貌上同師父相配,但相處過一陣後,就深切覺得內在心性要比容貌要重要太多。

他握了握拳,如果整個大周的姑娘都跟容玉一樣,他還是一輩子不娶親的好。

閑人都散場。玄襄低聲抱怨:「有外人在,你都不留點面子給我。」還有什麼男寵不男寵的,可他畢竟也曾是邪神君王,說一點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容玉看了他一眼:「你的衣襟上有別的香味,像是佛手柑的味道。」她頓了頓,又道:「我去做飯。」

玄襄跟著她走到廚房外:「其實我……」

容玉回首,還朝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念舊,去見未央了。」

玄襄駐步不前,隔了良久才露出些許笑意來:「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實在太聰明了?」

「有。」

「哦?除了我,還有誰?」

「當年的幾位上神都這麼說過。」

玄襄微微一笑:「我會變成完全配得上你的人。」

容玉手上動作一頓,並不答應,顧自做飯。不多久,便有香味溢出。她將菜肴放入盤中,用木托盤盛著,放在桌上:「你覺得你現在配不上我?」

「自然不是,只是自己誇自己太說不過去,就謙虛一句,等著你來誇我罷了。」

容玉拿過碗,為他布菜:「嗯……你是挺好的,我很滿意。」她抬起眼,眼角生媚,朝他微微一瞟。這樣的神態表情由別人來做,未免有些不夠端莊,可是由容玉做來,便是琉璃雕像忽然有了生氣。

玄襄微微一笑:「這世間品貌無雙,又知情知趣,除了我,也再找不出第二人。你我相遇,雖是命中注定,卻也是彼此三生有幸。」

容玉本想把這個不要臉的話題終止,卻不想他反而更大言不慚。她習慣食不言寢不語,只搖了搖頭便不答話。

待用完晚飯,玄襄去收拾碗筷,她方才站在身後問:「你說你知情知趣,這是何解?」

玄襄挽著衣袖,聞言稍微一頓,笑道:「我還有很多肉麻話沒說給你聽。」

「那現在說來聽聽?」

玄襄舀了水,將碗筷再次沖洗,頭也不回:「容玉,我知道你是沒有心的,那也無妨,我有。我的心可以給你,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那日我追你下黃泉道,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一句話,可惜你把我要說的話都打斷了。」

容玉緩緩走近兩步,從身後抱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微笑:「是挺肉麻的……」他所穿的外袍上有金絲刺繡,有些硌著她的臉,時下風行華麗衣飾,太過富麗總免不了俗氣,玄襄穿著這樣的外袍總還算壓得住。容玉喃喃道:「你下回能換件素麵的袍子么?」

玄襄將碗筷疊好,用帕子擦乾了手,在她摟住自己的腰上的手背上拍了拍:「都是男寵了,穿得太素淡也不像罷?」

容玉被他逗笑,鬆開了摟著他腰的手臂,貼著他的手肘,柔美妖嬈,吐息如蘭:「不過現在我有心的,你知道么?」

那柔軟的身體貼著他,還不斷磨蹭,便是心如止水也要被勾出心猿意馬來。飽暖而思淫慾,這句古話果然不假。玄襄轉過身,撫摸著她的黑髮,輕聲道:「你的頭髮真長。」他從她的額角一直親吻到頸項,輕柔而緩慢,像是虔誠膜拜。衣帶漸緩,露出那白玉般的肌膚。

容玉微微顫抖,雖然意識仍然清明,可是身體卻記得他,根本無法反抗。

她忙按住玄襄的手:「不要在這裡。」

雖然此時閑雜人都離開,應該也不會有誰闖進來,他的確也不願意冒這個可能會被人觀賞到的險:「我們回房?」他正要把她抱起來,又被推拒開,玩笑道:「何必呢,你明明也是很樂意——好,算我說錯。」

合上房門,床簾被放下,隔開了外間的燭光,幽暗一片。容玉被握住腳踝,感覺到肌膚被一寸寸地親吻,剋制住紊亂的氣息:「時常縱慾容易老,玄襄你要留心。」

玄襄微微一頓,隨即回道:「才幾年你就要嫌我老?要是再過十年二十年,你還不——」他止住話頭,不管床笫間的戲言是如何的,最後的結局卻是固定。他是特殊的,總比尋常凡人要活得長多了。這是他強求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容玉立刻也覺察到他的異樣,回身過來,輕輕磨蹭著他的身體,撩撥卻又不滿足。她咬著他的耳垂輕聲道:「春宵苦短,你還要浪費在聊天上么?」

玄襄扣住她的手腕,逼近過去,將她困在自己的身體之下,輕笑一聲:「如你所願。」他挺身進入,復又鬆開她的手腕,淺淺廝磨,看她在身下輾轉,黑髮迤邐,卻成一道極美的妖嬈的景。

不過流俗而已,投入那一潮人間春色,歡喜,熱烈,以繾綣纏綿收尾。玄襄盯著她,默默想,容玉你逃不開,我自然也逃不開,也不想去逃。此生糾纏至此,平生再多憾事,也是不枉。

玄襄聽著她一聲聲破碎的呻吟,更是動情,剋制不住地撞擊,像是要把她生吞下去。隔了片刻,容玉輕輕顫抖著,摟住他的頸,幾乎軟語哀求道:「不要了,玄襄,你放開我……」

玄襄自然不會停,卻緩緩撫摸著她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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