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融情一吻 第三節

南宮曄已叫了人來伺候她梳洗,如陌本能地想拒絕,但抬頭一看,來人竟是水月!

驚異之色自如陌眼中一閃而逝,與此同時,水月看到她的臉,也是愣住。

「陌兒,我知你喜靜,水月這丫頭不是個多話之人,就留她在這裡伺候你吧。」南宮曄看著她的眼睛說話,語氣聽上去十分溫柔。

水月忙朝她行禮,如陌淡淡望去一眼,面上神色看上去十分平靜,仿若不識。心中卻是暗道:這時候,南宮曄突然把水月從那邊調過來,是何用意?難道,微瀾背上的傷沒能讓他釋疑,還是莫殘歌的出現,又讓他起了疑心?

如陌垂眸,由著水月伺候著梳洗,一句話也不說。

早膳後,南宮曄更表現得溫柔體貼,對於昨晚的事,隻字不提,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只問她頭疼不疼,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如陌淡淡應著,心裡摸不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按說,昨晚,她和殘歌說話的聲音都被壓得極低,外頭的人,耳朵再靈,也不大可能聽得清他們所說之內容。而她發覺有異的時候,南宮曄應該剛到門外不久。

「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如陌想想問道。

南宮曄看了她一眼,笑笑不答話。

門外,這時有人稟報:「王爺,德公公來了。」

話音落下,七名太監先後進屋,領頭的,是南宮傲的近侍弈德。後面的六名太監,個個手上,都捧著一個沉香木盤,盤中堆了厚厚的兩摞奏摺。

「王爺,奴才奉王上旨意,給王爺送摺子來了。王上聽聞王爺覓得佳人,很為王爺高興,並讓奴才問王爺,今日早朝無故缺席,是身子不爽,還是昨夜勞累過度?可要傳太醫,開個強身健體的方子?」弈德笑吟吟地低頭傳話,中間悄悄抬眼,朝如陌看去。

如陌雖不完全了解這幾句話的意思,但大致也猜到一些,不由微微蹙了眉頭,被弈德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轉過頭去,偏巧對上南宮曄看過來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奇怪,透著灼熱逼人的光,不知怎麼,如陌的臉騰一下紅了,如火在燒,弈德見她如此,愈發笑得曖昧。南宮曄也笑起來,似是心情大好,如陌連忙撇開眼,淡淡說道:「我出去走走。」

她說完起身就走,卻被南宮曄拉住,「等等,一會我陪你。」

南宮曄這話說得溫柔又曖昧,手下卻是使了力,將她纖細的皓腕握得緊緊的,如陌掙脫不開,心下懊惱,卻又無法,只得任他笑著將她拉回到他身邊坐下。南宮曄這才轉頭,對弈德吩咐:「這些摺子,先送去本王書房。你回宮告訴王兄,正如他所說,我覓得佳人,今後,恐怕沒那麼多空閑替他批複奏摺。往後,這摺子,就不必再送來了。」

弈德一愣,忙笑道:「王上還有一句話,要奴才轉告王爺,佳人再妙,莫忘家國大任、兄弟手足情深!奴才告退。」

弈德走後,南宮曄挑眉望著如陌,目光深深,似別有意味。

如陌不自然地說道:「聽說這麼多年,你處理公務,向來風雨無阻,即便身子不適,早朝,也從未缺席。今日,突然告假,莫非是因為我?」

南宮曄不答反問道:「你都知道?原來這些年,你一直在關注我!」

他握住她的手,嘴角噙著笑,鳳眸灼亮,將她緊緊鎖住。如陌飛快垂目,像是害怕被他的目光灼燙到一般。心底暗暗吃驚,這些年,她經常會聽到很多關於他的消息,她一直覺得,她沒有刻意去關注過,但其實,一切都是由心而起,每日聽到的那麼多的消息裡頭,唯有他的,會讓她記得格外清楚。

這一意識,令她驀然心驚,指尖涼透。她慌忙抽回手,扭頭看窗外。窗外陽光依舊,明媚照眼,印到她眼中,卻是漸漸的灰暗。

「怎麼了?」南宮曄見她臉色不對,斂了笑意問道。

如陌淡淡道:「屋裡太悶,我想出去走走。」

王府後花園,風景如畫,靜謐怡人。最引人注目的,是行走在綠蔭小道上的兩人。

一白一淺藍,並肩而行,不快不慢。

南宮曄走在如陌右側,時不時轉眸看她,時而溫柔,時而思忖。暖融的光線,照在他身上,溫暖明亮,叫人不敢去看,只怕看了一眼,便會被這樣的溫暖所融化。如陌目不斜視,望著前方,眼光平淡,看不出表情。路邊的大樹投下一片陰影,籠罩在她的身上,與南宮曄身上的明亮光線相比,一明一暗,彷彿被隔出了兩個世界。

