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 第二節

那一句,蠱毒發作時生不如死……

那一句,下蠱之人兩年前已死,不知她還能活多久……

那一句,懷孕生子,不止孩子無法出生,也只會加速自身的滅亡……

一句句充斥著他的耳脈,痛擊著他的心靈。令他,無法思考。

生不如死,那是何等的痛苦?她愛了他十年,而他……卻從未陪她痛過,一次也沒有。

不知她還能活多久?她這樣驕傲的女子,在自己的生命無法掌控之時,該是多麼的無力和絕望!所以,那一夜,她才會不顧一切,決然的將自己的身心全部交付於他。但他回報她的確是……將她的尊嚴踩在腳底,當著她的面與巫臨月纏綿,違心的說著殘忍的話語,刺傷她,極盡之能事。

加速自身的滅亡!原來她並非為報復他而殺死自己的孩子,原來那個孩子……會要了她的命!若他知道這一切,即使她不捨得,他也一定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即便那孩子是他與她在一起的最後的希望,但,若沒有了她,要孩子……又有何用?

眼前浮現她飲下那碗滑胎之葯時的苦澀笑容,作為母親,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那該是何等的痛苦和無奈。想起那滿目的猩紅,想起她單薄的身子痛到抽搐的表情……那是他,為她種下的痛苦根源,而他,竟然為此責怪她怨恨她,還指責她殘忍,其實……殘忍的人,從來都不是她。

如陌望著他俊美的面容之上悔痛至極的表情,昔日性感的紅唇,如今血色褪盡,微微顫抖著。她胸口一痛,狠狠地將頭轉開,不願再對著他悲痛的目光。因為那目光,會喚醒她的記憶,會揭開她埋藏在心底的傷痕。她,不願記起,只因每記起一次,便會多痛一次。

巫邪望著南宮曄悔恨交加的神色,再看看如陌轉過頭去看向房梁的雙眼,那邪惡的氣息繼續擴散,笑道:「還有一件事,辰王一定不知道。她苦心布置,引本座去絕情谷,意欲將我嗜血摟一網打盡,其實正是為了辰王,只因為本座想要的,是辰王你的性命。所以她費勁心思,以魔宮寶藏為誘餌,不惜血流成河,只為除去所有可能危及到你性命的敵人。怎樣?辰王,很震驚吧?她事事為你籌謀,卻使得她座下二使慘死於軍中,換來了你的一紙休書,將她的身子賜給了軍營中低等的士兵,而她,卻仍然不捨得傷害你的性命。辰王,你應該感到很榮幸,畢竟,能得到這等美麗又痴情的女子的傾心付出,是何等的幸運。本座,可是羨慕得很吶……哈哈……」

他如此了解他的軟肋,每一句話都切中要害,令南宮曄的心揪緊,再揪緊……

她設計滅了嗜血樓,竟是因為巫邪想要傷害他的性命!這一認知,將南宮曄所有的驕傲打擊得體無完膚,這個被他深深傷害的女子,究竟為他付出了多少,背著他為他做了多少事情?為什麼不讓他知道?為什麼?

在她將自己交付於他而失去武功並籌劃著幫他除去勁敵的同時,而他卻將她引為親人的微瀾送去了軍營,害了那個無辜的女子慘死,還陪上了沁貞的性命,難怪她如此恨!她恨的不只是他,她更恨的卻是她自己,恨自己的付出,恨自己的深情……難怪像她這般驕傲的女子,也會為了報復他,而不惜利用另一名無辜的男子。她在報復他的同時,自己定然也承受著相同的痛苦。

如她這般深情的女子,真的會背叛他嗎?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他以為,愛上她,是他的不幸。原來愛上他,才真的是她的不幸。陌兒……

他閉上眼睛,阻止那眼中蔓延的悔痛帶來的朦朧水霧,緊鎖的眉頭刻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印記,顫抖的雙唇,乾澀的喉嚨,吐不出一個字。

巫邪看著這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於各國軍隊之中提起其名便能使之驚顫的戰神,以及在權謀之中運籌帷幄於談笑中定乾坤的男子,此刻卻是為情所痛,原來,不論是什麼人,都難逃情之一字,就如同他一般。為了達成所愛之人的心愿,他不擇手段。是,他所做的一切,只為完成她的心愿。想想她在看到多年的心愿達成之後的愉悅和歡欣,他便興奮不已。於是,笑道:「辰王,如此深情的女子,你一定不捨得她死吧?」

南宮曄身子一震,驀地睜開眼睛,利光迸射而出。他竟然只顧著悔恨,忘了陌兒還在他的手上。巫邪告訴他這麼多,一定不會只是讓他對陌兒產生愧疚,那只是一個基礎,一個作為掌控他的基礎。他絕不能自亂陣腳。強自鎮定了心神,異常冰冷的聲音散發著威嚴的凜然氣勢,道:「放—開—她!」

