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線索中斷

過了許久許久,顏淡方才長長吁了一口氣:「這易容術好生厲害,這殺人的手段,也好生厲害。」

唐周低聲道:「至少現在還知道這些事同神霄宮主脫不開關係。」

「雖然知道了,還是和不知道一樣。神霄宮主是什麼人,長相如何,年歲幾許,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用意,這些全部都不知道。就算是看過他的真面目,也不能肯定這是他易容的,還是他真正的臉。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神霄宮在一個叫鏡湖水月的地方,而鏡湖水月在哪裡,只怕也沒有人會知道。」顏淡輕聲道。

唐周微微一笑:「算了,莫要再想。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顏淡想了一想,也確是如此,別人都不著急,她更沒什麼好擔憂的。

「其實,沈姑娘留下的血書上說,她要斷絕她性命那人的念想。如果那個人說的是神霄宮主的話,她又是要斷他什麼念想?」顏淡若有所思。唐周已然介面道:「莫非是七曜神玉?」

顏淡笑嘻嘻的:「師兄,你最近反應快了很多,別人都說近朱者赤,果然有道理。」

唐周笑著搖頭,和她慢慢往回走。

顏淡見他不說話,又接著道:「我第一次見山主的時候,不知被他整得有多悲慘,這二十年磨練下來,現在算是旗鼓相當,輸贏對半開。所以說,吃的虧多了,也就學聰明了。」

「你說的山主,可是上回和你一起的魚精?」

「你怎麼知道?」

唐周淡淡一笑:「我從前碰見的妖還不及他一半厲害,這樣的修為也算難得了。」

說話間,已經走回了馬車附近。柳維揚坐在火堆邊上,跳動的火苗映在他臉上,顯得神色有些沉鬱,可仔細一看,才會發覺他一直面無表情。顏淡突然想到,柳維揚會在這時候碰巧出現,說不好之前也是在青石鎮。這個猜測雖然大膽,但也不能說一定是不對的。

她回想起在古墓密道中關於神霄宮主的所見所聞,再轉頭看了看柳維揚,不由想,這柳公子怎麼會這麼木啊,拿這樣一隻鋸嘴葫蘆和扮什麼像什麼的神霄宮主相比,實在太對不起神霄宮主了。

顏淡慢慢挪近幾步,輕聲道:「柳公子?」

柳維揚波瀾不驚地轉過眼看著她。被這樣淡淡的眼神看著,顏淡不由自主地梗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柳公子,你也是修道之人嗎?」

柳維揚微微頷首。

「修道還分兩宗四派,司職有齋蘸、符籙、超度亡魂、煉丹等等,煉丹又有內丹和外丹之別,各流還分清修和陰陽,你是哪一種?」

柳維揚緩緩回答:「都不是。」

「啊?」

柳維揚撣了撣衣袖,轉身躺下來睡了。

顏淡頓時覺得妄想從他這裡問話的自己真是傻子。

翌日旭日東升之時,一行人又繼續趕路。

「柳公子,一個人下棋多悶啊,不如讓我來陪你下一局?」顏淡心裡盤算著怎麼正好輸他兩三顆子,把他哄得高高興興,然後對自己有問必答。

一盞茶功夫後。

「我是下在這裡的,結果手一抖就放錯了……」

唐周側目。

兩盞茶功夫後。

「對不住,剛才衣袖帶到了,這一塊由我來複盤吧?」

絮兒側目。

又是半盞茶功夫過去,顏淡獃獃地看著被白子佔去大片江山的棋盤,緩緩道:「再來一局。」

夕陽西下,柳維揚用兩指夾起一枚棋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上,然後自顧自地開始算贏了幾手。顏淡崩潰了,向著唐周哭訴:「他太狠了,一塊邊角都不留給我……」

唐周同情地看著她:「其實我師父同柳兄下了十年都沒贏過一局,你才下了一天而已。」

「十年?他十歲時下棋就能勝過你師父?」

唐周沉吟一陣,搖搖頭:「我是聽師父說的,我認得柳兄才不過一兩年而已。不過師父有次無意中說到,柳兄修道頗有所成,所以長相變化不大。可能十年前和現在也差了不多罷。」

第二日,顛簸的馬車中。

柳維揚擺出棋盤,徑自和自己開始對弈。

顏淡咬牙挪過去,堅定地說:「我再來陪你下。」

柳維揚把盛黑子的盒子放在她手邊,這是在讓棋了。

等到夕陽再次西下之時,顏淡踉蹌著撲到絮兒身邊,哭訴道:「你家公子太狠了,哪有他這樣下棋的……」

柳維揚拈起一枚白子在棋盤上輕輕一敲,緩緩道:「比昨天少輸了三顆子。」

絮兒微微笑道:「顏姑娘,你看我家公子都說你有長進了。要知道這幾年唐公子的師父可是越輸越多的。」

第三日,顛簸的馬車中。(眾人:你敢說你不是在故意騙字數嗎?某蘇:=口=有這麼明顯?我還以為已經做得很小心了口牙。眾人:……)

