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蕭九韶顯然有點措手不及:「你什麼時候拿的?」

「哦,昨晚,隨手一拿而已。」

「褚大小姐,你拿走我的卡沒有問題,但起碼也得給我留一張吧?」

「以後……」褚青蘅合上錢夾,一腳踩下油門,「我每個月給你發零花錢好了。」

隔了好一會兒,等他們的車速慢下來,等待前方紅燈變綠燈的時候,蕭九韶輕笑出來:「我怎麼覺得……我以後的日子會過得很慘似的?」

褚青蘅轉頭看他:「聽你這麼說,這次請你吃飯得別緻一點,慶祝你即將到來的悲慘生活。」她趁著紅燈的間隙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上找了一下,撥了一個號碼,輕聲跟對方說了幾句話,很快就把電話掛掉。

「就是上次你跟莫雅歌去過的私人會所,我跟主廚打好招呼,他說今晚預約的人數還不算多,可以把我臨時加進去。」

「你不是不喜歡那家?」

「趁著我現在還能去得起,趕緊再去一次,說不定以後都沒機會了。」

「嗯?」

褚青蘅打了下方向盤,拐入左轉車道:「前幾天我去星展集團拿資料的時候,卓琰問我有沒有興趣當他的投資人,我現在決定了,可他對上的人可是大魔王謝允紹,我很可能會落到傾家蕩產的地步。」

「卓琰?」顯然,蕭九韶唯一有興趣的就是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啊,他是我父親從前的同僚卓叔叔的兒子。」

「你跟他很熟?青梅竹馬?」

褚青蘅趁著看後視鏡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神情有點古怪,她有時候覺得蕭九韶這人挺成熟穩重的,可是每次涉及到跟她認識的男性的時候,他就超級幼稚,吃這種沒影子的醋:「沒你跟莫雅歌熟。」

「那很有意思,」蕭九韶道,「你跟他不熟,但是卻幫著他跟謝允紹作對,你這是因愛成恨?」

褚青蘅忍住笑,學著他慣常說話的口吻:「第一,雖然我被退婚這件事有點損害我的名譽,但是也不至於讓我因愛成恨,更何況從來就沒有愛過。第二,如果我簽了合同,卓氏就會召開媒體發布會,我就可以上新聞,即使不是主要人物。」

蕭九韶沉吟道:「所以你是想以此引出暗花?」

「你不是說他很關注我么,現在有這麼大的事發生,他要是還不出現,也太對不起我了吧?」

「你是不打算跟我商量,直接先斬後奏,最後通知我一下?」

「我這不正在跟你商量嗎?我還沒跟卓琰通過電話,我打算晚點說,免得讓他覺得我很好打發。」褚青蘅停頓了一下,問道,「你覺得我這麼做沒有意義嗎?」

「說不好,太過激進冒險,我並不覺得這是上策。」

「可是有你在啊。」

褚青蘅下了車,把車鑰匙交給侍應生讓他代為泊車,然後抬手挽住蕭九韶的手臂,待他們兩人走到長廊的壁燈邊時,她忽然道:「上次你就站在這個位置,看我被潑了一臉酒。」

「我只親眼看到你潑了別人一臉酒。」

褚青蘅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你當時在想什麼?」

「你真想知道?」

褚青蘅在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答案之間徘徊猶豫,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你說吧。」

「我以後慘了。」

「啊?」褚青蘅一下子都反應不過來,正常的回答不是應該針對她的行為給出評價嗎,怎麼會扯到他的身上。

「以後跟你在一起,只要惹你不高興,你就會立刻潑我一身酒。」

預定的座位到了。戴著白手套的侍應生拉開屏風,將餐桌和迴廊隔出獨立的空間。迴廊外的布景是各色花朵,顯然也是空運過來的。

蕭九韶走到她身後,為她拉開椅子,等她坐下了,才在自己的座位落座,抬手示意侍應生:「六道主菜,再加餐後甜點,請先詢問女士忌口的食物。」

褚青蘅十指交握,支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忌姜蒜,不要禽類內臟,不要青椒、水芹菜、西蘭花、生菜、青豆,剩下的就問這位先生。」

蕭九韶彬彬有禮微笑以對:「暫時就這樣。」

侍應生顯然對她今日的口味有點不適應,但是出於禮貌還是沒有表現出他的驚訝來,收起點單牌就走了。

褚青蘅還是支著下巴,笑容甜美:「你那時候這麼想,難道是知道會跟我在一起?」

「這是很大概率事件。」他才不會告訴她真相:就憑他精確計算了他們兩個的契合度和追求策略,他怎麼可能還會留下翻盤的機會給她。

「那麼——」褚青蘅伸手跟他放在桌上的手背重疊在一起。他很快翻過手掌,握住她的手。她輕輕地用指尖摩挲著他的手心,還慢慢地畫著圈:「我現在是不是可以放心把我的安全問題交給你了?」

