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歸少時 第二節

他心中一痛,原諒?真的可以嗎?她的原諒,他……不敢奢望。環著她的手臂稍微緊了緊,將臉貼上她的發,輕輕閉上雙目,感受著深刻的痛意在心中肆意的蔓延。

雲芊看見這一幕,也被感染,想勸他們,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便默默的轉身,走了出去,將這空間,留給他夫妻二人。

如陌沉默了片刻,突然轉眸笑道:「曄,我餓了。你喂我喝粥好不好?」

南宮曄身子一僵,立刻睜開雙眼,暗暗懊惱,他竟然給忘了。歉意的笑了笑,用勺子舀了粥,放到唇邊輕輕吹了吹,才送進她口中。

清粥入口,香滑清潤。她每喝一口,便轉頭望他一眼,笑得很甜。這個溫柔而深情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君嗎?

喂她用完粥,過了半個時辰,雲芊端來兩碗葯後離去。

如陌皺了眉,聞著那葯的味道,就知道一定很苦了,而且,還是兩碗!「曄……」

「嗯?怎麼了?」南宮曄見她望了望那兩個葯碗,再看向他時,苦著一張臉,面上的表情可憐兮兮,猜她定是以為兩碗葯都是她的。

記得在辰王府的時候,很苦的葯,她卻毫不猶豫的一口飲盡,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那時候,他以為她不怕苦,原來不是不怕,而是那點苦對那樣的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而此刻,只有兒時記憶的她,才是她的真性情。這樣的她,很真實,很可愛。可惜這裡沒有蜜餞,他該怎麼哄她將這葯服下去?

帶著寵溺的表情,他笑得異常溫柔,軟語相哄:「陌兒乖,服了葯,你的身子才能康復。若是怕苦,那我陪你喝,好不好?」說罷便端起自己的那碗葯,先一口飲盡,然後笑望著她,道:「你看,我喝完了,一點都不苦。」

如陌半信半疑的望著他,葯怎麼可能不苦呢?可是看他連眉頭都沒皺過。不對啊,她的葯,為什麼他給喝了,就算為了哄她,也不必一碗全喝光吧。莫非那本就是給他的葯,他同她一樣也受傷了?想到這也就問了出來:「曄,你也受傷了,對不對?」

南宮曄一怔,想不到她的心思如此細膩而敏感,聽著她語氣之中的擔憂,連忙笑著,一臉輕鬆道:「我只有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來,乖,喝葯。」他端起她的葯自己先抿了一口,微微一愣,她的葯,竟然真的不算苦,因為苦味被一種甘甜的味道化去了許多,看來是雲芊姑娘有心了。

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哄著她服了葯,然後打來水,用濕潤的白絹輕柔的擦拭著她眉眼及唇角,動作細緻溫柔,神情極為認真,彷彿當下所做之事,至為神聖。

那每一次彎腰或是手擰白絹的動作,皆優雅而完美,嫻熟的彷彿已被他做過無數遍,可他卻又不似是會伺候他人之人,想必她昏迷的這幾日,他都是這般細心照料她的。

如陌不自覺地以手覆上他的手背,南宮曄溫柔笑問:「陌兒,怎麼,是不是我動作笨拙,讓你感覺到有哪裡不適?」

如陌輕輕搖頭,抿了抿唇,低下的眸,又忽然抬起,才開口問道:「曄,你,對誰都這樣……溫柔體貼嗎?」

聽著她語氣之中不易覺察的淡淡酸意,南宮曄怔了怔,繼而一笑,反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手,沒有立即應聲,只是定定的鎖住她微帶希翼的雙眸,許久,神色真摯,柔聲之中不容忽視的堅定,道:「我的溫柔,我所有的愛,此生,獨予你一人。」

力量,透過手心傳遞,柔情,在目光相接處絲絲纏繞,繚繞心間,澆灌了絕美面龐上開放的無比幸福的笑容之花,璀璨奪目。甜美的容顏,清澈的眸子,往日的蒼涼與傷痛,隨著遺失的記憶而淡去,只呈現出因眼前的男子而對未來產生的無限嚮往。

「曄……你真好。」微微支起身子,一個輕吻便落到了他的面頰,令他怔愣住,半響失去反應。手撫摸著她親吻過的痕迹,柔軟的觸感仍在心間蔓延,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感令他雙眼乾澀,不知道這種幸福還能持續多久?

一日,十日,或者再久一點?