柳維揚輕輕揭開茶盞的蓋子,吹開浮在上面的茶葉,緩緩地喝了一口。這時,顏淡堅定地挪過來,堅定地說:「今天接著來。」

柳維揚一挑眉,淡淡地看了她一陣,然後不動聲色地取出棋盤。

當黑夜再次壓倒夕陽的時候,連外面趕車的黝黑悶嘴車夫都探頭進來看了。「啪」,最後一顆子落定,棋盤上屍橫遍野。顏淡趴在矮桌上,用怨恨的眼神凌遲柳維揚。後者對著棋盤數了一遍,突然「嗯」了一聲,然後又飛快數了一遍,抬起頭道:「明天接著下?」

顏淡握著拳,毫不猶豫地說:「好。」

第四日,在馬車顛簸之中(某蘇: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是在湊字數!眾人:……),襄都城終於近在眼前。

顏淡方才想到,她究竟是為什麼要和柳維揚對弈的?

……好像,現在同當初的目的已經偏得太遠了。

「我打算先回家一趟,過幾日再來拜見家師,就不同柳兄一起上山了。」唐周同柳維揚拱手作別,然後轉過頭看了顏淡一眼,「我們走罷。」

柳維揚走過顏淡身邊,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的腳好些了么?」

顏淡立刻覺得腳踝開始隱隱作痛,耳邊還迴響起一聲清脆悅耳的「咔吧」,立刻說:「好很多了。」她要是敢說不好,會不會被他像那天一樣再整治一遍?這樣沒傷也變有傷,小傷也成大傷了。

柳維揚點點頭,就此走過去了。

唐周淡淡道了一句:「據我所知,柳兄他應該不是在關心你。」

顏淡道:「我知道啊。他根本就是一隻鋸嘴葫蘆嘛,要麼不說話,一說話肯定就有別的意思。」她說到這裡,神情古怪:「唐周,你老實告訴我,你師父住的地方是不是很難找,山路還很陡峭?」

唐周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顏淡立刻伸出手腕,神情凄楚:「唐周,你快把禁制拿掉嘛,沒有妖術我什麼都做不來啊……」

「你若有了妖術,我倒是要怕你嚇到我家裡人。」

「那你不要帶我去你家就好了。」

「不行。」

「唐周,做人偶爾要自私一點,你這樣不遺餘力替天行道、親力親為把我看管起來真的太辛苦了……」

「不辛苦,真的。」

「……」顏淡很消沉。

襄都不愧為舊朝故都,其繁華甚至不輸於南都。四條主街兩側商鋪林立,茶坊酒肆、廟宇公廨,賣綾羅綢緞、珠寶香料、古董奇珍的都有。街上人流熙攘,川流不息,販卒往來於其中,叫賣聲不止。

顏淡隨著唐周走過熱鬧街市,拐入一條幽靜巷子,一座獨門獨院的大宅佇立眼前。紅漆銅環大門,兩旁立著威武的石獅,門楣上方是一塊金字牌匾,上書唐府二字。她很懷疑地看著唐周:「你沒有弄錯吧,這裡是你家?」

唐周沒答言,徑自走上前叩門。

顏淡想到凡間一些大戶人家底下的下人也是跟著當家人姓的,立刻瞭然。只見紅漆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後站著一位錦衣管事,一見唐周立刻道:「少爺,你回來了?老爺和夫人正惦記著你呢。」

「……」顏淡又變得很消沉。

「表哥,還好你回來了,姨母每天每天地念叨你,我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只聽一道年輕明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位衣飾華美的少年從顏淡身邊走過,笑嘻嘻地一拳砸在唐周肩上。

唐周微微一笑:「這次離家的日子是長了些。」他語氣一頓,又道:「你看上去,倒不大像剛從書院回來的樣子。」

少年靦腆地說:「表哥你別向姨夫姨母說,這端午要到了,我有幾個朋友想博那賽龍舟的彩頭,我就去江邊瞧了。」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不過你也得先擦把臉。」唐周轉過頭看了站在台階下的顏淡一眼,顏淡立刻自覺地走上前。

少年瞧著她,笑著道:「表哥,這位姑娘是?」

唐周隨口道:「我師妹顏淡。」

顏淡不由無聊地想,他現在對家裡人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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