蕭九韶語氣平靜:「你以為我會被美色所迷?」

褚青蘅差點就想望天翻白眼,這真是浪費她的表情,但她還是不屈不撓地保持微笑:「當然從美色的角度上來說,我可能還不如你呢。不過你真的不接受?」

蕭九韶垂下眼,然後又抬起細密的睫毛:「我接受賄賂,回去以後,你把我媽買的情趣睡衣穿上。」

「……那不是情趣睡衣。」褚青蘅直接用指甲刺進他的手心。

顯然他覺得有點疼了,臉上的表情微微抽動了一下,然後淡定地回答:「那不是嗎?對我來說都差不多。」

回程的路,依然是彎彎曲曲的盤山道路。褚青蘅看著底下那座不夜城,燈火通明交錯勾勒出整座城市的輪廓,從那間會館出來,難免會有從中世紀走向現代繁華的衝擊感。

蕭九韶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在盤山路上一圈圈環繞下來,抽空還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麼?」

「我在告別。」她側過臉微笑道,「你以前有句話說對了,有些事已成既定事實,而我也必須往前走,如果我這次這麼做仍然失敗的話,我會放棄。」

蕭九韶默不作聲。車廂內只剩下空氣似的安靜。隔了許久,直到開進了地下車庫,蕭九韶才道:「……是為了我?」

「才不是為了你。」褚青蘅下了車,便往電梯口走去,語帶笑意,「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蕭九韶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既然這麼信任我,恐怕我也不能再讓你失望了,不是嗎?」

褚青蘅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第一次變得有點急切,她甚至都能感覺到他手心裡的潮濕:「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之後你的個人行動都不會把我排除在外?」

蕭九韶笑道:「要是我能把你排除在外,早就做到了,何必等到現在?」

褚青蘅在更衣間里糾結。

雖說答應了他要試穿那條高開叉露膚度極大的弔帶長裙,可是她怎麼看都有點無法面對這跟她一貫風格完全不符的裝扮。她穿著這樣風格的裙子,有點像女學生故意要打扮得成熟風情來吸引人眼球。

她猶豫片刻,還是推門出去,只見蕭九韶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凝望遠景。他聽見身後的動靜,迴轉身來,看見她的時候眼神一頓,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第一次看到你這種打扮……」

他上前幾步,站在她面前,低下身來優雅地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美麗的小姐,能否請你跟我跳支舞?」

褚青蘅把手放到他的手心。他站直了身體,一手扣在她的腰後,一手握住她的手:「其實那時在游輪上就很想這麼做,可惜我的身份比較尷尬。」

褚青蘅將額頭抵在他的身前,耳邊是他的心跳聲:「這樣真好。」

他們旋轉到鋼琴邊上,蕭九韶鬆開扣住她的腰的手,單手翻起鋼琴蓋。褚青蘅在琴凳上坐下,彈了一段音階:「以前都是看你個人演奏,這次要不要看看我的?」

蕭九韶坐在她身邊,輕聲道:「什麼曲子?」

「德布西的《月光》。」她彈了一小段,脫離琴譜再加上很久沒練習,並不算太流暢。蕭九韶靠在她身後,跟她合奏。褚青蘅笑道:「你原來連鋼琴也彈得這麼好。」

蕭九韶看著她:「我還會像彈鋼琴一樣……」他忽然一下子把她抱起,只聽底下的琴鍵發出咚得一聲轟鳴:「……彈奏你。」

褚青蘅嚇了一跳:「現在都幾點了,會被人投訴的好不好?」

「那你就定力高一點,不要亂動下面的琴鍵。」

「真是美好的建議。」褚青蘅說完,對準面前的頸項狠狠地咬了一口。蕭九韶悶哼一聲,握住她的腿環上自己的腰:「那麼,開始了?」

她恐怕從此對鋼琴都會有心理陰影了。

褚青蘅對著他的頸動脈觀察了許久,正思忖著如何下口,從這裡入手,一定會很解恨。蕭九韶閉著眼,忽然道:「別看了,我就長這個樣子,你再怎麼看也不會變。」

褚青蘅冷笑:「我在看衣冠禽獸長什麼樣。」

那條並不太適合她的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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