無論多久,即便是只有這麼短暫的片刻,對於不敢有任何奢望的他而言,已是彌足珍貴,他只想好好珍惜,這用生命所換來的與她相處的每一刻。

如陌親了他之後,沖他眨了眨眼,目中有狡黠之色。雖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但是潛在的意識令她明白許多常理,並且記得七歲以前的許多事情,只是不夠具體而已。

南宮曄將她的身子放平,替她掖好被,撫了撫她光潔的額角,柔聲道:「睡吧。」

「你不睡嗎?為了照顧我,你好幾天沒合眼,一定累壞了吧?你也上來睡。」她依稀明白,夫妻是要同塌而眠。說罷,身子動了動,想往裡邊挪,卻被他阻止了。

南宮曄笑著道:「別動,小心牽動傷口……等你睡著了,我再睡。快閉上眼,乖。」他的聲音磁性的低沉,語氣溫柔的似能滴出水來,蠱惑著她的心,令她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因著服下的葯有安神之用,不到片刻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南宮曄早已是疲憊之極,這幾日一直是靠著頑強的意志強撐,如今,她既已安然無恙,他心神一松,狂涌而來的疲倦漫天席捲,但他卻不捨得合眼。能守在她的身邊,望著她熟睡中依然翹起的唇角,這種感覺,真的很幸福。然而,就是因為太過幸福,反而令他有些害怕,害怕幸福消失的一刻,絕望會更加深重。

一夜好夢。清晨的第一縷光自窗口照了進來,驅走了無邊的黑暗,帶給人,無限希翼。

如陌醒來時,發覺這並不寬敞的床上只有她一人,看不見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慌張。當下疑惑的四處張望,最後目光落在床前冷硬的地面。

一張不算平的木板之上,棉被緊緊裹住的身子,露出了半邊的肩膀,消瘦的令人心疼。他為什麼要睡地上呢?他不是她的夫君嗎?

望著他清瘦的臉龐,經過了一夜的休息,疲倦仍未淡去。眉間輕鎖,縱使是睡夢之中,那股化不去的哀傷依然存在。她忽然好想知道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何以如此悲絕,彷彿他的人生再也看不到希望。

他不是愛她嗎?為什麼有她陪在他的身邊,他卻仍然無法快樂起來?

撐著身子坐起,腹部傳來的痛感令她皺了眉,無數的疑問在腦海中浮現。她的傷從何而來?他們此刻所待之處,又是哪裡?打量了四周,這間屋子,她一點也不熟悉。

記憶中疼愛她的爹爹,娘親,還有哥哥,又在何處,為何都不在她身邊,只有曄一個人陪伴?

下了床,輕手輕腳來到他身旁,將他散落在地的烏髮,順到他腦後,很輕微的動作,卻仍然驚醒了一向淺眠的南宮曄。

她看到他遽然睜開的雙眼直射而出的凌厲之光,帶著警覺和防備,陌生的令她心驚。只短短一瞬,在那兩道目光觸及她之時,立刻變得溫柔而深情,彷彿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她沖他粲然一笑道:「曄,你醒了。」

南宮曄一見是她,連忙起身,一把將她抱起,動作卻是輕柔的很,將她放回床上,溫柔的聲音帶著緊張與關懷,卻不忍責備。「你傷未愈,暫時不能下地,若有事,你叫我一聲便可……傷口有沒有牽動,痛不痛?」

如陌笑著搖頭,見他眼中的血絲雖然褪去了一些,但仍殘留了許多。心疼的撫上他的臉,輕聲問道:「曄,為什麼要睡地上?夫妻不是應該睡在一張床上的嗎……」

南宮曄伸手幫她整了整微微敞開的領口,道:「我怕自己會不小心碰到你的傷。」

原來是這樣,她展顏而笑,她的夫君對她真的很好。「那你再睡一會兒,看你還沒睡好。都怪我,吵醒了你。」

南宮曄淡淡搖頭,寵溺的笑望她,道:「沒事,我已經睡足了。你餓不餓,我去廚房幫你弄些吃的。你想吃什麼,喝粥好不好?」

如陌雙眼忽的睜大,有些奇怪的打量著他,她的夫君還會做飯嗎?她的感覺,男子都不進廚房的。於是,好奇的問道:「曄,你……會做飯?」

南宮曄笑容一僵,面上泛起淡淡的紅暈,有些不自然,微微低下頭。「我……去試試。」

他長這麼大,可從未進過廚房。只以前被追殺的日子裡,在野外生火烤過獵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實在太早,要填飽她的肚子,只能他親自動手了。

做飯,應該不難吧?!再難,為了陌兒,他也得做。他就不信,那麼平常的事,他會做不到!

然而,事實證明,他確實不行。

當他立在廚房,望著灶台,束手無策時,他開始後悔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他沒進過一次廚房看看別人是怎麼用這灶台生火,怎麼將生米變成可以食用的粥。

以手扶額,眉頭緊鎖。這位朝堂之上為人稱道的睿智辰王,世人眼中既敬且怕的封國戰神,這一刻,在廚房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竟變得一無是處。

奮戰了半個多時辰之後,他終於捧著一碗糊底兒的粥,出現在她面前。

如陌望著他手中的碗,瞪圓了眼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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