巫邪面對他突然的轉變,不禁一愣,想不到他如此之快便恢複了鎮定,便也凝了神,說道:「想要本座放人也容易,但本座,要你的命。」

原來巫邪要的是他的性命,為了陌兒,這條命給他又如何,但他心裡卻明白的很,即便是他滿足了巫邪的要求,卻也不一定能救得了陌兒。深深地望了一眼如陌抬高的眼眸,那一眼包含了無盡的愧疚與不舍。然後斂神對巫邪冷聲道:「本王如何相信你?若本王如了你的意,你卻不放人,又如何?」

巫邪將他的神色看在眼中,作為一個懂情的男子,他很明白那種眼神意味著什麼,那代表著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捨去性命的決然。便揚唇笑道:「若你不死,她便死定了。所以,你可以賭一賭本座的信譽。至少,如此,她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你!!」南宮曄陰狠的目光怒瞪著那讓他恨不能將其撕成千萬段的笑得邪惡的男子,青筋暴起的雙拳在長袖之中劇烈地顫動著,卻無法發泄他心中的憤怒。只因那人的手中是他此生唯一賭不起的生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心中明白,此時,他不能亂,若亂,她便更加危險。他可以死,但她不能。凝神冷聲道:「如果不能確定她會安然無恙,本王絕不會甘願受死。若本王捨去性命也不能救她,那麼,本王會選擇在她離去後將你及你背後的主子碎屍萬段之後,再去九泉之下陪她。」

如陌一怔,凝眸望他,他的語氣如此堅定,他的神色如此決然,他為了她,已放下過驕傲和自尊,如今,卻可以連性命也一併放棄。她的心底被掩藏的傷疤,一點一點的撕裂,疼痛異常。然而,他們終究是回不去了,即使今日之後,他們都能平安無恙,也依然無法回頭。她討厭這種被人操控的感覺,憎恨自己的性命被他人當做是鬥爭的籌碼,但悲哀的是,此刻的她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巫邪被他決絕而堅定的氣勢怔住,但也僅僅是一瞬,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一個痴情男子對於自己心愛的女子能付出到何種地步。他倒要看看,南宮曄能支持到何時。勾起唇的一角,眼中的笑意愈甚,在那道疤痕的映襯下,更加顯得邪惡至極。「是嗎?辰王,本座倒是很想和你賭這一局,看看我們二人,究竟誰贏?」

說罷便挪動手中的劍,一分一分,緩緩靠近如陌白皙的頸項。而他的目光,卻始終緊鎖住南宮曄的雙眼,看著他偽裝的鎮定慢慢的破裂,無法掩飾的恐懼之色漸漸升起。

當鋒利的劍刃貼上那細膩光滑的肌膚,一條血色的印痕立刻呈現,絲絲鮮血溢出,印上閃耀著寒芒的劍身,折射在南宮曄的雙眸之中,令他心中立即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那強裝的鎮定瞬間被擊潰。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出口阻止的聲音已帶著微微顫抖的語調道:「慢著——!!!」

巫邪目帶得意之色望著南宮曄,他知道自己會贏,因為南宮曄與他是同一類人。「辰王想好了?本座可沒多少耐心等你。」說罷作勢將劍繼續深入。

「住手!」南宮曄的忍耐已達極限,他無法再繼續看著她被傷害。雖然不是很遠的距離,但是以巫邪的武功,在如此情勢之下,除非篤定巫邪不會傷害陌兒,否則,他便沒有把握在他的劍下安全的救下她。望著那溢出的殷紅,他不敢賭。如果沒有旁的辦法,那麼,他也只能拿自己的命去賭巫邪的信譽,為她爭取最後一分活的希望,儘管那份希望,如此的渺茫,但也比沒有的好。

想不到他南宮曄,也有這無力的被人操縱著生死的一日,捨去性命卻仍然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子。他深吸一口氣,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枯寒寶劍,對著那個邪惡的男子道:「拿開你的劍,本王立刻成全你。」

如陌心中一驚,南宮曄,他真的要為她去死嗎?她的生命不過是剩下幾個月的時日,在愧疚中活著也是痛苦,還不如換了南宮曄活著,至少,他活著,還能阻止金國想要侵佔封國的野心,也只有他,才能穩住當下的局勢,不讓巫邪及他身後之人傷害到她所在乎的人。她沒有忘記,那日所聽到的,他們想要對付的,還有她的父親,那個無法原諒卻仍然深愛的父親。

望著巫邪漸漸撤離到她肩膀的劍,望著南宮曄決然舉起的枯寒,她毅然開口喝道:「南宮曄,你清醒點!你明知道,即使你死了,也不可能換回我的性命,又何必多此一舉。你以為你死了,我便會原諒你嗎?不可能!永生永世,不論你做什麼,都不會得到我的原諒,所以,還是留著你的性命,盡你該盡的責任。」

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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