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褚青蘅剛到德國不久的一個周末,被很倒霉地被那邊的教授關進了實驗室,和一群來自全世界的、各種膚色的學生。

其實她一直是個很自覺的人,跟那群不關起來就交不出合格論文的傢伙根本不是一個國度的。更何況她只是過來交流的,沒必要交跟他們一樣的論文。

她好不容易等來了送飯時間,用英文和蹩腳的德語輪流跟教授交流,最後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她也不能例外。

褚青蘅超級無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又是斷網,又是沒事做,只好刷手機。在不知耗費多少點國際漫遊流量後,終於發出了一條控訴的微博——抱怨抱怨總是可以的吧?

莫雅歌迅速地為她這條血淚的微博點贊,還附件一連串的23333和顏文字。她憤怒了:「你還有沒有同情心?!」

正當她準備把所有的憤怒之情都抒發一邊,忽見手機出現了電量不足的提醒。更倒霉的事還是發生了,她沒帶手機數據線!

等到一天半後他們終於被放出去,褚青蘅狂奔回租住的高層公寓,打開房門後飛快地拿出數據線充電。

她打開微博,只見有幾十條她的評論,她被嚇了一跳,點開看到頓時明了,蕭九韶在她那條痛斥德國佬的微博下留言說:Miss U,然後莫雅歌就轉發了第一輪,表示坐等他被打臉。

而現在坐等蕭九韶被打臉的回覆已經多達幾十條,他真的應該檢討自己的為人處世。褚青蘅格外熱情又風騷地回覆了一句:e a me。

就是要打他的臉也應該由她親自來,怎麼能給外人看笑話?

到了德國的第二個月,天氣驟然劇變,早上還好好,課上了一半突然開始下大雪,很快便收到了氣象中心發出的暴雪紅色預警。學校全面停課。

褚青蘅踩著一地薄冰回到租住的公寓樓下,只見一個人站在門口。

他穿著深灰色的長大衣,拎著簡單的行李袋,朝她微笑。

褚青蘅連忙跑過去,差點直接拜倒在他跟前,幸好被他一把扶住:「沒事,就是地有點滑,你怎麼來了?都沒提前說一聲。」

蕭九韶笑道:「查崗的話,就是比較突然的。」

褚青蘅挽著他的手,跟他一起走進公寓。高層的年數有點久的公寓都會有這個毛病,暖氣管道總是會發出奇怪的聲響,她剛開始時還有點不習慣。

屋裡開了地暖,一下子從零下的溫度變為了二十多度。蕭九韶脫掉大衣,轉身進廚房,打開冰箱。冷藏室里空空如也,冷凍室里倒是有兩大桶冰淇淋。他微微一怔,道:「現在就去超市吧。」

「等下去也沒關係,這又不著急。」褚青蘅進了屋子就不想再出去受罪。

「我下飛機時候聽到有暴雪的紅色預警,趁著現在雪還沒積起來趕緊去。」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別這麼偷懶,除非你真想靠兩桶冰淇淋充饑了。」

褚青蘅見他穿上大衣準備開門,知道大勢已去,就拿起之前自己戴過的圍巾在他頸上纏了纏:「你都不戴圍巾的啊,外面這麼冷。別拿下來,這款是男女通用的。」她拍了拍他的衣襟:「嗯,還挺適合你的,那就送給你了。」

蕭九韶無法拒絕,便也默不作聲了。圍巾上還有她的體溫,和極淺的香水味,那是一款男香。莫雅歌曾打過她這款香水的主意,說是在市場上已經絕版了的。Paul smith的story,青草味道。褚青蘅會買這款香水一定只是為了瓶子上那個極英俊的男模。他總有一天要把這瓶印著男模頭像的香水偷渡給莫雅歌。

他們去了附近的超市買了好幾袋東西,往回走正好到了飯點。褚青蘅便指著那家仍在開業的烤魚店:「不如在這家先吃個飯吧。」

這家店的老闆是德籍華人,褚青蘅也常去吃飯,他們至少還會跟她磕磕絆絆地中文德文夾雜著交流。

老闆娘看見是她,也很驚喜:「我還以為要好多天見不到你了,暴雪真的很討厭的啦——」她看到她身後的男人以後,扭動著身軀上前,摟住他道:「Arthur,真的好久沒看到你了。」

