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

複診之後,醫生果然還是開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藥單。

今天是周六,值班的是實習護士,對著她手上的靜脈找了半天還沒敢紮下去。林修站在一旁神情冷淡、皺著眉看,那個實習的護士越加緊張,好不容易狠狠心把針頭扎進去,輸液管這邊卻沒有處理好,藥水沒流下來反而有血柱升上去。

葉念嘆氣:「林修,你有殺氣。」

輸液的過程是漫長的,尤其是有四瓶500ML的藥水懸在架子上的情況下。葉念閱讀速度極快,一份早報翻了還不到十分鐘就大致瀏覽完畢,然後拿出手機單手開始玩裡面自帶的小遊戲。隔了一會兒,她實在太過無聊,便轉頭去看林修正在看的書,書頁上的幾個關鍵字是黑體加粗過的,十分醒目:「Mergers,takeovers,你不是在讀MBA吧?」

林修看了她一眼:「是啊,讀了有一段時間了。」西方的經濟體系較為健全,MBA的課程也很全面,只不過現在根本脫不開身去國外進修,他只能申請遠程的非全日制課程。

葉念忍不住說:「你這是不給別人留活路。」

林修微微一笑:「我也是沒辦法,如果一點都不懂公司的營運決策,這個高管的位置怎麼還待得住?」

「你有什麼不懂的就來請教我好了——就是有一點,姿態要放低,要虛心。」

林修失笑:「你不是學財務會計專業的么。」

葉念不滿了:「大學四年,怎麼可能只學會計這一科的?金融、管理、經濟學當然全部都會學到了,我又不是只混個及格的。你看的這個chapter,是說企業的併購,主要有三種模式,Horizontal,Vertical和glomerate,併購最主要的方法有cash paid,Share-exge和這兩種的混合,一般來說拿到對方20%的股份就有voting right,Market bid 一般需要1到12個月的期間……」

林修合上書,笑著說:「葉會計師,我知道現在的工作太委屈你了,可要講課的話還是回家講。」

葉念這才發覺,自己居然有很嚴重的講課癖,早知如此,她當初就該投身於教育事業。

最後一瓶藥水掛完,葉念已經坐得全身發麻,正要按鈴叫護士,就見林修伸過手來,撕開針頭和輸液管上的膠帶,按住止血的膠布,動作利落地把輸液針頭拔出來。葉念收回手,按著手背扎過針的地方:「護士長也是靠實習過來的,靜脈本來就細不大好找,但拔個針應該不會怎樣……」

她話音剛落,只見那個實習護士走到不遠處一個按鈴的病人面前,伸手拔針,那病人有點痛楚地啊了一聲。葉念眼尖地看到膠布底下還有血滲出來,果然她的隱形眼鏡是配足度數的,連這個都能看清楚。

林修把放在一邊空椅子上的書拿在手上,站起身輕描淡寫地說:「靜脈是很細,也很容易被戳穿了。」

回到公寓,遠離消毒水的味道,葉念快樂地抱起新買的筆記本電腦,開機:「終於不用去掛鹽水了,真好……」

林修把煲好的粥端給她:「現在都中午了,你不餓?」

葉念正連上網路,登陸郵箱,發覺有未讀新郵件,便打開來看:「嗯,還沒覺得。」

林修把電腦搬開:「先吃點東西。」無意間瞥見屏幕上顯示的郵件主題,不由自主微微皺眉:「現在的工作不好么?還是你怕我們的事情被別人知道,所以急著換工作?」

從正式交往那天開始,葉念就已經做好隨時調換工作的準備,雖然公司規定中沒有明令禁止辦公室戀情,但是這總歸是困擾:「其實我以前就一直想做專業的財務方面的工作,只是一直錯過投簡歷的機會,我覺得會計師事務所會比較適合我。」

現在專業的會計師事務所大多國際化,制度標準,事務繁多,鍛煉能力正好。而員工也不會有太多時間精力去糾結公司內部的人際關係,可以減輕不少心理上的負擔。杜曉杜是那種對於升職加薪都沒什麼野心的人,兩人相處隨隨便便的很輕鬆,可是總體的氛圍並不是如此。她和林修的事情傳開來只是時間上的早晚問題,先鋪好後路總是沒錯的。

林修看了一遍郵件內容,若有所思:「是立信會計師事務所?給公司做審計的就是這家,據說是『把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