「昨日,你說,當年你為我帶回來的食物,全是你用身上的傷換來的,究竟是怎麼回事?」走到一片竹林前,南宮曄突然問道。

如陌腳步微微一頓,清冷的眸子里,一抹傷痛神色一閃而逝,她淡淡垂眸,道:「都過去了。」

語氣極端平靜,彷彿真的已不再在意,然而,不易察覺的哀傷和凄涼,還是從那雙清冷的眼底層層透了出來。

南宮曄頓住腳步,拉住她,如陌便不得不跟著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

南宮曄望著她平靜到冷漠的面龐,忍不住嘆道:「當年我不辭而別,讓你傷心了嗎?因為我的食言背信,所以你躲我十年……陌兒,為什麼,你突然又願意出現在我面前?」

如陌心中微沉,這才回頭看他,他眼光看似溫柔,卻暗藏猜忌。如陌不由冷淡道:「你若不高興,我即刻就走!」說著就欲掙脫而去,南宮曄卻抓住她不放,見她生氣,也不著急,反而十分霸道地朝她笑道:「晚了。既然你已經來到我身邊,就別指望我會放你走。」

不但不放,還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裡。她身子纖瘦單薄,腰肢不盈一握,彷彿輕輕一折就斷,讓人忍不住想疼惜。南宮曄不由自主地將她抱緊,一張俊臉直往她面前湊去,如陌愣住,不知他何以突然如此,一時無法適應,反射性地想要推開,卻被南宮曄抓住手,緊緊扣在身後。

明亮的光線忽然黯淡了幾分,太陽躲進了雲層,將耀眼的光蒙上一層柔和的色彩,再投注在他們身上,多了幾分朦朧之感。

如陌怔怔望著近在咫尺的笑臉,俊美逼人,他目光灼熱,放肆游弋在她眉眼唇鼻之間,看得她心中一亂,止不住怦怦直跳,便極力往後仰,卻仍然躲不過他的傾身靠近。灼熱的氣息,毫無阻攔地噴薄在她的面頰,而咫尺之間,兩人鼻息相觸,氣氛一瞬曖昧起來。

「南宮曄……」如陌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便開口叫他,試圖打破這無形的曖昧,不料,卻被南宮曄打斷道:「叫曄,別連名帶姓!」

南宮曄的嗓音低沉磁性,魅惑十足,如陌面頰飛紅,心跳如鼓,忙偏過頭去,惱怒道:「你快放開我!」說話間,她抬眼,看到竹林旁的小道延伸而上的八角木亭,不禁目光一轉,扭頭說道:「走了大半個時辰,我有些累了,想去那亭子里歇會兒。」

南宮曄正想說好,但抬眼之際,順著她的目光,看到的竟是「待月亭」三個字,不禁笑意微頓,下意識地漸漸鬆開緊抱住她的手。

「你想去待月亭?」他緩緩問她,嘴角笑意猶在,目光卻已然犀利無比,帶著審視猜度。

「不能去嗎?」如陌淡淡回視,臉色平靜,目光清冷,一副去不去都無所謂的樣子,又道:「回屋吧,我累了,不想走了。」

說罷轉身,但腳步尚未挪動,身子突然騰空而起,整個人竟然被南宮曄攔腰抱了起來。

「你做什麼?」如陌皺眉驚問,仍是抗拒。

南宮曄笑道:「你不是說累了不想走了嗎?我抱你!你別動,小心碰著傷口!」

又恢複之前的溫柔神色,彷彿剛才的犀利審視,全然不在。而他抱著她,所走的方向,也不是朝翔苑,而是,待月亭!

如陌愣了愣,心思一瞬百轉,思忖不斷。

南宮曄這時低頭,深深看她,這回不僅僅是溫柔,還帶了些許的寵溺,笑道:「再過不久,你就是這園子的女主人,這座辰王府,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不過,」說到此,他語氣頓了一頓,轉目又道:「必須由我陪著。」

如此,算是最大程度的寵愛和自由嗎?

如陌垂目,不再多言。

翠竹掩映下的石階小徑,曲折陡峭,幽靜怡人。南宮曄抱著她,在竹影搖曳中,拾階而上,腳步極穩。四周靜謐,看不到一個人,但如陌分明感覺到了周圍被隱藏的氣息。

如陌悄悄閉上雙眼,林中台階共二百九十多級,每二十級一人,加上另外一方,這片竹林里,少說也有三四十人日夜看守,難怪微瀾上不來。

這座亭子防守如此嚴密,看來,王府密室,多半就是在這裡了!只不過,令人疑惑的是,一個沙長老,何以值得他如此重視?

「你在想什麼?」南宮曄突然問道。

如陌緩緩睜眼,將所有思緒沉入心底,若有所思答道:「世人說你冷酷無情,殘佞陰狠,可這兩日,你對我如此溫柔體貼……我在想,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南宮曄聞言腳步微微一頓,凝眸問道:「那你可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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