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痛至瘋癲 第三節

十年前她被他所拖累,嬌小的身子,在敵人的大刀之下,傷口深可見骨,眼中卻毫無畏懼……

十年後他們的洞房花燭,他對她以酒淋面,暴力相向……

她被人有目的的引入朝憶苑,他明知原因卻還是對她施以鞭刑,那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青樓之中,她身中媚毒,他不問緣由,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將她打入冰冷的水池,令她險些喪命黃泉……

她身心的交付,使她失去武功,於絕情谷設計為他除敵,他回贈於她的卻是他帶領的五萬大軍的箭陣,欲將她身邊之人萬箭穿心……

因為他自以為是的背叛,他剝光她的衣服再將她無情的推倒在地,當著她的面與她人纏綿,說她生澀無味,讓她向別人學習纏綿的技巧,使她跌坐在雨夜之中無聲悲泣,心痛到絕望……

為了想要掌控她,他將她當成親人的下屬,費去武功,扔去了軍營,遭人設計,為數人凌辱,慘死軍中,她給他他應得的一耳光,換來了他的一掌,令她口吐鮮血,幾欲昏厥……

另一名被她視作親人對她忠心耿耿的下屬,被他手下的將士一劍穿心,帶著無數的不甘而死去。她一心求死,他有心放她,卻為了維護尊嚴,以最殘忍的方式逼她離開,令她遭人褻瀆……

她無助的淚水,她唇邊的血跡,她撕碎休書時的嘲諷與悲涼,她轉身離去時的決絕身影,她報復他時亦有著同樣的深入骨髓的痛楚……

那一幕,一幕……盡在他眼前回放,清晰的如同正在發生著一般。

他曾經說,要好好愛她;他曾經說,讓他代替她好好珍惜她自己;他曾經說,要同她一直幸福的生活……他以為自己對她放下了防備,其實,他從未曾給過她真正的信任。他是愛她,所以他害怕她不夠愛他,害怕會被她傷害,所以,當遭遇到變數,便會輕易的懷疑她,否定她,繼而瘋狂的懲罰她,以彌補自己內心所受到的創傷,殊不知,如此一來,卻是帶給雙方更大的無法彌補的傷害。

他,竟然還奢望著她的原諒!

撐著身子借劍之力站了起來,渾身散發的氣息令人感到強烈的不安,是悲痛,是悔恨,是連請求原諒的資格都已經失去後的絕望……當這一切濃烈的情感強烈到令人無法承受的地步,交織而出的……將會是什麼?

若絕望了,人生還剩下什麼?

巫邪看著如陌平靜的雙眸,堅定赴死的決心,心中一沉,看來得來點猛的才行。「魔宮宮主,果然是有情有意,本座倒有些佩服你了,不過,本座倒想看看,你究竟不怕死到什麼地步!」說罷一手掐著她纖細的脖子,撤回劍隨著眾人的驚呼聲便往她肩上刺了下去。

「不要——」

「巫邪,住手!」

長劍深入了肩骨,徹骨的痛感瞬間席捲了她的全身,令她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欲裂,她雖然有極力控制,卻仍然禁不住痛呼出聲,緊咬雙唇,絕美的臉龐血色褪盡,大顆大顆因痛感而生出的冷汗順著慘白的面龐滴落下來,沒入金磚。鮮紅的血液隨著劍身流淌而出,染紅了勝雪的白衣,如鋼針一般刺進了丹陛之下站立著的幾人的雙目。

「巫邪——我要殺了你。」漫天的怒氣充斥著整座大殿。冷意瀟的心彷彿在此刻停止了跳動,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妹妹,他發誓要好好保護她,可是此刻卻還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這樣殘忍的傷害,掠起的步子,在看到巫邪以掐緊了她的脖子為警告的動作之下,不得不停住。看著她極力忍耐的痛苦表情,他的心痛到窒息,瞬間紅了眼眶,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無法平息。清雅的面容是極致的憤怒,咬牙道:「巫邪,你想要他們的命,好……我替你取來就是。」

莫殘歌驚痛的看了如陌一眼,握緊烈焰的手青筋暴起,什麼也沒說,便朝著南宮傲而去。

看著朝他而來的身影,南宮傲靜靜的閉上雙目,耳邊仍回蕩著她無法自制的失聲痛呼。也許為她而死,也是一種不錯的歸宿,至少能被她永生的記住。

南宮曄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收縮的瞳孔漸漸變色,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她肩膀上蔓延的鮮血,不斷的擴散,再擴散……無止境的沖刷著他痛到麻木的心。

「啊————!!!」一聲悲鏘的長嘯,劃破了夏日的長空,令人身心劇震,不為那嗓音的渾厚足以傳遍整個王宮,也不為那嘯聲之中的刻骨悲痛足以令人忘記世間還有快樂和幸福,而是因為,他們眼中看到的那個舉劍當空的男子此刻的表情。不是陰狠殘佞,不是冷酷威嚴,而是……在無法承受下的悲痛過後,對世間萬物的絕望,是失去理智的瘋狂,與毀滅一切的決然。