葉念笑:「哪有這麼嚴重?而且現在只是叫我去筆試,筆試過後還有兩輪面試,最後還要見合伙人才決定是否錄用。」

林修看著她不說話。

葉念漸漸被他看得心中不安,轉投懷柔政策,摟著他的腰說:「林修,你再這樣盯著我看,我會害羞的。」

林修看了看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輕笑:「你這樣抱著我,我也會臉紅。」

有的人笑起來就會顯得特別溫柔。可是「溫柔」這個詞始終是個模糊的概念,沒有被具體影像化。

在一瞬間,葉念忽然覺得心動:原來溫柔就是這樣的,把溫暖的心情傳達到眼睛,然後用春水般的微笑表達出來,再簡單不過,再自然不過:「來,閉上眼睛。」

林修微微疑惑,隨即明白,嘴角噙著笑意閉上眼。

葉念扶著他的肩,緩緩靠過去,用自己的嘴唇觸碰到他的。

林修睜開眼,笑意盈盈地瞧著她:「碰一下就算了?」

葉念笑,一轉頭看見茶几上的手機屏幕不斷地閃爍,忙拿過來,果然林修又把手機給調到靜音了:「你的電話。」

林修接過,按下通話鍵,語氣不太好地「喂」了一聲。

葉念聽他簡短地說了幾句話就把電話掛了,便問:「是秦靖陽?什麼事啊?」

林修隨手把手機放到茶几上:「是啊,問我去不去打球,我懶得去。」

葉念知道林修是不放心把她留在公寓里,微微笑著說:「但我本來想看注會的書的,可是你坐在我邊上,我就集中不了注意力,你出去打球好不好?」她半推半拖地把林修從沙發上拉起來:「還有啊,你最好晚上回家一趟,不過在十點半之前要回來。」

林修忙抓住她的手:「你不用這麼急著把我趕出去吧?」

林修出門以後,葉念拿起電腦,開始在網上搜索會計師事務所筆試的信息。會計師事務所的筆試往往是全英文的試題,會考到語法、邏輯和數學概念。她把能夠找到的試題做了一遍,然後打電話給陸晴:「晴晴,你在哪裡?」

陸晴在電話那頭囂張地嘿嘿笑了兩聲:「才幾天不見就想我了對不對?我在整理酒吧,過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帶東西吃。」

葉念關掉電腦的電源,站起身在玄關拿鑰匙,帶上錢包出門:「想吃什麼?」

「好像不敲你一頓說不過去,那就肯德基全家桶!」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葉念走進去:「垃圾食品。」

陸晴不滿地嘟囔:「喂喂,你原來吃的時候怎麼都不覺得這是垃圾食品?」

為什麼呢?葉念想,大概是有一天林修說起在美國讀碩士的時候,吃了一年的炸雞薯條漢堡,這實在難以忍受,他其實還是很喜歡中餐的。就像他雖然受的是西化的高等教育,可是骨子裡還是帶著那種書香門第的優雅氣質。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同化,兩個不同的個體,在日復一日的朝夕相處中,漸漸染上對方的習慣。

陸晴突然奇怪地問:「今天是周六啊,林修不陪你?讓你這麼凄慘地來投奔我?」

葉念笑著回答:「啊,我把林修趕出去和朋友聚會了,各自的空間還是需要的,不是嗎?」

陸晴頗有架勢地教導她:「我說你啊,等你把男人給寵壞了,那時候吃苦的還是你自己吧?」

葉念笑而不語,只聽陸晴那邊背景聲音忽然亂了起來,似乎有人在叫她,便簡單地說:「我大概半小時後到,你就等著全家桶吧。」

到酒吧的時候,還差幾分鐘才到五點,遠遠沒到酒吧開業的時間。

葉念推門進去,門口掛著的沉重的風鈴叮叮噹噹地作響,酒吧裡面只開了寥寥幾盞燈,光線黯淡。陸晴坐在台吧邊上朝她招手:「你來得時間倒正好,本來還想拉你一起收拾東西的,結果剛剛都收拾乾淨了。」

葉念忍不住慶幸:「還好……」雖然覺得身體比起昨天來已經舒服很多,但是要體力勞動還是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調酒師站在吧台後面,手裡拿著一隻形狀優美的長頸玻璃瓶,向葉念微微一笑:「要不要喝點什麼?」

葉念回以一笑:「不用了,謝謝。」

陸晴打開全家桶,取出一塊雞塊,壓低聲音說:「覺得他怎麼樣?」

葉念看了兩眼,實話實說:「很不錯,氣質也好。」

陸晴立刻取笑她:「看吧,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個類型,不過你現在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也就只能看看了。」

葉念仔細地看了那調酒師兩眼,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還帶著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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