蕭九韶也擁抱了老闆娘一下,兩個人用德語飛快地說著話,憑褚青蘅那蹩腳的德文水平根本跟不上這語速。

老闆娘很快給他們安排了靠窗的位置,就轉身去忙了。

褚青蘅坐下來:「我們要約法三章,你不準在我外語水準不足的情況下,只用那種語言說話。」

蕭九韶答應得很爽快:「好啊,交換條件就是你把那瓶story的香水給莫雅歌。」

「為什麼?!」褚青蘅真不想跟他解釋那已經停產了,絕對是絕版的,她還打算一直收藏下去。

「沒有為什麼,」蕭九韶道,「你不答應就沒有約法三章了。」

「沒有就沒有。你不要以為我會受你威脅。」褚青蘅立刻推翻之前的協議。

老闆娘很快就給他們端上了滾燙的雞場,一邊又笑著調侃他們:「幹什麼都這麼嚴肅,小兩口別總是吵架。」

褚青蘅回答:「沒有吵架啊,真的。」

等到老闆娘端上烤魚的時候,她抓過邊上的辣子瓶,嘩啦全倒在蕭九韶那份上。蕭九韶也面不改色地動筷子開吃。

她算是服了他,論『木頭人不說話這種』這種遊戲,她永遠玩不過他:「不要吃了,你吃不了這麼辣的,到時候胃都吃傷了。」

蕭九韶握住她的手,靠近過去親吻她的嘴唇:「辣不辣?」

褚青蘅笑了出來:「太辣了,換一份吧,我這份可以先給你的。」

她低頭拿勺子舀湯喝,忽然聽見碗里叮噹一聲,她更加小心地用勺子去舀,舀了半天竟然盛出來一枚翡翠戒指:「這是……」

蕭九韶還沒開口回答,她就下了結論:「求婚戒指?」

蕭九韶不置可否。

「……你的品味好爛!」褚青蘅拿起戒指用紙巾擦了擦,這個戒指的尺碼也偏大了,估計只能戴在大拇指上,這麼大顆的翡翠和周圍那一圈細小的紅寶石,簡直是暴發戶品味,「戴在手上怕連手指都動不了了吧?」

「那你還要不要?」

「我能不要麼?」她想起以前她就對他說過像Tiffany這類的銀戒她肯定是不喜歡的,因為太普通,顯得她很不值錢似的。沒想到他倒是拿來了這麼暴發戶氣質的戒指。

他從在掛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裡摸了摸,取出一隻盒子來:「其實這個戒指才是求婚戒指。」他打開盒子,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枚御本木的粉色珍珠戒指,珍珠的周圍是一圈簡單的碎鑽:「知道你要求高,後來看來看去,就選擇了這枚。」

他站起身,從盒子里取出戒指,又拉起她的左手,將戒指緩緩帶上她的無名指,然後單膝跪下:「你願意嫁給我嗎?」

褚青蘅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快起來。」

蕭九韶卻沒有動,還是執著地重複了一遍:「你願意嫁給我嗎?」

褚青蘅忙不迭地點頭:「願意,很願意,你快點起來,老闆娘都在笑你了。」

他終於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闆娘端著餐盤來為他們上菜,悄悄地對蕭九韶使眼色:「Arthur,這樣不好的,你不能這樣逼迫人家。」

蕭九韶用德語回答她:「她就喜歡我強迫她。」

老闆娘笑不可抑,用有點走調的中文說:「你這樣真是很討厭啦。」

褚青蘅轉過頭:「你又犯規,又說我聽不懂的鳥語了。」

蕭九韶握住她帶著婚戒的左手:「我想你還沒有看清事實,第一,之前你的約法三章跟我提出的條件都無法兌現,所以我可以繼續用德語;第二,請你對別的民族的語言保持一點尊重,而不是粗暴地稱其為鳥語。」

褚青蘅的指尖直接刺進了他的手心。

他疼得鬆開手:「你的指甲該剪了。」

褚青蘅又問:「如果這個才是求婚戒指,那這個……是什麼?」她拿起那枚被丟在湯碗里過的又是翡翠又是紅寶石的戒指。

「這是我媽送給你的見面禮,說是家裡傳代下來的。」

「……你,」褚青蘅用紙巾把它擦了又擦,「你怎麼不早說,還把它扔湯裡面,這種天氣首飾店都關門了,怎麼清洗乾淨?!」

蕭九韶居然還很無辜:「就讓它這樣吧,我媽又不會介意的。」

他們在回公寓的路上,遭受了暴雪的襲擊,衣服幾乎被雪花覆蓋住了。待回到有地暖的屋內,那雪花便化為水珠往下滴滴答答個不停。褚青蘅忙把外套都掛到浴室里去。

德國全境遭受了百年一遇的暴雪襲擊,之後幾日甚至都不適合出門了。

褚青蘅泡了熱茶端進房間,只見他已經穿著睡衣睡著了。坐好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有時差,他的確也是累了。

褚青蘅把茶杯放下,輕輕地爬上床,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尖。

他很快就覺得不太舒服,雙唇微張,有點呼吸困難的樣子,就算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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