只見他仰首向天,額頭青筋浮現,雙目赤紅似血,玉冠碎,墨發飛空,漆黑染血的長衫在散發的強大而渾厚的內力之下呼嘯著抖動,宛如臘月間懸崖峭壁上凜冽刺骨的寒風,即將席捲整個世界。令他身邊之人全部被震飛了出去,砸在了牆壁,再彈回地上,昏厥或死亡。

即使是莫殘歌冷意瀟等功力深厚之人,也是在這突然的急變之下,沒有防備的被震開數丈之遠,才堪堪穩住身子。

「曄……」南宮傲面色驚變,挨著牆壁站定,大聲的驚喚,但他的聲音卻淹沒在南宮曄不曾停息的悲嘯之中,沒人能聽見。

悲嘯不止,狂風肆虐,殿內之物無一安然陳放,整個大殿之中人人變色,即使是鎮定如巫邪,也有著在掌控之外的無法掩飾的慌張。

眉妃驚駭道:「不好,辰王……瘋了。」想不到他重傷之下竟然還能發出如此雄渾的內力,剛才連站立都很費勁,此刻卻已如索命修羅,氣勢強大彷彿不可摧毀般,令人不禁顫抖。

「王爺……」

「辰王……」

所有人皆用恐懼的目光盯著他,無人見過他這樣瘋狂的模樣,即使是在戰場廝殺,他也從不曾散發過如此令人神皆懼的強大氣勢。

「啊——」牆壁的脫落,房梁的顫動,殿內驚叫聲四起,呈現出一片驚慌和混亂的情形。南宮曄腳下金磚開裂破碎,在呼嘯聲中,四處橫飛。

他突然停止了長嘯,赤紅雙目緊緊盯住巫邪,一步一步往丹陛之上沉沉走了過去,兇狠的目光令巫邪身子一抖,作勢掐緊如陌的頸項,以阻止他前進的步伐,然而,他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因為南宮曄,他看不到。南宮曄已經失去了理智,只保留了瘋狂之前對於他的滔天憤怒和仇恨,所以,此時的南宮曄,眼中只看得到他。

想不到憤怒和仇恨竟能令一個人強大至此,力量劇增。他本想刺激其他幾人的動作,卻將南宮曄刺激到瘋狂的地步,這令他始料未及。連忙對著外面的黑衣人打了個手勢,那些黑衣人立刻衝進殿內,朝著南宮曄而去。

南宮曄赤紅的雙目空洞而沒有焦距,木然的握緊手中的枯寒,嗜血的笑容驚現,旋身而起,只憑著感覺朝著像洪水一般湧來的黑衣人舞動枯寒,所過之處,斷肢殘臂,血肉橫飛,沒有平常的固定招式,只有拚命而瘋狂的以殺人為趣。

飛濺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牆壁,不到片刻的功夫,放目望去,不見了金色的地磚,只有滿目的殷紅,以及堆積的屍體。漫天的血腥之氣,濃烈的令人作嘔,他的漆黑長衫,他的墨黑長發,他的俊美面容,以及他修長白皙的雙手,鮮血浸染。手起劍落,死亡之氣無盡的蔓延。將這原本神聖而莊嚴的乾和殿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

文武大臣們幾時見過這等恐怖的血腥場面,在那些殘肢斷臂仰或是屍體不斷地向自己砸來的同時,那濕熱的血液噴濺了滿頭滿臉,已有大半在過渡的驚嚇之中昏厥過去,另一部分皆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的見證著這場瘋狂的屠殺。而這個情景在往後的許多年裡,成為了他們所有人永遠不願提及的噩夢。也使得了封國在往後的數十年里再無人敢起異心。

如陌心中驚駭,不為那堆積的屍體,不為那血流成河的刺目驚心,只為南宮曄那毀天滅地的決絕和憤怒,他胸前早已被撕裂的傷口猙獰奪目,手中的枯寒帶著主人賜予它的無與倫比的力量在繼續狂涌而來的黑衣死士之中翻飛,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美麗卻是催命的符號。

「枯寒神功,果然名不虛傳!」莫殘歌心中震撼,望了眼手中的烈焰,世人都說,烈焰神功為三大神功之首,那是因為無人得見其真正的枯寒神功之威力。今日這一幕,令他終身難忘。

南宮傲震驚的望著那個已成為一個瘋狂嗜殺的血人的王弟,他習枯寒神功多年,竟不知,枯寒神功的威力可以發揮到如此極致,這……才是真正的枯寒神功!

易語張著的唇久久無法合上,這還是那個身中兩劍站立不穩的南宮曄嗎?他怎麼會在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可怕,彷彿天生的嗜血狂魔。

冷意瀟面色驚變。千名死士,皆是一流高手,竟無一人得以近他之身。

巫邪看著堆積如山的屍體,心中驚駭至極,那千名死士有著抵擋五萬大軍的能力,然而,在南宮曄的面前,卻如此的不堪一擊。這究竟是怎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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